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后的沉寂,远要比在水中绝望的挣扎更加恐怖。沉寂意味着死亡,而绝望里也许会生出希望。如果常忆不幸溺水身亡,朝堂之上将是怎样的轩然大波。也许将党的镇国大将军常石弘会将矛头直指王党。
凌傲寒一直站在船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来下水救人的人已经够了,二来再怕船上的人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见这么长时间,人还没有救上来,凌傲寒开始在心中盘算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
几人各怀心思地等待着。忽然,只见水花一翻,两名船夫浮出了水面,紧接着云飞扬托着常忆也浮了上来。几人将常忆安置在凌傲寒的船上。
此刻常忆已经昏迷不醒,面色发青。云飞扬紧紧抱着常忆,对船夫吼道:“快靠岸!”
船夫不敢怠慢,连忙撑起了船,直奔岸边。云飞扬将常忆平放在岸边,用力挤压她的肚子。常忆只是张开嘴吐了几口水,却不见清醒。云飞扬嘘嘘带喘,一面按压她的肚子,一面焦急地唤道:“忆儿,忆儿,快醒过来啊,忆儿!”
“云飞扬,将常忆翻过来,用膝盖顶她的胃部。”温昔鉴见常忆仍旧没有醒过来,便提醒道。这法子是在王宫中无意间看见的,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派上用场。
云飞扬没有说话,只是照着温昔鉴的话去做,果然,常忆这次吐出不少水来,云飞扬再次将她放平,不多时,常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忆儿?”云飞扬见她睁了眼,欣喜地不得了,轻声唤道。
“飞扬哥哥……”常忆虚弱地回了声,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温昔鉴也走过来,俯下身道:“常忆,不要说话了。云飞扬,派人将她送回府。”
常忆见温昔鉴在身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常忆没事,公子不必牵挂。”
经过这一番折腾,哪里还能游湖赏玩。云飞扬带着几名侍卫,送常忆回将军府。旖ni和凌傲寒则亲自护送温昔鉴回王宫。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三人才一进了宫门,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参见储君殿下,凌大人,景大人,王后有请。”侍卫恭敬地跪下道。
温昔鉴未做反应,踱步跟着侍卫走去。旖ni与凌傲寒对望一眼,都心知这下事情闹大了。虽然不知常忆将温昔鉴带出来,是否有人知晓,但是常忆落水一事,恐怕已经从侍卫口中传了出来。
要是被安上个让储君涉险的罪名,那么他们四人谁都担待不起。
侍卫将三人领到了王宫的一座偏殿,景辉殿。平日里,国王与王后都是在此处理大贺的大小事务。王后在此等候,更加让人觉得不安。究竟会如何处置他们呢?旖ni不着痕迹地慢了几步,拉了拉凌傲寒的衣袖。
凌傲寒摇摇头,只是对着旖ni轻轻一笑。旖ni虽然不知凌傲寒有何对策,但见他并没有流露慌张的样子,便也稳了稳心神。
“凌大人,景大人,”在景辉宫外,温昔鉴停下脚步,回身对二人道,“一会儿无论王后问什么,由我说便是。若是问你们,记得把我搬出来便可。”
旖ni与凌傲寒点头,三人才走进景辉殿。
殿内正上方正襟危坐的正是大贺的王后乐燕,一身艳丽的酱紫裙装,将整个人衬得越加妖艳。
“儿臣参见母后。”温昔鉴走到殿中,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待温昔鉴行过礼,旖ni与凌傲寒才走上前去,双双跪拜:“臣凌傲寒,景旖ni参见王后。”
“昔鉴起吧,来人,看座。”王后乐燕的声音懒洋洋的,却透着一丝叫人浑身不舒服的轻蔑。
乐燕没有让旖ni和凌傲寒起身,两人只好继续默默地恭敬地跪着,等待着乐燕接下来的话。然而乐燕只是注视着下面的三人,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旖ni只觉得膝盖有些发麻。心中暗暗叫苦,这乐燕果然不是善茬,这般的沉默注视,只会让心里有鬼的人越发紧张不安。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旖ni偷偷看了眼温昔鉴,见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果然,温昔鉴终于先开口道:“母后,不知叫儿臣来,是为何事?”
乐燕正了正坐姿,轻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什么事?你说是什么事?”
温昔鉴顿了一顿,温言道:“儿臣不知。”
乐燕轻笑了起来,笑中的轻蔑越发地明显。“你身为大贺的储君,不知熟悉国家事务,反倒和几名官员整日游玩。昔鉴,你实在是让人失望。”
听乐燕这样说,温昔鉴起身跪下道:“儿臣只是想为云飞扬和景旖ni庆功,并未有疏于功课之心。不过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做错了。儿臣今后必定倍加用功。”
“庆功?景大人,你何时与储君这般熟络了?”乐燕突然间将矛头指向了旖ni,语气厉了起来。
旖ni一愣,脑中飞快转动着思索该如何回答。温昔鉴虽说只要将一切都推给他便可,但如今看来,似乎乐燕是有指而来。难道是因为督粮的事?如果是这样,那恐怕今日便是横祸而至,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抓住把柄。
“臣下与储君殿下并未熟络,只是臣下与常大人,云大人有些交情,两位大人相邀,臣下便前去应约。”旖ni平静地回话。与其将一切都推给温昔鉴,不如将事实说出来。人不是自己找出来的,就算要罚,也罚不到自己头上。可若是将一切都推给温昔鉴,反倒会让乐燕不悦。
“哦?那么,常大人落水又是怎么回事?听说当时储君可是与你和常大人在一艘船上。凌大人,你和云大人又在哪儿?让储君与两名柔弱女子单独在一起,难道凌大人不知保护储君吗?”乐燕一改懒洋洋的口气,冷冷地道。
凌傲寒回道:“是臣下的疏忽,臣甘愿受罚。”
“受罚?”乐燕冷哼一声,“罚就算了。还好储君没有出什么事,人也不是你们带出去的,想必你们兄妹二人也不知情。下不为例。”乐燕如此一说,气氛便也缓和了下来,旖ni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想乐燕又开口了。
“不过那常忆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还敢私自安排储君的行程,把自己当什么了?莫不是觊觎着后宫的位子不成。”
这一番话下来,气氛又骤然紧张了。王后放过旖ni与凌傲寒,便是碍于国王与储君,不敢与王党正面冲突。
但是常忆被抓了把柄,恐怕乐燕要杀鸡儆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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