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推门很快就被人推开了,让秦福略微有些吃惊的是,冲进来的不是空空阁的小二和武师,这些人身上清一色穿着府兵的衣服。
一个身穿半身皮甲的人挎着长刀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冲进雅室的兵卒们也隐隐压了上来。
“小的是城东渔民”韦端连忙下了地榻“这位是林家商队的公子”
秦福也赶紧下了地榻,站在韦端身侧。
那人看了两人一眼,也许是觉得秦福身上的衣服颇为可疑,于是大手一挥。
“都带回去!”
“是!”周围几名兵卒齐声应诺,就要上前拿人。
两人手无寸铁,自然不可能反抗。
“大人且慢!”秦福眼见就要被兵卒带走,他扭头高声道“旁边雅室内,可有女子获救?”
“还等什么!”
秦福没有等到回答,反而被人用更大的力气连拖带拽的拉出了雅室。
走廊上,并没有多少尸体,想来都已经被抬走了。
秦福拼命扭头看向宣宁所在的那间雅室,那里的木推门破了一个大洞,门前的地板上满是血迹。
接着,他就被拖走了。
在空空荡荡的二楼等了一会儿,似乎是一切结束了,那个抓住他们的队正又来领走了他们。
外面也不知是几时了,街道上空空荡荡的,见不到行人。
沅律规定,除边地要塞、城池外,各郡国府城子时宵禁。
难道,现在已经子时了?
一路往城北走,偶尔还能看到迎面而来,匆匆忙忙的小队府兵队伍。
现在不是十几年了,曾经祥和的帝国西陲边地,已经难以再回到当初的状态。
官府虽然还是无法完全掌控城中的各个势力,但是如果死人,那就是大事情了。
更何况像今天这样,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方,死了那么多人。
“大人~~”队伍刚走到城北的一条小巷,韦端就虚弱的往身旁的一个府兵身上靠“我的手!”
那府兵反应过来,那刀鞘抵住靠过来的韦端。
“你想做什么!”那穿着半身皮甲,队正模样的人从队伍前面走了过来。
“大人,小的用功夫与那些贼人厮杀,不得已用了内劲,这手就......”
韦端说着颤巍巍的举起他的右手。
小队正凑过去看。
只见那只手上丝丝鲜血渗出,大块大块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血红色。
那队正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韦端问道“你之前说你是谁?”
“小的是城东渔民。”韦端迎着队正的目光回答道
“我是问你叫什么!你小子不要跟我打马虎眼!”那队长严肃道
“小的”韦端迟疑的一下,瞟了一眼秦福才继续说道“韦端,家父在城东码头经营渔船。”
“渔帮?”那队正语气有些不屑,直接戳破了韦端的掩饰。
这几年抚卫司来了个软硬不吃的总司官,渔帮现在也只能在城外和城东码头耍耍威风了。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上官硬气久而久之下面的人也要傲气不少。
“误传、误传,大人明鉴,我们家可是正经渔民。”韦端耷拉着手臂拱手,样子显得有些凄惨。
“渔民人家,也能有这种功夫?”那队正一眼就认出了韦端手臂上伤痕的由来。
这是修行了内家功夫的人,强行用气催动内劲的伤痕,他在司内可见过不少。
左兵曹掾手下,好多人都有这种伤。
这种伤好得快,但无法断根,一次两次不碍事,要是累积的多了。
队正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个刚开春就被抬回家,等着办后事的盗吏长。
“小的曾去安平拜师,幸得高人指点过一二......”
韦端痛苦的皱着眉头,挤出一丝笑容。
秦福借着四周府兵手上的灯火去看韦端的表情,却总觉得这话假得很。
这不就跟那啥?
哦,对!
这不就跟那些小说里写的,掉下山崖然后学会了盖世神功差不多嘛!
“安平......”那队正摩挲了一下满是胡茬的下巴。
“啊!”韦端突然惨叫一声,右手又开始渗血“大人救命啊!”
