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原来浮生万物中,所有重逢都不如初遇。
未央走了,在阳光最盛的季节里。
只身一人,去往她该去的地方,披荆斩棘,一往无前,那是她的选择,那是属于她的宿命,那是她走向强大的唯一途径。
机场高速上,未央打开车窗,伸出手,盛夏躁动的空气窜进车厢,迎面的风击打着她的脸庞,有些微疼。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好像加速的电影镜头,后视镜里的世界和她一起,同过去告别,同旧物告别,同所爱告别,同烟云告别,告别无处不在,回忆泛滥成灾。
婉君开着车,不时扭头看着身旁的未央。她的情绪难以名状,离别在即,心里满是不舍与悲伤,他们朝夕相处,相亲相爱,共同度过了二十年的时光,这么一别,好像身体上的肉被狠狠地刮去一部分,使得她看起来更显憔悴。
离别,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可我们无时无刻不再告别。
“未央,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可以找杰克先生,自己人,记得随时和我保持联络,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会安排的。”
“小姨,你这一路上都说了几十遍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等时机成熟,我会回来的。”
“你别嫌小姨啰嗦,叮嘱你的事情一定要记得。你是第一次一个人出去,我怎么能放心,记得秘密联系方式,非常重要。还要记得,在你还未真正强大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接触他们两个家族,他们百年的底蕴,不是那么容易崩溃的,千万记住。”
“嗯,我明白。”未央重重的点了下头。
“林夕那边,你确定现在不告诉他吗?会不会遗憾!”
“不了,总要有些遗憾才会更加深刻,不是吗?”
“小姨……”
“嗯?”
“替我照顾好他。”
“放心!”
“保重!”
前路茫茫,后路苍苍,上部离别,下部再见。
幸有所爱,不畏山海,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婉君回来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谁也不敢去招惹这时候的她。
林夕是第二天才从王婶那里听说的,头一天他与同学聚餐,喝多后回来就睡了。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没在意,以为婉君更年期发作了。可是到了晚上,王婶再次跟他说,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打未央的电话关机状态,婉君又如此反常,这下他坐不住了,冒着被婉君咒骂的风险,他义无反顾的走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咚。”
没人应答,再次敲门,还是没人应答,不会出什么事吧?!顾不上那么多,林夕斗胆上前试着扭动门锁。
“吱~~”门没锁。
打开门,刺鼻的酒味混杂着鬼魅的烟雾迎面扑来,林夕被熏得够呛,这是抽多少烟才能造成的“灾害”。
他挥了挥手,一边走一边轻声喊着婉君,仍旧无人应答。林夕心脏砰砰直跳,脑子自行脑补着悬疑电影里的情节。
他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拨开迷雾,终于在行走到第十步的时候,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婉君。
只见婉君半倚在躺椅上,一只手拎着酒瓶,一只手抽着香烟,眼神空洞,面容憔悴,像是被勾了魂的人。
林夕战战兢兢的靠了上去,伸手在婉君面前左右晃动,还不忘喊着“夫人,夫人”想要把那丢失魂给呼唤回来。
“别晃了……眼都晃花了”婉君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地说道。
“夫人……你还好吧?”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允许不可以上来吗?你就不能老实呆在你的世界里吗?!”听到林夕的关心,想到未央的离开,婉君情绪再次失控,在这个深爱的男人面前,她毫无保留的还原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只是骄傲和愧疚不允许她低头和软弱。
“我,我,我只是看到了烟雾弥漫,害怕,害怕……”
“怕我死去,还是巴不得我去死。”
“能别说那些不负责任的话吗?夫人,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想跟你说,不好总会过去的,就像春天总会来临一样。”
“是吗?失去的也会回来吗?”
“不会,但是会以其他的形式存在,在恰逢时令的时节重生。”
“小夕,未央走了!”
“砰~~”一道惊雷从上至下轰击着林夕的全身。
“她还会回来吗?什么时候?”
看着故作冷静的林夕,婉君觉得有些残忍,可为了大家好,她没有道出实情。“不知道。”
“哦,知道了。婉君,我们都要好好的,才能对得起阳光,青草,山川,河流,星辰……这万事万物都值得我们珍重。”
他叫我婉君,这是那次之后头一次这么叫我。婉君心里更为复杂,心一软,不由自主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林夕笑了笑“不必了,她的脾气,我知道,离开或是留下,都是有理由的,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倒是你,别那么颓废,她又不是不回来了,照顾好自己,生活的更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林夕走出房间,想想又走回来“我给你下完面,吃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还有,下次喝酒叫上我,烟就别抽了,伤人伤钱伤心伤身。”
婉君愕然,然后宛然一笑,放下了酒瓶。
林夕深吸一口气,看向星空,心里默念:愿你遍历山河,归来仍觉得我们值得
或许真正的长大,因人而异,有人一生,有人一夜,有人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