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道,“朋友”一词很少出现了,尤其是救助之人对被救之人说出的话。很多人始终认为对于陌生人的帮助,受助者只应抱着感恩的态度即可,至于成为朋友是不敢深想的。
现在凌云的一句朋友的意味可比得上很多东西了,苏氏爷孙如是认为。
此时白天的时间就快要过去,屋子内的视线因为阳光的流逝而变得暗淡了起来,三人从早上一直各自忙活到现在。
现在事情已了,苏擎苍便对苏艺菲吩咐道“艺菲去吩咐下厨为剑一少侠接风洗尘。”
“好的爷爷,我这就去办!”说罢,苏艺菲笑看了一眼凌云便立即去安排。
苏擎苍继续道“家中都是些粗茶淡饭,等下希望剑一少侠不要嫌弃。”
凌云客气道“不会,我这个人从不挑食,从小便是有什么吃什么。倒是苏老对我的称呼有些生分了,你叫我‘小一’吧!”凌云选择留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他还没有了解到关于阮天翔的讯息,另一方面是作为朋友的原因。
苏擎苍顿时笑道“如此甚好,倒是老夫糊涂了。小一请随老夫移步用膳之地。”
于是,凌云便跟随苏擎苍的脚步下来到了苏家用膳之地。
苏家的用膳之地,实为一个大院子,但此时院子之内除了那些正在屋里忙活的厨子和下人之外只有数人,他们便是苏艺菲的伯父伯母等人。
在当初比武结束之时,苏老便携孙女和凌云移步苏家大厅议事,而那些叔伯又不得靠近,所以凌云还未认识他们。
这时在一亭子中,他们见着了凌云。对于凌云的实力他们自然是极为认可的,能够一掌打翻叶瘟,他们不认可都不行。但是认可归认可,他们并不知晓苏擎苍的想法,还有此次比武招亲事发突然,于是他们见着凌云便只是热情的说着一些与此相关不大的话“剑一贤侄比武之时的风采我等仍旧历历在目,远观不如近闻,我等深受震撼。”他们看着凌云各自吹嘘着。
苏擎苍见状开口威严道“够了,净说些无用之言。”
凌云确实也觉得眼前这伙人有些碍眼了,但这是苏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这时,苏艺菲的大伯母一脸无知却带着些许责备意味的语气向凌云开口道“剑一贤侄你今日教训了那城主之子,今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这话听得凌云极为不舒服,什么叫我要多加小心?助你苏家一臂之力不说共进退也就罢了,还想将此事赖于我身。明面上是提醒,实际上是一句一语双关的狠毒之言。凌云心想:这就是书中所说的最毒妇人心了吗?
一旁的苏擎苍自然听出了此话的言外之意,他震怒道“老大管好你的女人的嘴,别什么都乱讲,不知一点分寸。”
见苏擎苍震怒了,苏策也就是苏艺菲的大伯,他连忙说道“爹我一定会的。”说罢,他便带着她的女人在众人的眼中灰溜溜的走了,而她的女人却是一脸无所谓。
见着这两人走了,苏老目光扫视了一遍眼前之人,他们立马反应过来,瞬间也都溜之大吉。在他身旁的凌云则有些无奈的看向他,他叹息一声便道“让小一你见笑。”
凌云心中想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是他觉得极为不合适,于是他改口道“诶!苏老这些我表示理解。”
这时在厨房中吩咐下厨事宜的苏艺菲闻声而来,她看到自己的爷爷正在叹息,她连忙询问并得知刚才发生之事,她对凌云表示了歉意,而凌云自然是一笑而过。
另一边,离去的苏策等人,还在懊恼凌云不识时务,没有背景就敢如此贸然出手,他们还担心万一牵连到了自己,那就罪过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凌云已经治好了苏艺菲,而且还是超前的治好,自然而然的不知道凌云的神通手段了。
对于这些凌云可没有那功夫去给予他们安心的解释,一切的一切都怪不得他。
