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冉重新躺回床上时,脸上的药已经开始作用了,只感觉冰冰凉凉,可她躺着躺着依然辗转难眠,赵冉安慰自己一定是晚间小睡了一阵,绝不是其它原因!
她虽然把眼睛睁的极大,在乌漆麻黑的房里极亮,但其实涣散的不得了,心里天人交战,一个劲的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摁灭,冒一个摁一个,不过摁着摁着,又禁不住脸火辣辣起来,再说是因为脸疼不免有点强词夺理了……
济苍给她涂药时虽然脸臭着,嘴里照旧挖苦她一点小伤鬼哭狼嚎、毫无男子气概,可下手极轻极轻,居然还念叨着会让予暮樰那作货给她道歉!?这,这,这真叫人怀疑果然是济苍?
好嘛,好嘛,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的济苍不定是真的!可惜也考究不了了!大将军到底怎么回事……完全一反常态!难道算计什么把她也算计进去了不成!?
而赵冉私心里更有许多不着边际的想法缠绕,一时间无法入睡,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离起床动身也不远了
赵冉醒来后第一时间摸了摸脸颊,红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只一点点疼而已,她从被子里掏了掏,原来硌了她一晚的是济苍给的小药瓶子,居然握着睡着了……惭愧啊惭愧
收拾好心情,赵冉准备去书房,却不想正撞见济苍好整以暇从屋子出来
“大将军早!”
“嗯,早,脸...如何?”
“嘿嘿...挺好”
“用过早饭了吗?”
“嗯”
“那就出发吧!”
出发?事发突然,赵冉不由迷糊
“现在?去哪?朝廷又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不是朝廷里的事,送予暮樰回去!本将军已经递了告假折子,走吧!你来驾车!”
“……”
济苍话一落,赵冉臊自己愚蠢!亏她昨夜胡思乱想,原来济苍给她上乘的伤药,还不惜自降身份为她涂抹,是为了避免大将军府丢人!若是叫城里人瞧见大将军从属脸上有巴掌印子,可不得热议一番
不过既然是送予暮樰回去,她也不一定得去吧
“大将军,在哪儿啊!?远吗?小的不认识路啊!”
“要不,小的还是留下来看府吧!”
“唔!你要是想留下来也行,只不过本将军不在府中几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乘这机会无的放矢!”
赵冉悚然一惊!万一那该死的耒丞相打她主意那可就不妙了!
“……大将军稍等,小的这就安排马车”
“对了,记得遣人去予暮樰处知会一声!”
赵冉点了点头,屁颠屁颠去了,转而找小厮套好马车,再从后门套车的地方绕回了前门,随济苍又去了趟校场临时抽查,再去了林郎将处交代未来几天如何决断军务云云
这一通奔走下来赵冉以为予暮樰应该早早准备好侯着出发了,她架着马车回了将军府才知,这位大小姐留了一手,居然自己先走了!亏她赵冉还特地去院子里请,只能跟收拾院子的吴管家面面相觑,她问道
“吴管家!人呢?”
“那个,予小姐说,她是怎么来的,怎么走,不兴人送”
“……”
好嘛好嘛,在这等着呢,脾气真臭,特地让两人白跑一趟,也就她苦哈哈的不得了,跑来跑去!
不过赵冉转念一想,又不禁一喜,快快跑去门口问济苍
“大将军,咱是不是不用去了,予小姐先走了!”
“不必理会,我们走吧,出了都城换我驾车!”
赵冉脸一垮,看来予暮樰压根不是此行重点,她随口客气一下道
“不用辛苦了,大将军,我能行!您指路就好”
“……出了都城必定会有歹人跟着!届时,你有把握吗?”
赵冉脖子一缩
“……对不起,大将军,是小的太无用了”
济苍见赵冉垂头丧气,不住要开口安慰,哪知赵冉又没心没肺打起哈哈
“嘿,不过我也就是客气一下啦!就怕大将军说好”
“……”
济苍冷着脸,转身便上了马车
即使大家看见大将军府的马车都自觉避让,都城内马车依然别想走快,赵冉驾着车,一边看路一边还有功夫叽叽喳喳,自说自话,济苍只偶然回应
“大将军,您师妹爱慕您,公主也爱慕您,您喜欢哪一个啊?小的铁了心站公主殿下那边,跟您太配了!”
