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要被摔死,魏飞儿却心存着命不该绝的期许,所以当她的鼻尖和大地只差毫厘,身体被一股力量死死地控制着纹丝不动地悬浮在空中时,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和思考地就转了头,内心所有的激动和喜悦皆化为了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灵雨!”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己不会就这么死了!她就知道灵雨会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救下!
幸好来得及!
灵雨暗松一口气,尘尾轻扬,魏飞儿于半空中掉了个后就向他飞过来。
魏飞儿面对着灵雨落地,心里的欢喜全写在脸上,可是一场恶斗,又受了伤,还没开口道出心里的欢喜,两眼一黑,双腿一软,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扑了去。
灵雨见状,右手急出将人接入怀中,魏飞儿晕乎乎的,来不及反应,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灵雨那如削峰般的肩头,额间一阵疼痛传来,这才稍稍清醒。
“飞儿姑娘,你怎么样了?”灵雨紧张询问,回答灵雨的是枕在肩头上的下巴和揽上腰间的一双不老实的手……
她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趁机揩油,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胡闹!”一声低喝,魏飞儿“哎呦”一声,被灵力弹飞坐地。
魏飞儿捂着肩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对上魏飞儿那鲜血淋淋的手,灵雨双目猛缩,暗暗责备自己的同时,又气魏飞儿这个时候了还不正经。
魏飞儿抬着眼皮,捂着肩头,仰首看向灵雨,委屈不已,“我都为你这样了,你就让我占点便宜嘛。”
灵雨闻言,俊眉不可察觉的抖了抖,将内心最后一点怜惜掐死了。
灵雨上前,将魏飞儿扶起,面上依旧无甚表情,眸色却是寒了又寒。
“给你的凤鸢散呢?”
“哦,在这。”魏飞儿将灵雨之前给她的创伤药从怀里拿了出来。
“去上药,剩下的交给我。”
“好勒!”
二妖未曾想到灵雨没死,想要遁形逃跑,被两股避无可避的骇然灵力一一击中。
二妖重创倒地,无数枯枝以缠绕而来,二妖来无法躲避,被绑成个只有脑袋露在空气外面的木乃伊。
这画面………怎么有点熟悉呢?
魏飞儿见灵雨什么也没说,却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出气,不仅觉得伤口不疼了,还好似吃了糖,心都要被甜化了。
嘿嘿,这冰棍心里头一定也是有她的……
“为什么你中了三妹的毒还能没事?”蜈蚣妖盯着已经无碍的灵雨,不死心的追问。
蛇妖看向魏飞儿,却是勾唇一笑,“你一直在给他争取时间?”
“还是你聪明些。”魏飞儿起身,因为扯动了伤口,疼的龇牙,但并不妨碍她嘲笑蜈蚣妖,“你就不行了,笨!”
蜈蚣妖被气的差点咬碎后槽牙,扬天大骂着要将魏飞儿大卸八块。
灵雨已无心理会二妖,对魏飞儿道:“你自己处置。”
魏飞儿走到蜈蚣的跟前,握刀的手高高举起。蜈蚣妖看向那泛着白光的刀刃,只觉眼前的魏飞儿笑容宛若勾魂夺命的恶鬼。
“三妹,二哥先走一步了!”自知大势已去的蜈蚣妖,在刀落下时,大喊了一声,认命的闭紧双眼等死。
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却是听到“噗”的一声笑。蜈蚣妖睁眼,就见魏飞儿放下持刀的右手,一脸鄙视的说道:“瞧你这怂样。”
被人类瞧不起,蜈蚣妖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给老子砍!今天你不把老子的脑袋砍掉了,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呀!阁下死都不怕,果真是好汉!”魏飞儿捂着受伤的肩膀表情浮夸地称赞着,“只是我肩头有伤,手上使不上力,怕是做不到手起刀落,给你一刀来个痛快……”魏飞儿说着,刀刃贴在蜈蚣妖的脖颈上,清楚地感受到蜈蚣妖的脖子缩了一下,“你说啊,一刀下去,又一刀下去,砍得你脑袋半连着脖子,鲜血咕噜咕噜地往外冒,偏偏你又断不了气……”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蜈蚣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慷慨赴死,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中气十足了。
魏飞儿没有回答蜈蚣妖,天青入鞘,捂着受伤的肩头看向了灵雨,可怜巴巴道:“灵雨啊,肩膀疼,砍不动啊。”
二妖不明白魏飞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灵雨却已经看出了魏飞儿的打算,凝眉不解道:“你要放了他们?”
魏飞儿笑道:“呀,灵雨真聪明,我还没说,就猜到了。”
灵雨望着魏飞儿半天没有说话,魏飞儿玩着手指解释道:“那个……之前那个鼠妖求我在这二妖事败后教训教训就算了,他对我又是下跪又是磕头,苦苦哀求的模样别提多可怜,我一时心软,就犯糊涂答应了他……这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能反悔是不是?”
灵雨依然看着魏飞儿,脸色不佳。
魏飞儿玩着手指头继续说服着:“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你是受我连累,真要怪,你就怪我……”魏飞儿偷偷瞅了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灵雨,声音放软的求,“好灵雨,我知道他们是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放过他们有违你的行事准则,可是你就看在……看在,我也算是救了你的份上,放过他们这一次?”
这话魏飞儿说得非常没底气,毕竟灵雨救了她数次,要说她为灵雨拼命都是应该的,却反过来利用,也是够卑劣的。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是这么用的?”
魏飞儿闻言,小声嘀咕道:“那怎么用……让你以身相许,你答应吗?”
