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随口儿说的罢了。”苏绰不以为意的笑笑道：“怎的看你像是瘦了些呢？平常的事务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牧也抬眸对上她关切的目光，笑道：“不过是近来天热，减了几件衣服，视觉上的变化罢了……倒是还没问娘娘呢，近来可是万安？”
“自然是极好的。”说起这句话，苏绰的眉眼上的欢喜展露形色：“本宫瞧着你手腕上带着的串珠很是好看，能否让本宫细细的瞧瞧呢？”
牧也一面褪下串珠，一面道：“不过是自己没事的时候串着玩儿的，技艺粗鄙，难能入了娘娘的眼。”
“你自己串的？”苏绰略显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她道：“我瞧这上的挽扣十分漂亮，不知你何时有空，帮本宫也挽上一件？”
牧也道：“那不如改日娘娘有空，叫我进来教娘娘就是了。一来娘娘心灵手巧，定是一学就会，二来也方便娘娘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加珠子进行点缀，也免得我提前挽好的，娘娘再不喜欢。”
苏绰伸手将串珠递给她，笑道：“终究还是你想的周到。”
牧也去接，笑道：“不过都是很小的事情罢了。”她的语音未落，只听“啪”的一连串清脆的落地声，串珠从她的指尖滑落，摔落到了地上。
牧也即刻俯身去捡，修长的手指刚好触碰到了同样俯身伸向手串的柔软的腕搏，脉搏间微起的跳动在这一刻划过了牧也的指尖，滑过她疏离的眼眸，但终究只是一瞬间的，快到当她的眸光和苏绰相交时，那其间所流露出的只有谦逊的温和。
她们相视地笑了笑，随即便又继续着方才的交谈，也许，只有她们自己明白那份笑容的背后所隐藏的意味深长。
牧也十分关切的询问了阿桢的近况，询问出宫读书对他而言是否还适应，又应着苏绰的要求说了说有关北辽的风土人情，以至于直到牧也说还要到萧皇后的那里去，才得以离开。
匆匆地赶到灼华宫。
从灼华宫出来，已是过了正午，宫殿之间并没有什么人走动，直至走到了藕沁桥一带的堤岸上，方见几个婆子，却是修竹的修竹，裁花的裁花，各自忙着手中的活，池中的船娘也是驾着船穿梭在荷花之中。
这般午后的时光，除却略带着闷热的空气，倒是带走了人们想要交谈的欲望。
堤岸上，柳垂金线，桃吐丹霞，山右之后种着几株低矮的小针木，结着红彤彤的果子，甚是好看。
牧也心中觉得欢喜，不由得脚下的步伐便也放的慢了，别说她常在执灵，天寒地酷，即便是久在京城的，这样的天气也实在是少见，心想着要到常焉哪里去，却也不能去的太晚，以至于耽误了她的休息。心里这样想着，步子便也就不自觉的向林子的深处走去了……
常焉每到这个时候，便爱犯头疼的毛病，今年的这个月份偏又赶上宫中尽是些要办的事情，多与宫中做事的娘娘帮衬，未免劳耗了心神。
近日里又因染上了风寒，咳的更是厉害，便也更是不爱出门，只在自己的房中静养。但牧也晓得自从五节亭一事之后，那处温泉开崇帝更是没再去过，对她虽仍是宠爱，两人间却再难有那种令人兴奋的情调。
开崇帝更是在阿桢出宫读书之后经常到苏绰那里去，常焉虽不言语，心中却难不在意，致使今年的病重于往年，也就更因此推说着不愿出门，有时候闷的难受，也希望能有个姐妹过来陪她讲讲话，却又想着众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个会想起她来呢，即便是想起了，谁又会抽出空来陪她呢？恐怕因此沾染了病气，唯恐着避尤不及。
因为常常这样想，心中便也总是怏怏的，即便是有人来了，说不上三五句话，也就厌烦了。众人都是顾虑着她尚且在病中，即便她有时候接待不周，也不会有人出言指责她，不过往后却逐渐的很少有人来了。
牧也来探望她的时候，常焉正窝在屋檐下的躺椅中，看着一本不知讲述了什么的书。
牧也笑笑道：“怎么到这里来了？即便是天气好，也该是在意些，别让凉风吹着了。”
常焉道：“不要为这个担忧了，我自己的病，心中还是有数的。既不是这几阵风便能吹的出来的，也不是这几阵风就能吹得去的。”
牧也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是实情，不过还是该在平时在意些，多取些调养气血的东西来吃，平日里也多找些乐子，整日这样怏怏的，终究也不是好事。”
常焉叹道：“这些事也不过都是天命定数的，哪能这般便为人所强求的？”说罢，掩袖而咳，竟已是无休停的意思。
牧也帮她倒了杯雪梨汁，又忙着帮她顺气，折腾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
牧也道：“方才我进来，正遇上浦云端了残药出来，我留心看了看，却觉得有一份药的剂量有些多了，又听她说你近日里多饮参汤，更觉的不大合适。这二者虽都有益气补神的作用，不如将参汤换了燕窝，并加上冰糖和雪梨，每日都喝上些，先将脾胃养好，饮食这方面也就跟得上了，人也就跟着好起来了。”
常焉叹道：“你说的又何尝不在理？只是近来厨房已是日日为我熬药煮汤，就已经十分的耗时耗力了，若再令熬制燕窝，难免又惹得人说闲话。你也别说我多心，就是苏绰，仗着皇上的宠爱，时不时的就要喝些那个滋补的汤药，还有婆子在背后嚼舌根子，更不要说我这样的人了。”
牧也笑笑道：“你管她们哩，日日的闲的难受，没有的也能让她们说成有的……你既然这样担忧，不如从我那里分出一份来，送到你这，不就得了。”
常焉笑道：“你倒也忒好些了。”
牧也道：“竟说些这样生分的话，”她的语气多少有些漫不经心，淡漠的眸子低转，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方听她低声说道：“你母亲昨儿到姬商那里去了……”
“又是要钱去了，是不是？”常焉的情绪瞬间便因此而激动起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瘫软在扶手上，一时竟是起不来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