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赫眼中掠过一丝波光,慢慢变得深邃而冰冷,坐在椅中,不发一语,刚才被我唤作将军的男子有些惊讶,而后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之色。
我眼神中充满无尽的哀伤,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个人,狠狠地说道:“这有多么讽刺,长久以来,我都在恨着三哥,直到离开京城的那一刻,都无法原谅他当初的狠绝,恨他不能留你一命,恨他赶尽杀绝,可是,老天爷偏偏跟我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你没有死,你还活着,居然成了凌王手下的将军,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被人称为鬼煞,每战必胜统领火焰军团的神秘将军。”泪水止不住的翻滚而出,窒息般的痛楚,席卷全身。
他慢慢跪下身子,满含歉疚的说道:“对不起,王妃,是我害死了左翼将军,没错,我吴萧依然活着,当初谋反,险些断送了自己与万千兄弟的性命,西岭谷一役是两位南宫将军献计,让吴某假死诈降,投奔凌王殿下,才得以保住吴某的性命,他二人皆是吴某的救命恩人。”
“恩人?”我冷笑,胸口剧烈的起伏颤动:“你也说他们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你却恩将仇报,至二哥于死地,这就是你报答他的方式,你不觉得残忍,你不会愧疚吗?”
一直未语的凌赫,眸中凌厉的寒光射向我,冷冷的开口:“残忍?战争本就是残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要他作何决断?”
我怒不可遏的对上凌赫的冰眸,咬着牙痛恨道:“你曾答应我什么,绝不伤其性命,你做到了吗?没有,你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而二哥为保你凌赫,为保你的胜利,甘愿选择了黄泉路,选择了赴死。”声嘶力竭的哭喊,使呼吸变得急促。
凌赫的身体轻轻的抖动,大笑出声,笑得无比苍凉:“你心疼了是吗?你很在乎他是吗?那他就得死。”
我鄙夷的瞪向他,心中骤痛不止。
吴萧哀伤的跪在地上,祈求的说道:“王妃,事发突然,臣并不想取其性命,当时落马崖,情况危急,臣和左翼将军交手,他武功远在臣之上,可是到绝命杀招之时,将军突然弃招,臣急忙收剑,还来不及细想,将军已纵身万丈崖底,如果可以,臣甘愿将命交出。”吴萧的眼中蒙上一层痛苦之色,仿佛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看那神色不似假装,倒是真真切切悔意。
我眼里朦胧一片,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就为了一个承诺,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二哥你为什么这么傻,你让我良心何安,痛苦之余,豆大的汗珠浸湿了衣衫,下腹传来阵阵疼痛,呼吸越变越粗,凌赫一把上前抱起我,冲出屋,大声对小钰疾呼:“快去唤医官。”
躺在榻上,涌遍全身的阵痛,渐渐加剧,衣衫被汗水淌湿,耳畔小钰焦急的呼唤:“小姐,撑住,医官们说是早产,接生嬷嬷马上就到。”
我反扣住小钰的手,忍痛抽噎道:“无论如何保住孩子。”
小钰紧抓我的手:“放心,你们母子都会平安。”
屋内凌赫复杂而冷冽的目光,凝视着我,久久移不开视线,接生嬷嬷纷纷入室,吩咐着下人烧水的烧水,准备的准备,一个老嬷嬷对凌赫谦恭的说道:“殿下,还请回避,这里不宜逗留。”
凌赫好像没有听到,并未离去,茫然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碧玺突然来禀,在凌赫耳边耳语几句,他脸色大变,匆忙离去。
满屋氤氲,水汽升腾,随之双手被白绫缚起,两股被人大力分开,底衣褪下,一个接生嬷嬷大声呼喊:“用力,用力。”
我的手死死地攥着白绫,紧咬着唇,使足了全力,痛得死去活来,意识渐渐的沉了下去。
“小姐,你不能睡,快醒醒,为了世子,你不能睡。”小钰一遍遍的呼唤,让我沉睡的意识慢慢燃醒,我不能睡,我的孩子还在等我,我要坚持,伴随着阵痛,再一次试着用力,冲破的羊水浸湿了整个褥垫。
接生嬷嬷的声音似乎变得更为有力:“再用点儿力,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
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啼哭声,我的神志被完全唤醒,眼里却不争气的流下泪水,小钰也破涕为笑,接生嬷嬷迅速的将皱巴巴的婴孩儿,擦拭干净,用早先准备好的衣褥利索的包裹好,欣喜地说道:“恭喜王妃,是个世子,虽未足月,但很健康。”
小钰接过孩子,抱至我身边,看着他甜甜的样子,满心欢喜,怎奈透支的身体,再也撑不下去,疲惫不堪的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