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渊用手托着小脑瓜子,一时沉迷在五行之事中不可自拔。
范归雁看他模样,便知道他落入了其中,生怕他被此困扰耽误修炼,便开口劝道:“你也不用去想太多,关于这五行生克之事,仙门中人已经思考了无数岁月,到如今也无法尽解,其中变化太多,不是你一时半会能弄明白的,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是主火副木的天灵体就好。”
听他此话,严渊才回过神来,转念一想,也是,这其中奥秘恐怕连身为天地之子的赤翼和繁花等人也是无法完全明白,自己才一个引气期的新人,怎么可能弄得懂,不过,往后若是能遇见一个五行灵力俱全的人才好,真得好好看看他是天才还是废材。
严渊甩了甩头,把这个问题抛开了去,继续问道:“范伯伯,你之前问到修炼功法的事,是跟我这两种灵力有什么关系吗?”
范归雁答道:“当然有关系,修炼功法看起来好像只是教人如何吸纳天地灵气然后在经脉中运行,其实内中也深含五行之道,不同的功法亦有高低之分。”
“功法也分强弱?”严渊疑惑道。
范归雁点头道:“不错,区别功法高低在于两处,一是吸纳灵气使用灵力,第二也是五行之分。”
“先说第一处吸纳使用,要知道,天下的功法无非就两个作用,吸纳天地灵气转化为灵力和运行自身灵力转化为招式使用。由此自然可以想到,天地灵气吸收得越快,转化的灵力越精纯,修炼速度也就越快。同样,自身灵力转化得越快,一瞬间凝聚的灵力就越多,发出的招式就越强大,更能生出许多变化来。相对来说,吸纳要比使用重要一点,毕竟这关系到修炼者本身的境界。”
“所以,由此可将世间功法分为天地玄黄四种,既吸纳和使用都很普通的黄阶功法,增强使用灵力的玄阶功法,增强吸纳灵气的地阶功法,还有吸纳和使用同时增强的天阶功法。当然,这只是大致的分类,就算是每种功法之间也有差别,不能以偏概全地肯定说上阶就比下阶要好得多了,比如在吸纳的作用上,有的天阶功法还不如地阶功法,只是因为它同时增强了吸纳和使用,所以归入天阶。”
“那我可否吸纳的时候用地阶功法,使用的时候用玄阶功法呢?这样一来,不就等同于天阶功法了吗?”严渊疑惑道。
范归雁笑道:“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的,不过,事实上很难办到,因为人体内的灵力是一直在流转的,且是按照你所修行的功法在运行,而不同的功法运行方式也不相同,可以试想一下,当一条巨大的灵力正在快速通过尾闾穴和命门穴之间时,你突然把这两道穴位的进出口都缩小了,会遇到什么事情?”
“灵力停不下来,然后冲击前后穴位,挤压经脉?”严渊对此深有体会,那感觉实在难受非常。
“不错,所以这事情按道理来说可行,但没人敢做,”范归雁说道,“我们再说第二处五行之分。之前已经讲过,修炼者体内有五行灵力,那么对应的,每一种功法也会针对某一种灵力的吸纳使用特别有效。比如我万花宗所修炼的《天木回春功》便是繁花大人传授下来的木系功法,对体内拥有木灵力的人提升极大,算是木系地阶功法,但是这功法对其他四属性灵力的修炼效果却是平平,也就比黄阶功法稍微好一点。所以,所谓的天地玄黄之分乃是在同一属性下的比较而言。”
范归雁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他想等着严渊把这些话消化一番,自己悟懂了才算真的懂,否则就算是强行背下来也是无用。
严渊想了一会儿,抬头问道:“既然每一种功法只对一种属性的灵力特别有效的话,那像我这样同时拥有两种属性灵力的人岂不是很吃亏?”
范归雁点头道:“从我之前说所的来看,确实如此,拥有天地灵体的人若是只修单一的功法,确实要比纯灵体的修士慢上许多。”
“啊?听你的意思,我岂不是要同时修两种功法?那这样一来,不是更慢了吗,看来拥有这天地灵体也不是好事啊!”严渊气恼地说道。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这天地灵体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况且你是主火副木的天灵体,擅长攻势,就更加不得了,往后等你实力渐强,不知有多少门派宗族抢着巴结你呢,”范归雁说道,“况且,事情也并不是你想象的这样糟,我问你,这世上是先有灵气还是先有修仙者?”
“当然是先有灵气啊,天地初开,混沌出两仪,两仪化五行,五行生万物,这是天地大道啊。”这道理严渊不止听严辰提起过无数次,原本地球上的道家也对此推崇得很的,所以自然懂得。
“不错,那我再问你,是先有修仙者,还是先有功法呢?”范归雁又问道。
“我想应该先有修仙者吧。”严渊不确定道。
范归雁笑道:“不用想,本来便是。不妨告诉你,传说这天下间的第一本功法就是万古以前一位道号‘穿越者’的人所创下的,后来之人全都是依照他所走过的路不断摸索,才有如今这般盛世局面。”
“什么!穿越者?!”严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喊道,这消息无疑于一颗原子弹在他心头爆炸开来,无论什么离奇的事情他都预想过,却怎么也没料到,这世界竟然不止自己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更牛的是,人家根本就是来此拓荒的,怎会不让他震撼。
范归雁看着他这副表情,疑惑道:“怎么?你知道他的故事?”