修道之人听力很好,魏飞儿的声音压得再小灵雨有心去听,也能听得到。
灵雨面如冰霜,但并不是因为听到了魏飞儿这句胆大包天的话。他本就无心杀二妖,不过是恼怒于魏飞儿太过心慈手软。
放眼整个修仙界,谁不想让他欠上人情,好得到他的一诺。她倒好,为了区区妖邪,还是要至她于死地的妖邪,白白的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随你!”
话音落,二妖身上的束缚也散去了,蜈蚣妖一跃老远,“哼!臭丫头,别以为你不杀老子,老子就会感激你!”
魏飞儿招了招手,说道:“您老离近点说,太远了,我听不到。”
蜈蚣妖气得吹胡子瞪眼,英雄好汉从不顺从于人,所以没搭理魏飞儿,脚下也没动。
白初九传过话,让他小心魏飞儿,蜈蚣妖只当白初九一贯无用,不过是在为自己栽在一个凡人女子手上找回点面子,完全没将魏飞儿放在眼里不说,拉着蛇妖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对付灵雨身上。而今不仅栽在一个自己瞧不上的凡人身上,到嘴的鸭子还飞了,蜈蚣妖肠子都悔青了。
蛇妖慢悠悠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是对魏飞儿施施然一笑。蛇妖心下也不爽,到不是因为到嘴的鸭子没了,而是因为受了伤还差点搭进去命。早知如此,还不如躺在她那冬暖夏凉的蛇洞里扔石子玩,何必担心这死虫子应付不来,跟过来自讨苦吃。
“干嘛?”魏飞儿见蛇妖走向了自己,还一言不发的向她摊开了掌心,警觉地向后退了退。
蛇妖看了看魏飞儿身旁的灵雨,说道:“放心,有他在,我可不敢拿你怎样。”
魏飞儿见她眼中有讥诮,似在嘲笑她胆子小,也不想在灵雨面前被人小瞧了,便将手伸了出去。
蛇妖抓住了魏飞儿的手,冰凉的手指在魏飞儿的手心上写了起来,指尖下淡淡的灵光闪烁着。等一切结束,魏飞儿看向掌心,两个她并不认识的字,泛着灵光隐入了皮肤里。
“‘青禾’是我的名字。只要你在无穷地界,将掌心朝向东方,喊三声我的名字,我便会转瞬出现。”
“干嘛?喊你出来拿我打牙祭啊?”
蛇妖轻笑道:“我虽是妖,但也不喜欠人人情。有此名字在,我便会替你完成一件事情。”
魏飞儿好笑道:“你连这地方都出不去,怎么帮我啊?”
不远处的蜈蚣妖听到后,对于魏飞儿的不领情,气得跳脚,但是碍于灵雨不敢发作。蛇妖却未生气,笑得意味深长道:“将来的事谁说得准,有用到的地方,莫忘了我就好。”
魏飞儿笑着回道:“印象深刻,怎敢。”
蛇妖不似一根筋的蜈蚣妖和不愿去揣摩人心的灵雨,她早看穿了魏飞儿的心思。
灵雨与四妖并无直接恩怨,此时为了正邪不两立除掉四妖,也大可不必。首先,四妖出不得无穷之地,便也去不了红尘掀起什么风浪来。再则四妖是因为无穷山神的处罚困在无穷之地,无穷之地内,生灵万物皆归无穷山神所管,灵雨杀了四妖难免越俎代庖,坏了无穷山神的规矩。
抛开以上两点,二妖为了离开无穷之地,明知不是灵雨的对手,也要冒死一搏,可以证明,无穷之地的日子并不好过,山神的处罚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没有自由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杀了他们反倒是帮他们解脱了。
所以在灵雨的心里,杀不杀四妖皆无所谓。
魏飞儿不杀四妖,自然不是因为什么白初九或者不忍心,眼下,她还不知道,是谁要杀叶姝,毕竟她现在还占着叶殊的皮囊,保不准日后幕后黑手还会杀她,反正留下四妖,也不会有啥后患,不如卖个人情,将来真相大白了,就算四妖再无用处,也能当个今日之事的证人。
蛇妖正是看出了魏飞儿的心思,才故意说出那句“不喜欠人人情”的话,其实就是在告诉魏飞儿,她的心思被看穿了,而她受魏飞儿这个人情了,也愿意在未来的时候为魏飞儿提供帮助。
魏飞儿没选择跟灵雨明说,其一是因为她认准了灵雨无杀四妖之心,不用明说,也能说服灵雨放过四妖。其二,不想在灵雨面前,表露太多心思,其三,她宁愿灵雨认为她妇人之仁,也不想在灵雨面前表现出杀戮残忍的一面,如果可以,一生都不要给她这个机会……
魏飞儿回答蛇妖的话,也是话中有话。所谓的印象深刻,就是在醒蛇妖二人之间的恩怨,比如说,蛇妖暗算了灵雨,还要将灵雨的大卸八块喂蛇,这些账都要另算。
蛇妖自是听得明白,心下觉得魏飞儿这记仇的性子倒是很对自己的胃口,若是有机会踏足红尘,结识一下也不乏有趣,故而离开时鬼使神差的叮嘱了一句,“我虽不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但是能让阁主也参与进来,此人绝对不简单。叶姝,别死在别人手上了,若我能去人间,必去寻你,到时不动刀枪,只请你喝酒。”
嘿嘿,这蛇妖,倒是有点意思……
“承你吉言,我必好好活着等你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