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前去探查的两人很快就折返了回来。
“报,我等前出数百步,只见来此的脚印,人数不少。”
程持中扭头看向树林一边,在等待回报的时候,他又派了人去查看右边的树林。
只见树林那边一个人举着一大把枯枝喊道“此处有血迹!”
程持中闻言一动朝着那边跑去,这就没错了。
哼!你们休想跑掉。
“跟上!跟上!”身后一人一边说着,一边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树林边查看那把枯枝,果然在枯枝被折断处的附近,发现了一些血迹,这正是伏七用来清理痕迹的那把枯枝。
毕竟是受了伤,又包扎了被划破的伤口,手上的鲜血不经意就留在了上面。
“他们跑不远,追!”程持中看了一眼枯枝,随手丢掉就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又在树林中追了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却还是没有人影。
“持中,我们不会被骗了吧?”一个难民模样的人跟在程持中身后问道
“不会的,前面肯定有人。注意观察四周!”这脚印没有被昨晚的大雪掩埋,可见是今日新留下的,入口的树林里又发现了还算新的血迹,前面不可能没人!
于是众人也没有再多说,埋头朝着前面追去,想来是被那群该死的羌戎骑兵耽误了,那两人的伤看来也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重啊!
程持中想着在前面带头,一众人等快速的朝前追去,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木枝干上被折断的几处断口,呈现着与外部灰暗树皮不一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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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一下吧。”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那司兵扶了一下手边的一棵树说道
身后的家仆婢女立时倒了一地,他们虽是下人,身上有把子力气,但林府的舒服日子过久了,这身上还剩下几分气力啊,撑到现在全靠求生的欲望和对林家的信任。
几个护卫也累得不行,纷纷坐下,样子倒是好看一些。
“广儿如何了?”刘忆雪惨白着脸,嘴唇干枯。
“夫人你快歇息一下吧,这后面还有老远的山路在等着呢。”秋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田乳母?”见秋月不许自己起身,刘忆雪立刻直接对着奶妈喊道,反正离得也不远。
“诶,夫人”那个胖胖的女人,答应了一声,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刘忆雪身侧。
“广儿吃奶了吗?”刘忆雪接过秦福
“吃了,小少爷现在睡得可香了。”田乳母看起来也是累的不行。
前面的丁继安看了看坐了满地的众人,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来到靠树坐下的司兵身边。
“田兄,今日要不就在此歇息吧?这天色看起来也不早了。”
一路上,丁继安早已问道了这司兵的姓名,和秦福的乳母一个姓——田,只是这人嘴巴很严,其他的倒是全然没有问出来半句。
田司兵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这段路程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很轻松。
“就依丁管家吧。”由于体力的缘故,他们一路上走的越来越慢,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他们走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到达。
也罢,反正没有追兵,这里离雾冬山也很近了,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赶路时,田司兵说了算,一旦停下来,他可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
丁继安拖着被破布胡乱包扎了一下的左手,迅速分配了所有人的工作,守卫的守卫、捡柴火的捡柴火、生火的生火。
他们弄不到吃的,不过水嘛倒是可以烧上一些。
周围的树木几乎都落光了叶子,找到几棵冻死的枯树,抖掉上面的雪花,再用上火折子,篝火很快点了起来。
这次不用顾忌什么了,火生了几堆,所有人都围在火边。
一烤上火,这下所有人是真的走不动了,感受着火堆传来的温暖,他们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快软了。
没有办法烧水,田司兵原本倒是有一定头盔,只是之前厮杀,早已经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众人只好捧着雪,吞了下去,很冰但是还算解渴。
天一眨眼就黑了下来,刘忆雪感觉自己只是看着熟睡中的秦福,眨个眼而已。
口中的干渴感越来越严重,于是她抽出一只手,反手从身后抓了一小把雪。
秋月见此情景,垂下了眼帘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办法,现在实在是没有东西可以烧水了。
吞了一口雪如同利刃下喉,刘忆雪没有感觉解渴的感觉,反而感觉整个人从内到外一下子都被冻透了,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夫人!”秋月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上前扶住了她,田乳母跟着转身接过了秦福。
“怎么了?”丁继安正在和田司兵闲谈着什么,突然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夫人,夫人突然就在这样了!”秋月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脸上冻裂的地方被一牵动,微微裂开。
“夫人!夫人!”丁继安慌忙和秋月一起按住猛烈打颤的刘忆雪,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拼命的大声喊着。
秦福一直都在梦中,说是梦其实什么也没有一片漆黑,甚至没有声音,他感觉浑身麻痹着,世界一片安宁。
原本他是要继续睡下去的,可是一个声音突然缓缓在他耳边响起,
“一曰,生民......”