那队长被打断了思路,连忙退后一步,嫌弃的摆摆手。
两个府兵就架着韦端往回走,看来是要带他去看大夫。
随后一路无事,秦福被从侧面的小门中带入了抚卫司。
说是侧门,其实就是一条小巷子。
抚卫司所占的并不是一个大院子式样的府邸,而是与牢狱相连的一小片街道。
这一小片民房被征用,并用围墙圈起来,再加以改造就成了现在的抚卫司衙门。
刚刚走入巷子不远,几名全副武装的府兵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个高高架起的小火堆,把半个巷子都照亮了。
“令牌!”一个穿着全幅轻甲的府兵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
队伍最前端的队正立刻掏出了一块令牌。
“令!”
“月圆照人影!”
“归家!”
那府兵递回令牌然后让到路旁,他身后的府兵见状也纷纷让开。
队正收回令牌大踏步的继续前进,整个队伍立刻跟上。
秦福却是大为吃惊,这还是抚卫司?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跟着林维镇前来拜访时的情景。
那时是白天,走得是正门,也就是临近城北主街的那个牌楼。
虽然站岗的兵卒比今日多,但松松散散的完全没有今日的气势。
还有口令?
秦福莫名想起了华国的军队。
可惜,转眼已是遥不可及。
从石梯下走过不算大的校场,前面一队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乔班头,久等了。”队首的队正笑着迎了上去。
“哈哈哈,那明日我可等你请我吃酒!”
说话的是个黑脸胖子,约莫三十来岁了,一口京城腔调。
“这人我就给你带来了。”队正说完又附耳与那乔班头耳语了一阵,便指挥手下交接了秦福。
“哈哈,若是如此,明日我请你吃酒!”乔班头听罢笑着拱了拱手,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屋子里,两个府兵一左一右压着秦福也走了进去。
屋内还算宽敞,但一看就不是公堂,木桌上杂乱堆放着笔墨、文卷,还有几个靠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竹简和书卷。
这个世界的纸张已经得到了推广,所以看到这里居然还有竹简,秦福暗自奇怪。
不过这不是他现在关心的重点。
乔班头已经坐到了屋子正中的一张木桌上,这也是整个屋子里堆放东西最少的一张桌子。
“你是何人?”他一开口,旁边就有一名小吏拿起的手中的毛笔。
“小子林汉广”
“城北林家的三公子?”
“大人过誉了。”
“去往空空阁,所谓何事?”
听到这句问话,秦福稍稍犹豫了一下。
那个李萧然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惹得仇人追入明江的闹市中也要杀她。
秦福正在心中权衡说出此时的得失,乔班头皱起了眉头。
他是随总司官大人一同调来的,这地位类似于部属或者家臣一类。
这也算是沅国积弊已久的制度,但凡大家贵族的子弟赴任,家族总会想方设法调派族中一系的官吏同往,以为臂助。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惯例。
不同于总是外出的盗吏长一系,作为常在司中的班头,这林汉广(秦福)他也是知道的,林家三公子嘛!
林家家主听说是左兵曹掾的熟人,司里的旧人们都是有些许照应的,自己也不太想坏了规矩。
可这小子,这会儿眼神明显有些不对啊!
他真是林家三公子?
“你这般吞吞吐吐,可是心中有甚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人恕罪,小子久未出家门,刚刚这是被吓着了。”秦福连忙拱手
乔班头看着被吓了一跳的秦福,心中甚为满意,语气也就松了下来“如此,那你听到了我刚刚的询问?”
“空空阁开阁盛世,小子是与小妹约好相见,故而前往的。”电光火石之间,秦福下意识的选择的隐瞒。
“开阁一事,本吏也是知道的,不过宾客俱在二楼,你为何会在三楼雅室,与”乔班头说着像是忘记了下文愣了几秒,才继续说道“与那人在躲藏起来?”
看来那领他们来的队正将一些事情交代给了这个乔班头,只不过后者看起来记忆力并不好。
“小子是去寻小子的婢女的!”
“婢女?”乔班头用手指摩挲着桌面“你说你是林家三子,却穿着空空阁小二的衣服。我们已经差人询问,没有人认识你。”
乔班头的脸色冷了下来“寻婢女?你若要糊弄本吏,何不编个说得过去的故事!”
他声音瞬间高了几分“少爷穿仆人的衣服,去空空阁的风字号雅室,寻婢女?”砰的一声,乔班头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当本吏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