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义今日终醒。
从桌案上挣扎起身,伸一懒腰,抬头看了眼几乎无人来的小酒馆,叹了口气。
懂酒之人实在太少,自己也是个莽夫,没有做生意的本事。
“圣人不死大盗则不止吗?”
呢喃许久,却也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张口一吐,一滴魔血在云雾中翻滚沉浮,魔意盎然。
李仁义却眯着眼回想到了三日前的那一战。
“李仁义,你可知,你与我因果颇大!”
“哦?有何因果?”
“你是我的师父,命中注定!我的逆乱一道是你传授,我的断轮九式也是你传授。我这般魔头,是你一力培养!”
“休得胡言,我李仁义一声堂堂正正,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
“哈哈哈哈,师父,果真如你所说,当年的你绝对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徒弟的,不过未来的你可不是过去的你。”
“未来的我?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了你做我的徒弟!无论如何!”
“为何?我可堕你威名?我成一代至尊,你将是至尊之师!我怎么会堕了你辛辛苦苦当伪君子挣来的威名啊!哈哈哈……”
“盖世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我不齿!”
“盖世魔头?哈哈哈哈……师父啊,没想到当年的你居然如此虚伪迂腐?你可知,未来的你乃是盖世凶魔,被称为罗摩魔族之祖,十二臂盖世擎天修罗!”
“不可能!我怎会堕入魔道?我的剑道正大堂皇,与邪魔不合!”
“师父啊,以正义之力行邪恶之事,你又怎么不是魔头?你追寻了半生的威名,不过是盖世凶名罢了。打碎混元界,杀了混元界九成生灵,这些事哪一件不是邪恶透顶,非邪魔不可为?”
“放屁!天子帝皇不善,行入侵之事,我不过是阻止他罢了,战争必定会有牺牲!”
“你又怎知混元界不愿臣服?你又怎知,混元界若是臣服,不但不会有伤亡,还会被天子帝皇统治,生活富足!牺牲?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平凡大众为何要被牺牲?不知何事便被杀死,何其残忍?你又何其邪恶,怎么能说是正大堂皇。你,不过是图一虚名罢了,现在的你不过追名逐利之辈而已。”
“以己度人,怎么会有人愿意沉沦为别人手中的工具?混元界怎么会臣服,自己土地,怎可被他人践踏?!”
“以己度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若非无人臣服,又怎么会有王朝的存在?你统治宝蟾界一千三百余年,臣服于你的人你可知凡几?被统治并非不好,若是无人统治,生灵之间相互征伐才是真正的灾难,被谁统治不是被统治?天子帝皇的统治就一定不好吗?你不过是追名逐利罢了,要一个锄强扶弱的虚名,在这一个虚名之下,是混元界九成生灵枯骨!”
“……”
“你所行之事,比我残忍何止数倍?我哪怕大法力横跨时间长河而来,所附身的,也不过是一把枯骨!”
“……”
“力量本身没有善恶对错,若是以邪恶之力行良善之事,这力量就可以算是堂皇正道之力,若是以堂皇正道之力行邪恶之事,那与魔道有何不同?”
“……”
“弱小才是原罪,因为弱小,混元界才会被入侵,因为弱小,混元才不能反抗你们的战斗,被你们的战斗余波活生生震死,也正是因为弱小,混元界九成生灵才会无自保之力,活下来的都是些强者不是吗?而你也因为太过弱小,才会被你最骄傲的大徒弟偷袭受伤!”
“……”
“力量,才是这个残酷世界真正的道理!”
“……”
“若是你还不信,你可以问一问宝蟾,他究竟为何要背叛你,问一问他,混元死的是否心有不甘!我已将他钉死在大荒中央,凭着你与他的感应,你可寻他。”
“好!若是真如你所说,在未来某一天,我定会收你为徒,倾囊相授!而事实若非你所说,在你未成至尊之时,我便掐灭你的道路,成你一生死敌!”
“好,你大可随意去问,事实就在你我面前,若你不信宝蟾,亦可去混元界行走,看看他们对你如何评价!我一滴至尊血有三种至尊威能,一半魔血被我赐予靠山村成造化。剩下的魔血你可以阴阳逆乱剑心吸收蕴养,不久,我会激怒尊天言,他乃是天言至尊,一言出乾坤莫逆,法则景从,我于此时代的所有存在,都将彻底“死去”,如此,他才会彻底放心。但,魔血可不是活物……至尊精血,虽在这个时代,我还不是至尊,但也不是他一言可以彻底磨灭。”
沉睡三日,李仁义才终于将散落在他阴阳逆乱剑心没得魔血精华重新凝聚,凝成这一滴魔血。
魔血凝固如晶体,晶莹剔透,黑色的魔气在周围上下翻飞,似乎有灵。
李仁义却明知,魔血内的罗摩意志,都已被磨灭,天言至尊一言之威,当真如此恐怖。
故此,虽然当时尊天言明明已经发现了阴阳逆乱领域里有残存的魔血精华,但也只是瞥了一眼,警告了一下,倒也没有真的付诸行动将这一滴魔血彻底磨灭。
尊天言与自己分别时撇的那一眼,充满了警告,若非自己与他有酒友之情,他不愿断了自己的道途,怕是真的会动手彻底磨灭魔血精华。
“唉……”
一声长叹,却有叹不尽的悲欢离愁。
弱小,当真可算原罪。
李仁义虽然已经与罗摩打赌输了,但却不着急吸收这一滴魔血治愈体内暗疾,这暗疾已有千年之久,何苦急于一时。
天子帝皇果真恐怖,也有帝道威严。
千年前,混元界,天子帝皇高高在上,俯视一身伤痕却强撑着一口气不愿倒下的李仁义,垂落道道帝皇之气,威严道。
“本帝今日压制境界与你一战,你是个可敬的对手,本帝敬重你,既然你不想被本帝统治,本帝也不为难,放过这几个位面罢了。”
“但你终归阻了本帝的算计,亦使本帝丢了面皮,便给你小惩大诫!”
不压制境界的天子帝皇随手一击,那一缕皇道威严,居然几乎打碎李仁义道基!
单论对敌时的压力,李仁义觉得,天子帝皇虽是大帝,可他整个人如同一个深渊,实力深不可测,甚至相比于至尊都犹有过之!
身体里的暗疾,便是那时候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