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就坐在那个四不像的会客厅里沉思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大约是有点儿饿了，脑供血不足，导致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秦牧就坐在他旁边，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睫毛微微垂着，散出了一片阴影，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
“苏警官，凭借你多年的办案经验，你觉得凶手会是那位同门师弟吗？”
苏烟脑子一团糟，根本不知道，于是就那么沉默着，然后秦牧终于抬头看了苏烟一眼，认真地说，
“不如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去找嫌疑人聊聊？”
苏烟惊觉这厮带入角色如此之快，一下子就把自己带入到警察的角色上去，根本毫无自己其实是个罪犯的不安与自觉，反而是他自己，目前进入不了状态。但苏烟的确饿了，于是略一沉吟，就赞同了他的想法。
他们从那个戏园子出去，发现是一片现代的景象，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大的差别，甚至更繁华热闹一些，与这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这个戏园，似乎是两个时代的产物，但其实并不那么突兀，就那么立在那儿。他们身上其实是带了钱的，吃个饭还是够的。两个人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准备应付一下中午饭，苏烟其实非常挑食，只不过在这里没有条件，只好随便瞎吃。秦牧和他一人要了一碗面，面对面坐下，斯斯文文，开始吃饭。但事物似乎堵不上秦牧的嘴，
“苏警官，你觉得那位洛老板是怎么死的？”
“中毒。”
苏烟言简意赅，能不多说一定不说。秦牧对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是，的确是中毒，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是他杀，还是自杀。”
“他杀。”
“也是，自杀就不用咱们查了。可是他杀的话，这个毒该怎么下呢？”
苏烟听到这句话，终于态度端正了起来，开始认真听秦牧讲，
“说说看。”
“洛老板的那个房间在戏园子深处，但和什么都离得不远，有点儿动静都能听见。听那个黄三的意思，他有个徒弟，晚上还住他外间，连动静都没听见，那他那个徒弟要不就是睡得太死，要不就是洛老板连一点儿毒发的痛苦都没有，要不就是凶手。”
“嗯，可以去好好问问他徒弟，协助调查也可以。所以，你觉得这个毒是怎么下的？”
“下毒嘛，得看这个毒是什么，怎么才能让他中毒。苏警官，你觉得人怎么样会中毒啊？”
苏烟放下吃了一半的面，
“抛开那些奇怪的毒不说，主要就三种，服用某种毒药，接触某种毒药或者闻到某些有毒的气味。”
“是啊，我看那位洛老板大概率属于服用了某种毒药吧。毕竟接触性毒发，这有点儿困难，要想搞到这样的毒药，代价有点儿大，但不排除，可是概率极小。再说闻到某种气味，假设那个徒弟不是凶手，气体在空气中传播可没那么精确，让谁闻，谁才能闻，他的徒弟要不是凶手，那他也不可能活着。”
“你觉得他徒弟是凶手？”
“有这个可能性嘛，听我说完。假设他徒弟是凶手，那他就是闻到了气味死的。”
“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看，这得尸检吧，看看他到底是呼吸道，还是肠道……”
苏烟觉得不太现实，他们上哪儿去找法医，上哪儿找设备，他可不会尸检。
“你也觉得难，对吧。所以，我们先从服毒入手，看看他吃过哪些东西什么的，这应该找人问一问也不难吧。”
苏烟赞同了他的看法，
“不过，我想先去和他的徒弟聊聊。”
“当然，苏警官说的是。”
“然后再顺便看看他那位同门师弟。”
“嗯？我以为苏警官已经很确定他不会是凶手了。”
“嗯，但这不代表我不能和他聊。”
秦牧唔了一声，觉得苏烟真是越来越傲娇了，也越来越让人喜欢了。苏烟看着碗里已经粘成一团，一点儿汤都没有的面，顿时失了所有的胃口，索性放下筷子不吃了。秦牧也停了筷子，用那种贯有的调侃的语气对苏烟说，
“苏大警官，讲究啊。”
苏烟没理他的阴阳怪气，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觉得有点儿热。虽然已经是秋天但大中午的太阳仍然是不容小觑，秦牧又看着苏烟说，
“走吧，我亲爱的苏警官。”
苏烟起身，觉得自己对这种奇怪的腔调已经良好的适应了，所以丝毫不受影响。两个人回到了那座戏园子，正好看到黄三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溜达，秦牧又挂上了那个熟悉的微笑
“黄三老板，消食呢？”
“哎，两位大师，您们吃了吗？”
黄三脸上的笑带着勉强，看到这两个人他就觉得自己可能会消化不良，
“吃了，本来想去找您，正好碰上了。”
秦牧似乎没有体会到黄三的苦楚，笑眯眯地对着他开口，黄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您说，有什么能帮的上您的，你尽管提。”
“哦，听说，洛老板有个高徒，还得黄老板给我们引荐引荐。”
“啊，这，”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没，没什么，好说，好说。”
黄三的表情有些古怪，苏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黄三仿佛触电了一样，抖了一下，然后带着他们去找那位徒弟。秦牧和苏烟对视了一下，觉得这位黄三老板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但他们也不急，反正这个故事暂时没什么时间限制。当然，要是他们运气实在不好，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死亡条件，那他们也没办法，毕竟就两个人，现在还处于“命运共同体”的状态，死一个另一个也活不成，也不用纠结他瞒着什么事了。苏烟正想着，黄三就带他们到了洛老板生前的房间，也就是所谓的案发现场。秦牧挑了一下眉，
“黄老板这是干什么呀？”
“那个，您甭着急呀，洛老板的徒弟一直和他住一间院子，所以……”
“哦，原来如此，那他住哪一间啊？”
秦牧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装模作样问了半天，搞得黄三更紧张了，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
“就，就，就住洛老板的外间，两位请，”
秦牧一抬脚，进了那间屋子，还是案发现场的样子，外间有个小房间，像是酒店的套房一样。正好撞上一个穿着布衫的小青年，长的清俊极了，颇有点儿古代美男子的味道，但身量不是很高，和那位洛老板一样，都是唱“男旦”的。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徒弟刚开始其实也算是小工之类的，伺候师傅起居，练功，甚至师傅结了婚还得伺候师傅一家，但师傅不会轻易交徒弟传家本领，毕竟人家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秦牧打量他，他也在打量秦牧他们，黄老板笑着介绍，
“子杰啊，这就是来调查你师傅案子的高人，”
“两位高人，这就是洛老板的徒弟，周子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