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别邸,在阳光的映照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不顾疲惫的身体,跨过二门直奔向府中东侧,那是二哥近日居住的东厢小院,带着莫名的情愫步入院中,荼蘼花凝白如雪,洋洋洒洒的迷乱眼眸,淡香悠悠,将一路沾惹的尘埃通通扫尽。
清瘦的身影遁入眼中,才一日不见,他更显憔悴瘦消,想必是彻夜未眠的缘故,此时正和衣伏案而息,我放缓了脚步,生怕惊扰他,极轻缓的脚步声还是落入二哥的耳中,他抬起头,我正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眸,眸中荡漾着潋滟的光辉,苍白秀逸的面容绽放出暖人的笑颜。
正要开口时,身子一紧,被带入了温暖的怀抱,嗅着他身上的白梅清香,心里骤然生痛,二哥下颚抵住我的发顶,温柔的气息自上方传来:“别再离开,是我的一意孤行,害你受这么多苦,早就该牢牢的抓住你,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依在他怀中心痛不已,眼见他被病痛折磨的如此憔悴,还在为我考虑,顿时愧疚感如泉喷涌,轻声低语:“二哥为我所做的一切,璇儿都已经知道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不知道疼惜自己,一味付出那么多,而不求回报?你这样做,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温柔的说道:“我的成全,没能让你幸福,反而给你带来了莫大的伤害,二哥心如刀绞,现如今你和凌王天人永隔,我更是愧疚……”
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我适时的阻止了他的自责,微扬起脸,对上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是二哥的成全,璇儿才能拥有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爱情,赫虽然离世,可他的心永远伴着我,我也是幸福的不是吗?”
二哥露出疼惜的神色,白皙的皮肤却不再拥有如玉的光泽,而是泛着重病的青灰色。
我微微笑着,继续道:“璇儿何其幸福,能得到你们的真心,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小心翼翼的呵护,这次该换我来守护二哥,永远的守护。”二哥怔了怔,将我紧拥在怀中,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宋姐姐说,二哥的情况不容乐观,多则三年两载,少则三五数月,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程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想要的幸福。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住的相安无事,仿佛外界的战事,都与我们无关,除了三哥披挂上阵,助阿夏一臂之力外,其余的家眷都在偏邸,静候佳音。
这一日,纷纷扬扬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微风轻拂,片片香花打着旋儿的轻舞,景色之美,不可言喻,我兴冲冲的穿越回廊,来到厢房,院中,二哥沐浴在晨曦中,手执书卷,气定神闲的看着,只是脸色更加难看,我走上前去,一把夺过那卷书,二哥一怔,无奈的笑道:“璇儿,这是何意?”
我不容分说的拉起他,故作神秘的说道:“今儿天气大好,璇儿有份礼物送给二哥,快快随我来。”
他被我轻挽着,只得跟我慢慢走向园中竹林,淡雅的熏香慢慢扩散,充斥着我们的五脏六腑,樱粉色的纱蔓随风轻舞,像仙子的裙衫,和着青竹,美不胜收,一早我就命人预备好了琴案,茶盏,想给他一个惊喜,我们在将军府,曾经拥有美好的回忆,此时,历历在目看到我精心布置的一切,二哥脸上展露出更加灿烂,宠溺的神色。
我扶他坐好,亲自为他煮好香茶奉上,坐于琴案之后,轻抬素手,婉转的曲调流转于竹林之中,飞向天际,一曲幽兰再度勾起曾经的过往,二哥的表情定格在那年花开之际,我初入府中,初识他们兄弟,倍受呵护无忧无虑的生活,人生若只如初见,南宫卓还是当年傲慢的三公子,他还是阳光般的天使哥哥,而赫还是我心中的那个救命英雄,那该有多好。
思绪飘得好远,霎时,二哥的表情拧作一团,极尽痛楚,我急忙奔上前扶住他,焦急的已无声调:“小钰,快去叫宋姐姐。”
一口鲜血自二哥口中溢出,他紧握住我的手,喘着粗气道:“二哥没事,璇儿别惊慌。”依旧云淡风轻的笑容,却掩不住他真实的痛苦,我尽量保持镇静,扶着他靠在我的怀中。
不一会儿,宋姐姐和无忧赶到,替二哥诊了脉,宋姐姐淡淡的笑道:“无事,只是病痛提前发作,服了药,休息片刻就会好。”
我和无忧小心翼翼的扶了二哥回房,看到他服完药,安心睡下,我才退出房去,厢房外,宋姐姐一脸愁容,脸色甚是难看,见我出来,拉起我绕到回廊,我急忙追问:“情况很是不好?对吗?”
宋姐姐眼中闪着深切的悲哀,泪水顺两腮落下,默默的点了下头:“我无能为力,汐的病,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慌乱的说道:“我该怎么办?二哥不能死,不能死。”眼泪汹涌而出,一把抓住宋乔的手:“姐姐,救救二哥吧,我求求你,我知道你是鬼医的徒弟,你一定有办法,或者,鬼医他一定有办法。”
宋乔拉住我的手,哽咽道:“没办法,师傅他也没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轻汐的痛苦,别的,我无能为力。”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任泪水疯流,紧咬着双唇,生生的将它咬破,溢出鲜血,宋乔脸色莹白,望着我,柔声道:“璇儿,姐姐恳求你,成全了汐好吗?你虽是凌王妃,可在映月国,璇儿也是南宫汐的妻子,凌王能够拥有你,可汐他至始至终,都不曾真正拥有,现在他油尽灯枯,病入膏肓,就算姐姐求你,成全他好吗?”
我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却忍不住抽泣,凝望着宋乔好久,缓缓说道:“我要与他完婚,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程里,我将是他的妻子,吾妻若璇。”
宋乔连连落泪,垂目说道:“这样最好,汐便是去了,也了无遗憾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