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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咫尺相对

正可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每当月牙念起这首诗时,她都告诉自己世上再无陆家潇郎,人间只剩云遮月。

“你这是何苦把自己圈在黑暗里,人生不该如此的,学着放下好吗?媱儿,这不是两个人打架,实力相当,而是与世间最高的权力者抗衡,没有胜算可言,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我救你,不是让你这般折磨自己的,早知你如此行事,我断不会救你出来。”陈北之起身走到月牙身后,伸出双臂,想抱抱她,却害怕吓着她,便移步并肩而立,“你既当我是兄长一样的存在,那么可否听为兄的劝,离开皇宫,随我去边城,不理这些个俗事可好?我的媱儿呀,我相信你的父母哥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活着,犹如复仇的傀儡娃娃。”

陈北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月牙卧薪尝胆四载,经历了数千个日夜的折磨,怎可轻易放弃,

“北之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实在心难甘,放不下心中执念,你若真为我好,可否给我些时间,我不做危害社稷之事,只想出心中一口恶气,如若不然,我此生不论身在何处,也难安然度日,享受光阴呐!我答应你,只要我出了这口恶气,就随你离开好不好?好哥哥?”月牙拉着陈北之衣袖,犹如孩童时索要糕点的模样。

陈北之微微慌神,任由月牙扯着衣袖摇晃,想着,也罢,以媱儿的犟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随她去吧,闹腾一场,心里舒服了,也就罢了,大不了自己多费心,派人盯紧些,“好吧,那我们可说好了,只要不伤人性命,出口气,倒是可以,必要时我也会帮你,不过我们说好了,等出了气就离开这里,可好?”

月牙点点头,说得话里真假参半,不想说谎时就闭嘴不答。

月亮不知何时跑到了头顶,夜深了,前端殿里的宴会早已散了,月牙和陈北之说好了约定,便分开了,月牙顺着白日的记忆往颢岚殿寻去。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独自一人行走在陆潇的后宫,很适合思考和计划,今晚是淑妃大喜之夜,那皇帝肯定会歇息在颢岚殿,突然有点不想回去了,于是便开始漫无目的游走,顺便记一下线路,回去画个线路图,走着走着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奇怪,这种檀香一般只有寺庙烧香拜佛用得着,这后宫之中,用来做什么呢?月牙狗鼻子顺着檀香味来到最西边,是个宫院,看样子建立的时间比较久,有些陈旧,那檀香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月牙在周围转了转,找了一个比较好爬和隐蔽的位置,爬上了墙头,往里看去,只见院子里摆放着一个鼎,有两个妇人,巧的是这两人月牙都认得,其中一个现在应该称为太后,那么另一个就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宋姑姑,宋姑姑捧着一盒檀香,太后抓起一把向鼎撒去,瞬间火星飘散,想当初先帝还在位时,皇后膝下无女,小秋媱深得其喜爱,常常进宫玩耍,那时,皇后虽偏爱太子一些,对陆潇不怎么管问,但现在也不至于堂堂太后没落到住在小院落吧,陆潇当真是狠心之人,这样对待养育之母。

远处有火光移动,怕是巡卫要过来了,月牙跳下墙头,快速离开。

进京时,曾收集了很多皇家信息,唯有这位太后被遗漏了,为什么呢?

太后的院落和颢岚殿方位大致相同,只是颢岚殿在西北面,离的也不是很远,以后再找个机会来会会她吧,看着时间也差不多,颢岚殿的主子们也该安寝了,差不多回去了。

邀月阁,不远不近,屹立在对面,每次看到它,月牙总有一种想过去打开那扇紧闭的大门的冲动,但直觉和理智告诫她那个地方不可碰触,最好远离。

刚入了颢岚殿,走在路中间,也是连连回头,看向对面,看向那一院子月光下灼灼红叶。

忽地,被人推搡倒地,来不及反应便听到:“大胆贱婢,怎可如此莽撞,险些撞了御驾。”一听这话,月牙知晓自己闯祸了,连忙跪好,两手撑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龙靴,以及明黄黄的衣角,“皇上赎罪,女婢该死。”说完不忘狠狠地把头磕在地上,陆潇,你给我等着。

陆潇站立不动,俯视着脚下的婢女,神情冷漠,半响才道:“你是何人?”

“女婢月牙,淑妃陪嫁丫鬟,请皇上赎罪。”月牙的头仍然挨着地面,赎罪赎罪,到底是谁赎谁的罪。

“哦,从高羌来的,抬起头来。”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女婢不敢,天生粗相,怕污了圣眼。”

“皇上圣恩,让你抬起来你就抬起来,那来那么多废话。”李公公上前踢了月牙一脚,尖嗓门,真是狗仗人势。

“抬起来,恕你无罪。”声音有些凉薄,听着有些胆寒。

月牙自知逃不过,便缓缓抬头,心想着若是认出来,该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呢?她也想知道。

“眼睛倒是明亮,只是圆脸盘子配不上,小李子,走。”说完站起身扬长而去。

跪在地上的月牙是懵的,为何她一抬头,就看到陆潇的脸离自己只有一拳之距,他是何时蹲了下来的呢?因为紧张而没有察觉到吗?刚刚那一眼,除了惊吓,也有惊艳,岁月的沉淀让陆潇整个人看上去沉稳儒雅,那细眼长眉,如深潭一般的双眸,差点把月牙吸了进去,四年以来第一次这样近的正面相对,比之前侧看,偷看都要来的震撼。

以刚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没有认出来,可为何心头有些不快,失落吗?月牙觉得应该是庆幸呢!怎么出现失落。

这世间,当真是只有在乎,关心之人,才会不管你无论怎么变化,都会认出你;不在乎,无心之人哪怕你近在咫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呀,还是收起失落,庆幸吧,庆幸自己可以骗过最想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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