“……”
“大将军,咱这次走多少天啊?宝物您带身上了吗?那个,我说万一啊,万一那天跟耒小公子一块,我说漏嘴了什么要紧事怎么办啊!?”
“……”
“大将军,一会儿路上休息我们主仆二人一定要小酌一杯哦,还从来没有跟大将军一起饮过酒呢!失策啊!”
“谁告诉你路上要休息,你没收拾吃食?”
赵冉一僵,……没,她不愿意多说饿肚子的事情,抽了抽嘴角转开话题,道
“那个昨天巴掌的事,就算了吧!不必予小姐道歉了,我的脸已经好全了”
“你还真是大方啊!这回也是客气一下!?”
“不是,那个,予小姐太麻烦了,我挨一次巴掌我忍了,可不想再挨了,我实在是打不过她!”
“怕甚!傻子!不是有本将军给你撑腰!?”
“……那不是大将军您师妹嘛,我这不是……”
赵冉虽然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可一直留意着人群,不难发现人流中有一波人可一直没变过向,就差咬着马车不放了,必然都是高手啊!否则敢这么明目张胆!?
她特地低声报备
“……大将军,咱还没出都城呢,已经有人不老实了!”
“莫慌,继续!”
赵冉得到镇定,稳住手脚不禁加快了速度
“大将军,他们这是逼咱们回大将军府?”
“不是,是逼我们绕路!逼本将军在城里出手!”
“看来是知道大将军势在必行!”
赵冉心里更千回百转,问道
“谁的人?耒丞相?难不成是……圣上!?”
“不知,或许...都有!你只管用心驾车,当心百姓,别出了岔子!”
赵冉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头,敌人若是再阴险点,恐怕就要扯上平头百姓了,随便找个老弱病孺往马车前一躺,众目睽睽啊!
为了谨慎起见,赵冉劝济苍离开马车
“大将军,车里可有别的行头?不如您先下车,回头咱们城外会面”
“大将军!?”
赵冉叫了半天没人答应,猛的回头看,小窗已经关上了,难道说...她扯开帘子一看,果然空有济苍换下来的衣服,赵冉心里不住一阵失落,好嘛好嘛,已经丢下她跑了,她就是个幌子罢了……
罢了罢了,赵冉架着空落落的马车继续往城门口去,也不知道济苍现在到哪里了,她想会不会马车一路出了城也不见他人影
意思就是让她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好,反正就是要一路驾着马车掩人耳目
赵冉正胡思乱想着,人群中有一妇人横冲直撞出来,显然来者不善,好在马车本就行的极慢,此刻赵冉立即拉停
嘿!那妇人看马车骤然停下竟还是毅然决然的往地上一躺!嘴里当即冒出连串的痛苦呻吟,好啊果然够阴险,赵冉出声询问
“这位大姐,你没事吧!?”
“哎呦!哎呦,怎么没事啊!我已经起不来身了啊,哎呦,疼,疼,疼!”
赵冉嗤笑,并不下马车
“这位大姐真是弱不禁风,我的马车早早停住,十六只马蹄儿,没有碰到你一根寒毛,你是叫风吹倒的吧!让开!别挡道!”
“哎呦,都来看看啊!大家都来看看啊!大将军府欺人太甚啊,当街纵马伤人啊!”
幸而人群中不乏看清始末的街坊,当即为大将军府发声
“我看这位大姐吆喝起来中气十足,不像是有伤之人,莫要随便泼脏水”
“就是啊,别是为了讹钱啊!”
“真是世风日下啊,随便往那一躺就说自己被撞坏了,血口喷人嘛!”
“就是就是,我看大将军府的马车一直好好在大路中间驶着,也没见撞了别人……”
那位大姐见言论一边倒,对她不利,立刻从地上爬起,不再扮可怜,狰狞着脸发起狠来
“我不为讹大将军府!让你们大将军出来!哪有撞了人就跑的道理,咱们既然说不清楚,那有没有哪位街坊愿意替我去请官!”