似乎有什么东西席卷了过来。
这是什么声音?秦福闭着眼睛下意识的想道
田司兵这时也走到了丁继安身后,他正想帮忙,却发现刘忆雪突然吐出一口气,然后就平静了下来。
“夫人,您怎么了?”秋月费劲的扶坐起刘忆雪,丁继安半跪在一旁。
“没,没事......”刘忆雪虚弱的睁开眼睛说道
秦福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不过这次那声音没有上一次那么顺畅了。
“二曰~行~苇~”
一股凌冽的寒气朝他直刺而来,秦福猛然惊醒。
“哇哇哇!”他有些惊慌的大喊,发出的还是这些无意义的叫声。
几乎同一时间,丁继安和田司兵等人浑身一紧,立刻转头面对四周的树林。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然看不清火光外的树林里有什么,但那些扑面而来的杀气,是不会有错的。
几个护卫坐在外围,反应稍慢了一些,立刻从四周窜出八九个黑影,干净利落的割开了他们的喉咙。
还有追兵!
丁继安反应最快,他拉了一把想往前冲的田司兵吼道“走!”
田司兵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扛起刘忆雪就对抱着秦福的田乳母吼道“走!”
他们前方,雾冬山的方向一个黑影走进了火光的照射范围冷声道“往哪儿走?”
这人赫然就是程持中。
他们顺着脚步不久就追上了田司兵等人,只是他们很奇怪,为什么接应的人如此狼狈,还带着不少女人,甚至还有一个婴儿。
他们一直跟着,直到天黑看见田司兵等人居然停下扎营,才确定这一路上应该是有什么地方出错。
虽然错了,但也不能空手而归啊。
“走!”丁继安抽出长刀,和剩下的另一个护卫越过既然冲了上去。
“找死。”程持中的双眼在黑暗中突然散发出一阵光芒,冲上前来的两人脚下立刻一滞。
程持中一步跨到丁继安身前,猛的一刀劈下。
来不及躲闪了!丁继安回过神来,长刀已经近在眼前,他用尽全身力气侧身躲过了这一刀,破风声在耳边响起,他觉左手手臂一凉,程持中又是狠狠一手肘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巨大的力道甚至让他有一瞬间,双脚离开了地面,侧身翻倒在地,正好砸到了一块露出雪地的石头上,丁继安的额头一片血色。
程持中没有继续理会他,转身就想去追田司兵等人。
就在程持中和丁继安打斗了这一小个小小的间隙,田司兵机智的戴着田乳母和秋月几步就绕过了他们,冲入了夜色之中。
现场一片混乱,刚刚还死活不动了的家仆婢女,现在发疯似的四散而逃,难民模样的人们有些猝不及防的围堵着,似乎并没有发现,从他们持中这个方向逃走了几人。
“杀!”一声怒吼,从程持中身后传来,正是最后那个商队护卫。
程持中只好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他的神法远不及掌支,况且此处不是乞神山,他可没有胆子像梅染臣一样强行用“真言法诀”,刚刚那种眩晕已经是他在这种情况下的极致了。
“哈!”抛弃了再次使用神法的念头,程持中转身一刀劈下,和那护卫缠斗在了一起。
原本以为,这种狼狈不堪山匪一样的人,自己两刀就能解决,没想到居然打了将近十个来回。
“持中!问清楚了,还活着的都只是一些富商家的仆人婢女”一个人见程持中一刀劈死了最后一个护卫,立刻上前说道
“富商?”程持中有些诧异,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人?
“是的,我们还问到,他们昨晚也在那个小山坳里。”
“就是逃走的那两个人,昨晚在的那个山坳?”程持中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瞬间都有些不太够用了。
“是的,他们领头的还有一个司兵。”
“给我一口气说完!”程持中怒道,这家伙怎么说话断断续续的,是要断气了吗!
“没,没有了”那人被吓了一跳,立刻答道。
“那就全部杀了吧。”程持中一边消化着这些信息,一边淡淡地说道
“呵!”
不远处跪在地上的几个仆人婢女显然也听到了这句,立刻哭天喊地的求饶起来,但是站在他们身后的难民模样的人,没有一个手软,干净利落的割开了他们的喉咙。
“持中,我们还追吗?”那人见此,转身又问道
程持中有些犹豫,他想追的是下午逃跑的那两个人,特别是那个青年,他虽然身着普通,但是他身边的护卫却是不简单,这样的人杀了,或者带回对贡林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现在却追丢了。
“持中?”
被这一声呼唤打断了思绪,程持中正想下令返回,眼神却落到了倒在一旁的丁继安身上,草原人大军围城,沅国守军还有心思专门送一个富商出城?
不太对!
于是,他立刻改口“继续追!”
“啊?”众人正想收拾收拾回朝明城了,却听见这声命令,于是都不由的愣了一下。
“没听见吗?追!”
“呵!”
而此时,田司兵扛着刘忆雪,田乳母抱着秦福,秋月不要命的跟在后面,几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之前的营地。
面前的雾冬山——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