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是没有日夜之分的,没有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便是刚出生的动物幼崽,也要很快能够行走。谨慎地活着好过舒服地死去。
但这些对于林宏文领地上的禽兽来说,似乎不太适用。
林宏文几乎是日夜都不睡觉,偶尔在白天小憩一会儿,整天在领地里乱窜。
偶尔有靠近的凶兽,还未进入这片地方,就已经感知到一股绝世凶兽的气息,转身就放弃了袭击的计划。
林宏文睡不着。深深的焦虑感浸没了他的整个身心。
这是一个没有法治没有裁判的地方,社会这个词已经不适合这里了,更贴切的说法,像是把地下的江湖整个搬到了明面上,况且他了解的信息太少了,朱厌有仇人么?下一步应该怎么发展呢?他统统不知道。
他已经注意到了几天来靠近这个山坳的野兽,虽然他们都被吓跑了,但万一哪天来个吓不跑的,自己怎么办?青鸟一直在建议自己扩张领地,他没有听,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火,既不能发泄,又无法抑制。
他明白这是自己性格的弱点,瞻前顾后,没有冲劲,难道这就是游神选择自己的原因嘛——
一个参与其中又能保持安静的旁观者。
可惜这个时代不允许旁观者。
“朱厌何在!”
一声鹰唳惊空遏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声起初开始,群鸟鹊起,狐兔奔走。
林宏文正是心烦火重的时候,一听这挑衅十足的声音,有些熟悉,莫名厌烦,一股想要撕碎对方的冲动在胸膛炸裂。
“爷爷在此!”林宏文大喝道。
随即冲出树林掩映之处,直上小山,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凶厉之气压得四方寻机窥探者噤声。
极目远眺,一只硕大的鄂鹰越来越清晰。只见其墨纹白首,赤喙虎爪,眼中骄横之气四溢。
“钦丕,原来是你!”林宏文心中一下明了了。
朱厌与钦丕都为凶兽,见则天下大兵,战乱不休,两者互相做过对方的替罪羊。其实也是误传,朱厌与钦丕怎么可能成为战乱的发源点,只是他们都喜欢战争中那种抵命厮杀的凶气和血气,一有战乱就喜欢过去蹭蹭。蹭着蹭着大家就觉得不对了,怎么哪里有战乱哪里有你们俩。
“哈哈,我还以为你没能顺利归位呢,今天就和你算总账。”钦丕得意之气溢于言表了,他善飞,慢慢与朱厌消耗,实在不行还能遁走。大家都在恢复期,以朱厌目前的实力,估计都不用离地太远就能摆脱了。
“钦丕,你也就是嘴利,真的离地十丈以内,你以为我撕不得你嘛?”林宏文感觉自己正在变得不像自己,这些话脱口而出却无滞涩。
双方不只是嘴上较量,以壮声势,第一次对冲已经开始了。
钦丕俯冲而下,如穿云利箭,直冲向林宏文。林宏文没有妄动,他知道钦丕的本事,现在冲上去,钦丕一定侧身闪过。
果然,钦丕没有飞到底,看着林宏文始终蓄势,刚刚离其十丈就一个转折,做无规则的盘旋,忽远忽近。
一时间这个小山头成为昆仑焦点,附近已经聚集了很多观众,遥遥地站在战场之外,远观这副大鹗与血猿交锋图。
真正思绪重重的是幽安鸟和青鸟。
“朱厌大人打的过他嘛?”幽安鸟有些信心不足,空对地,朱厌大人好像处于劣势。
青鸟没有回答,其实她倒是很有信心,朱厌大哥即使不赢,也不会输。但她担心的是旁观者,会不会有人想坐收渔利。
“不是说陆吾是山神嘛,他怎么不出来维持秩序。”幽安鸟没注意到青鸟不想说话,一问接着一问。
“陆吾现在是自身难保,想在昆仑恢复前杀了他的神灵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驳只不过是第一波试探而已。况且即使陆吾能管他也不会管,今天不管是谁死在这里,都没有人有能力收取本源符文,离体的本源符文一定会进入昆仑之丘。这里死的神越多,他得益越厚。”青鸟语速很急。
战场中,钦丕已经利用林宏文视线转换的盲点进行了多次尝试,虽未建功,但也看得出林宏文的消耗更大。
林宏文当然不是在被动挨打,他还在等,伪装着,等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但客观的消耗也是存在的,他的后肢微微颤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战机稍纵即逝,钦丕趁机直冲下来,速度较之前更加骇人,他已经亮爪了,直指林宏文后脑壳。
“就是现在。”
林宏文前肢离地,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转身冲天动作。
一刹之间,双方交错而过。
林宏文肩头添了几道血痕,而天空中,羽毛飘落。
林宏文安稳落地,看着不远处勉强飞行的钦丕,正要永绝后患,场地中立时风云变换,隔开了两者。
“朱厌,今天就到这里吧。”是白泽,从云雾中现身,不负其天神本色。
林宏文狠狠地刮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钦丕,不甘心地说了一句。“给白泽大人一个面子。你滚吧。”
“诸位,散了吧。”白泽没有理会林宏文的不甘心,平淡而不容置疑的话语,传进了每个蠢蠢欲动的窥伺者耳中。
钦丕也趁此机会飞离此地,昆仑之内,白泽大人余威犹在,不虑截杀,昆仑之外,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