赵冉冷哼一声,哼!在这等着呢,看样子今日一定要揪住大将军府的错处好开罪济苍
果然,一转眼便有介北都城内的巡检带着府兵赶到现场,问了情况后,那巡检明显偏颇
“即便是大将军撞人,也是要担责任的,皇亭大街上决不允许纵马伤人,不知大将军可在车里!?”
赵冉先声夺人
“我说巡检大人,您还没搞明白状况就要把屎盆子往我家大将军头上扣!你还是先看看那位大姐身上有没有伤吧!光听她一面之词?您这巡检就这么当的?”
赵冉才说完,那位大姐又吆喝起来,众人不免向她看去,谁知她把裤管一薅,竟真有血淋淋的伤腿!
那大姐亮出底牌,更有恃无恐了
“我我,我怎么没有伤!我这条腿就是大将军府的马车撞的!”
赵冉实在忍无可忍,从车前板子上跳下去,把着那位大姐的伤腿看了看,嚯!伤倒是真的,不过这样就想赖在大将军府头上,未免小看她赵冉
赵冉猛的把那大姐的裤管扯下来
“巡检大人看好!这大姐口口声声说她的腿是我家马车伤的!你看看这伤腿的裤管,一无马蹄印,二无磨损,这位大姐的伤口倒是真的,只不过未免不太新鲜,血都不流了!这就怪了,裤子是干净的,腿倒伤的乌七八糟!是不是我大将军府撞的不用我多说吧?”
“带着伤就这样往我马车前一躺,还不为了讹钱财,太蹊跷!巡检大人应该彻查此人,看看到底为什么要害我大将军府才是!”
那大姐看赵冉言辞凿凿,她脸上血色全无,到了这部田地她已经别无选择
“我决无陷害大将军府的意思,纵马撞了人就是撞了人!我,我,只能以死证明清白!”
说时迟那时快,大姐从腰间掏出匕首往胸前一扎!围观的人群里有单薄的姑娘已经吓的不住尖叫,巡检大人伺机开口,企图乱中得逞
“来人啊!把人拖下去!大将军!人已死,无论结果如何还请您下车跟下官走一躺!”
赵冉跳到他跟前,据理力争
“我家大将军凭什么下车,等等!人还不能拖走!是不是我大将军府撞的还有待定论!”
“这位大姐已经以死作证!大将军请走吧!”
“哼!多说无益!我家大将军还有行程,这事应该当机立断!巡检大人既然不能当下做出论断,不如去请其它大人,我记得这皇亭大街好像还有耒丞相府,不如去请耒丞相!此刻日禺耒丞相应该在府中办公!”
巡检脸色一变,赵冉看在眼里,当下从怀里掏出大将军府门牌
“在场的,可有人愿意帮在下这个忙?”
到了这份上赵冉心里明镜儿似的,耒丞相必然会助大将军府马车出城!
这一请赵冉得以见到耒家大公子,好心的街坊跑去没一会,那大公子便从皇亭大街的那头风风火火策马而来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此刻倒不确定起来,巡检心里一时没底,抢先把话说了
“同知大人!劳烦您跑一趟!这,这地上自尽的妇人……”
耒大公子此一趟除了让马车出城,还有一事不妨顺便探探虚实,他打断那巡检,自顾对着马车发问
“不知大将军可在车里?大将军以为如何?”
“……”赵冉背后一凉!弄巧成拙了!
哪知马车里竟传出声音!隔着车壁听不真切,不过像是济苍!
“耒公子决断吧!”
赵冉满脸疑惑!什么时候的事!?马车不是空空如也的嘛!?
耒大公子松了眉头,转而对着巡检说
“以本官看,明显是这妇人讹诈不成恼羞成怒,巡检大人看不明白吗?还不快些把人拖走,别误了大将军行程!”
赵冉忙不迭道谢
“多谢耒公子!”
他忽而一笑
“你就是赵冉!?”
接着,且上马且扬声说
“济苍!你欠我一人情!”
说完扬长而去,来去匆匆耒大公子
巡检灰溜溜的把马儿前的尸体拖走了,办事不利,回了主子那绝对少不了一顿教训,赵冉不多作为难,她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只赶紧把车驶走,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