随后凌云和苏擎苍以及苏艺菲便坐在亭子中等候食物,在等待的时间中凌云向他们询问了有关阮天翔的讯息,并得知了许多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阮天翔深受其父亲阮经天的宠爱,他从小就没有了母亲,而阮经天对他更是疼爱有加,他还有一个极其优秀的同父异母的兄长——阮天阙。阮天阙比阮天翔年长五岁,现在二十三岁的阮天阙是中域的宗门“琰行宫”的一名内门弟子,具体是何修为现在尚未可知,但起码是万像境后期的武者。阮天阙和阮经天一样对阮天翔十分的宠护,虽然他们与阮天翔性格不同,但是他们对阮天翔的所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认定只要阮天翔不做出不可挽回的后果便不会过多管教,这也就导致了现在肆无忌惮的阮天翔。据说因为阮天阙的原因,青云学府和丹宗之内有许多人与城主府的关系好得有些过界了。
原本一个阮天阙确实不值得两个宗门如此拥护,而且他们也有不少天赋好的门中弟子被选到中域修行,但是即便如此,也总会有一些目光短浅之人为了眼前的一点点好处而选择另一条道路。
对此,凌云也不好说些什么,有的时候,人就是如此。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道,为了地位和实力可以得到提升这本无可厚非,但如果是以损人利己的手段去谋取,那么我将化身正义去审判他们。而对于阮天翔这类人,无论他是因何才这样的,我都必须对他进行审判。凌云下定决心想到。
话也聊得差不多了,这时各色菜肴也相继摆到了桌面上,苏艺菲亲自倒好了酒水。于是,三人举杯邀明月,痛饮这杯后福酒。接着,凌云开口道“二位请便,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凌云便开启了他的鲸吞模式,一碟又一碟菜肴被他给瞬间消灭掉,虽然这些菜肴比不得那些山珍海味,但是刚突破境界的他觉得有些饿了。
一旁的苏擎苍瞪大了双眼看着狼吞虎咽的凌云,他笑道“小一你慢些吃,后厨那里还有。”而后他连忙吩咐后厨那里继续上菜。
苏艺菲看着眼中似乎只有食物的凌云,她轻轻的笑了笑,凌云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那么的特别。而凌云夸张的吃相不仅没有令她感到厌恶,反而让她觉得很真诚。她看得一时出神,心中不由自主的感叹道:要是他再年轻一些再英俊一些那该多好……
海吃海喝了一段时间,凌云总算是停了下来,他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以及目瞪口呆的苏擎苍和失神的苏艺菲。他心中瞬间升起一丝尴尬之觉,他轻咳了两声缓解一下局面,而后苏氏爷孙便重新反应了过来。
凌云看着他们不好意思道“真的很抱歉,我一时之间太过忘我了,”接着他给自个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我自罚一杯。”此时,凌云心中的想法便是:事已至此,那我只好投入角色扮演当中了,这其实并非我意。
然而凌云自罚一杯的举动适得其反,他们只觉得凌云真是个可怕的无底洞,一个人吃了二十个人的量居然还可以将自罚一杯说得那么轻巧。
苏艺菲的美好幻想全然被此时憨厚的凌云给搅乱了,而苏擎苍则看到自个孙女的异样自己笑而不语。
就这样酒后三巡,三人微醉,当然凌云是装的,他的酒量常人是无法企及的,原因无他——入肚之物有百分之九十被丹田内部给吸收殆尽。
醉酒的苏艺菲脸蛋微红,看起来非常的诱人,她一个劲的对凌云表示感谢。
即使面对如此美人的强势感谢,最为耿直的凌云依旧保持着一脸的从容去应对着,有一事他不是很明白,他看着苏艺菲开口道“当时你就不怕我是江湖骗子吗?你竟然直接自废了修为。”
只听苏艺菲笑了笑便目光一凝开口道“我是觉得只有傻子才会选择得罪那阮天翔而来帮助我们苏家。”
凌云顿时感觉自己似乎在找刀口碰,这令他愣了愣。
苏艺菲见状便再次笑道“显然你不是傻子,而是一个有足够实力的强者。虽然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缺陷,但是我敢肯定你没有骗人的意思。”
“可是这说到底也是一种风险性问题,你就不怕?”凌云反问道。
“这个问题我很清楚,因为之前中域之人便告诫过我。他们有解决我缺陷的办法,但是他们认为我没有那么大的价值。在那里不缺乏天赋异禀之人,属性天赋多或少也不能成为关键,但关键是那里属性天赋五、六种的人大有人在,我显然不值得他们浪费巨大的资源。”
