次日，杜予宁早早被杜玉瑶拽了起来。
杜予宁无奈地托着下巴，看杜玉瑶兴冲冲地摆弄一堆请帖。
“小姑奶奶，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
杜玉瑶有事求人，态度恭谦，“自然是十万火急，火烧眉毛！”
杜予宁打了个哈欠，示意杜玉瑶继续说。
杜玉瑶将一堆请帖推到杜予宁跟前，苦着脸道，“大姐，你看看这些请帖，砚秋哥哥去的聚会，顾瑾宜也都去。我一见了顾瑾宜心里头就难受，一难受就冲动，一冲动就口不择言，那岂不又和从前一样落了下乘了。唉，怎么这哪儿哪儿都有她顾瑾宜的事儿呀。气死我了！”
杜予宁垂手在请帖里扒拉了一下，有几个名字倒是眼熟，乞巧会上打过照面。她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这些下帖的人里有没有心悦六殿下的？”
杜玉瑶惊疑地看向杜予宁，“阿姐，外头的传言不会是真的吧？难道你真和六殿下……嗯？”那些小道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一会说她姐为了勾引六皇子才进京的，一会又说是进了京之后和六皇子一见钟情。还列了俩人的行踪，穿戴，猜测俩人‘暗通款曲’。
杜予宁暧昧得笑了笑，“你觉得我们俩般配吗？”
杜玉瑶惊得俩眼瞪得像铜铃似的。
杜予宁弹了她一下脑门，“骗你的，外头说什么都信，傻不傻呀你。倘若这些下帖子的人里有心悦六殿下的，听了外面那些没谱的谣言肯定会坐不住，你且等着吧，今天肯定会有人补递帖子进来，到时候挑两个与你那边请帖重合的，我陪你一块过去。咱们随机应变。”
杜玉瑶点头如捣蒜，抬屁股挪到杜予宁身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有姐姐可真好。”虽然长兄也好，但这女儿家的事总不好去问长兄……况且，长兄还看不上沈砚秋，百般奚落。
杜予宁揉揉杜玉瑶的头，心中感叹杜玉瑶被保护得太好，虽然在长安京长大，但却比本家那些姐妹还要单纯。
杜玉瑶得了保证，莫名有了些底气，开开心心抱着帖子离开了。
杜予宁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却没想到有请帖这么早就递进来了。
递帖的人是顾瑾宜。
水红色的封面，缀着干花做裱饰，里边的内页是更浅一些的水红色，墨绿色的花体小楷，暗暗飘浮的花香——无一处不透着精致。
刚才扫了一眼顾瑾宜递给杜玉瑶的帖子，可不是这样的？
杜予宁哭笑不得，感情顾瑾宜不是杜玉瑶的情敌，是她自己的。不对，算不得情敌，她只是想和齐溯搞好关系，抱紧齐溯的大腿。她没有抱着情情爱爱的心思，所以算不得情敌的。
顾瑾宜开了个头，接下来流水似的帖子往沉香苑递，堆了满满一桌子，目测比杜玉瑶早上抱来的那一沓还要多。
晚珠惊叹，“六殿下可真不愧是长安京第一美男子，这些帖子快集齐全长安京的官家小娘子了。”
晚佩道，“这六殿下若是哪天真娶妃了，她们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杜予宁想像了一下自己被齐溯的倾慕者围攻的画面，打了个寒颤，将顾瑾宜的请帖挑了出来，余下的叫晚珠晚佩速速去回了。
今日朝中无甚大事，早早散了。齐溯本也打算打道回府，皇帝却说许久没有下棋了了，叫齐溯陪他下两盘棋。
老子发话，儿子自然要听。
棋案设在长风亭，上风口放了冰鉴，凉风扑面，扫去夏日暑气。
皇帝低低嗅了几下，确认刚才一路闻到的若有似无的清香气是齐溯身上传来的，奇怪道，“你不是最讨厌熏香？”
齐溯落子的手一怔，“儿臣新得了一个香包，闻着喜欢，便带在身上了。”
皇帝抬眸看了齐溯一眼，“恩，闻着确实清淡宁神，你如今还睡不好吗？”
齐溯淡声回道，“父皇不必挂心，儿臣如今鲜少梦魇了。”
皇帝嗯了一声，转而问道，“京里传的沸沸扬扬，说你与庆安侯养在本家那个长女情投意合，可是真的？”
齐溯落下手中的棋子，淡淡吐出俩字，“谣言。”
皇帝朗声笑了起来，“朕倒希望是真的。你二哥十七岁就有了晧儿，你三哥十六岁有的晟儿。就你，这个也不中意，那个也不喜欢。你再下不了决心，朕便替你做主了，正好明年和珩儿一块把婚事办了。”
齐溯讨饶，“父皇且饶了儿臣吧。”
皇帝哼了一声，“当年就不该让江凌带你去墨城，瞧瞧你都学了些什么回来。”说着话锋一转，“从这方面来讲，你和庆安侯的那个长女倒是般配，一样固执又挑剔。朕倒要看看你们俩到了找个什么样的。”
齐溯笑道，“父皇您再操心儿臣的婚事，这局可就要输了。”
说完，齐溯嗅到一阵暗香，抬头朝亭头小道望去，身着一身紫红色夏衫的端贵妃被宫女簇拥着朝这边过来。
他起身相迎。
皇帝这才侧目看去，远远笑道，“你这腿可真是长，朕每回想偷个清静都能叫你撞见。”
端贵妃远远地娇嗔地朝皇帝抛了个媚眼，头上的红宝石步摇，一步三颤，衬得人美艳无方。
“陛下这是嫌臣妾烦了，枉臣妾偶遇陛下满心欢喜，原都是一厢情原，自作多情。”
皇帝笑道，“多大的人了，当着儿子的面也没个正形。”
及至亭里，与皇帝又嗔语几句，甫才来到齐溯身边，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三两句话又绕到杜予宁身上。
“这里也没外人，溯儿，你和父皇还有母妃透个底，你讨厌她吗？”
姜，还是老的辣。
讨厌，肯定是不讨厌的。但不讨厌并不代表喜欢。但这个问出来，若是回了不讨厌，便会叫人觉得那就是喜欢了。
毕竟，他不讨厌的女人，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
端贵妃继续道，“你不回答，母妃便当你是不讨厌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尝试一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