“而我在那里举目无亲,我需要坚持多久才能找到足够的修炼资源来解决自身的问题?我发现不可能,于是我就返回了这里,在这里我起码不会再受到那么多异样的目光。”
“但当我的父母传来噩耗之时,我是多么的自责,我不应该贪恋这短暂的家的温暖,也许这样我的父母还能健健康康的生活着。”
“于是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无能,与其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挣扎,倒不如选择放手一搏,相信你一次。就算错了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怕我的爷爷到头来也因我而去。”
说罢,苏艺菲的眼圈虽然红着,但是她并没有流出过一滴眼泪。听完她的回复,凌云如遭雷击一般,他对苏艺菲产生了钦佩之情,他明白这时候的同情是最为无用的。
苏擎苍一直在认认真真的听着孙女的述说,他顿时老泪纵横,他十分心疼自己命苦的孙女,他对苏艺菲安慰道“艺菲看着我,爷爷才没有那么脆弱,爷爷会寿比南山,还没看见你成家立业,我才没有那么容易倒下,爷爷永远都会在你的身后。”
一直没有流泪的苏艺菲在听完苏老的话后,终于泣不成声,而苏老则是赶忙过来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凌云看着这一幕,心中感触良多。
苏艺菲和苏擎苍固然可以抛下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但似乎有些人天生就把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虽然生活过得再艰苦些,但他们的责任感会为他们保驾护航,直到、直到……
凌云实在不愿再想下去了,他自认为如果这类情况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可能会坚持不住,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果然这个时候“拳头才是真理”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但即便如此,凌云还是摇头将之否决了。
待苏氏爷孙俩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时间已经将近半夜,凌云就这么一直安静的等候着。
这一刻苏老便对凌云说道“小一实在抱歉了,我先带你去客房歇息。”
而苏艺菲则开口道“还是由我来办吧!爷爷你先去休息。”
凌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他不知道该帮谁说话,但苏擎苍绝对是希望他帮苏艺菲说话的,只是凌云看不出的罢。
最终还是由苏艺菲带领凌云去客房休息,由于是步行,苏家大院也不小,好一会儿才到客房。将凌云带到客房中,在离开之际,苏艺菲开口道“剑一少(侠),嗯不,剑大(哥),也不对……”苏艺菲本着与凌云为朋友的关系,她对凌云的称呼接连几个都感觉不妥,“侠字和哥字”都没喊出来就觉得不妥了。
瞧见苏艺菲此刻窘境的模样,凌云觉得一阵好笑,他收敛了多数笑意开口道“你年长我两岁,叫我一声‘一弟’即可,而我叫你一声‘艺菲姐’吧。”
苏艺菲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道“我还是叫你小弟吧,更好听一些。今晚让你见笑了,然后就是真诚的谢谢你!”
“小弟”一称令凌云有些头大,但与苏艺菲后半句的感谢相比较起来,凌云选择将“小弟”这一称呼自行消化,他转而柔声说道“说这话你可就见外了艺菲姐,然后祝你今晚有一个好觉,晚安!”
“好的!你也是。”说罢,苏艺菲转身离去。
此时,凌云也无意再修炼,然后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