严渊稳了稳心神,呵呵笑了一声,答道:“没有,只是对这位先贤大能佩服而已。”
不料范归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穿越者’虽说确实是大能,但先贤二字却是有些配不上的。”
“为何这么说?”严渊疑惑道。
“传说,这人为了登上那至高无上的永生神位,抛弃了信奉并追随他的所有仙门中人,创出了人神共愤的魂术,因一己私欲可对所有人出手残杀!那时候,无论是普通的凡人还是修仙者,俱都如那老鼠一般躲藏起来,生怕被他找到,在他身死之前,天下有数不尽的亡魂无处伸冤!他手中的荼毒就算是至今也未消散干净,魂域便是由他而起,为非作歹无数岁月!你说他当得起这个贤字吗?”范归雁皱眉道,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真如此的话,自然是当不起的!”严渊点了点头附和道,但他作为一个同是穿越而来的人,对范归雁此番话却也存有疑虑,于是又问道,“范伯伯,你说他身死之前,意思便是他最后还是死掉了?”
“哼,邪恶之辈终究敌不过正义之师,自然是被仙门强者击杀了。”范归雁答道。
严渊点了点头,心头却是另有想法,自古以来,历史便是由胜利者所书写,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当时的情况没人知道,真相更无从考究,虽说这故事中的一部分可能确有其事,但就如今魂域依然存在于世来看,他若真的是坏到了骨子里,那历代仙门大能又岂能容得下一个魂域繁衍至今?
他想到此处,又听见范归雁道出了令他更为震惊的话来:“据说,这人的道号‘穿越者’也是他的来历,虽然这漫长岁月以来仙门始终不知这‘穿越’到底是何地,但为防悲剧重演,自他以后,仙门便有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发现‘穿越’而来的人,一律杀无赦!”
“所以,后来有发现穿越而来的人吗!”严渊赶紧问道。
范归雁摇了摇头道:“并未出现过,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一种传说而已,或许世上根本就无‘穿越’这种地方,只是那人给世人留下的最后的恐惧而已。”
严渊听到此处,已是满身冷汗淋漓,照这样看来,这个世界是十分不欢迎穿越者的,而自己穿越而来的事情,就更千万千万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了。
他使劲吞了口唾沫,心道了一声还好。
还好这些人只是以为‘穿越’是一个地方,却没想过是一种方式,若非如此,自己从地球上带来的那些习惯用语便再也无法说出口了,不过此后也要多留意一番,尽量还是用他们的说话方式好了。
严渊此时倒有些庆幸,庆幸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谁,也就不必去担心别人看出端倪来了。
其实,这时候严渊不愿单纯的听信范归雁的一面之词,除了他所想的这些以外,更是对同为穿越者的那一位抱有一丝念想,他不相信能留下这名号警戒后来者的人会是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的罪人,不过这种想法连严渊自己也是后来才明白。
范归雁看着他惊恐的样子,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扯得太远了,我们再说回功法的事情来。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当世所用的功法几乎全都是由先贤大能参悟传承下来的,既然自古便有天地灵体,又怎会没有专为这些人使用的功法呢?万古以来,仙门之中天资艳艳之辈何其多也,天地灵体虽是不如纯灵体和废灵体那么多,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也算不少,总会有人找到解决的办法,然后流传给后人。”
严渊收摄心神听他讲完这段话,也深深赞同其理,既然有那么多可供纯灵体使用的功法,怎会没有适合天地灵体修炼的,他才不相信以前那些天地灵体者个个都是蠢材。
“虽然现在我手上也没有适合你修炼的功法,但我相信你总会找到的。”范归雁说道。
“当然,若是这世上真没有那样的功法,我便是自己也要写一本出来!”严渊心中坚定,既然那一位能创出世间第一本功法来,我便不能创一本适合自己的功法吗?同为穿越者,怎么可能就此认输呢?
不过他此时心中还有疑惑,便又继续说道:“但是范伯伯您既然没有适合我修炼的功法,为何一开始又要问起功法的事情呢?”
范归雁想了想,答道:“本来关于功法之事,应是由师传徒,旁人不便得知,你虽是万花宗的贵人,但也不应该由我来过问此事的。不过昨夜得知了你体质特殊,我担心你错修了其他三种属性的功法,那便实在有些可惜了,所以才冒昧地前来问你。当然,今日讲了这么多,你应该能明白功法和修炼的关系了,你只需要告诉我,现在修的功法是否适合你的体质便好了。”
严渊这才明白对方今日跟自己讲这么多话的意思,恐怕是担心自己在修炼一途上走了弯路费力不讨好。
于是严渊心下甚为感激,便对范归雁说道:“范伯伯,您不必如此见外,凤姨临走前曾说过,让我持后辈之礼待您。这些日子以来,您和童伯母对我视如己出,又将所学尽都传授于我,如今我体内也有了木灵力,不如便就此拜您为师吧。”
范归雁看着眼前这孩子,知他此时情真意切,又想起之前种种的事情,所谓缘分不过如此,况且自己心下对他也确实喜欢得很,若是收了这个徒弟,往后教导起来也名正言顺,便也不再犹豫,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得他肯定,严渊也是喜难自禁,当即立起身来端端正正地拜了下去,叩了三个响头道。
范归雁也是高兴,不过这该走的礼仪也是要有的,便正了正声,严肃道:“严渊,你乃是我名下第三位正式弟子,你上有一位大师兄,名为李凡升,目前尚不在万花宗内,日后有机会自当给你引见,还有一位二师姐,名为范瑜,你认识的。且记住,入我门下,需谨记条六严令,将手伸出来。”
严渊依言伸出手来,范归雁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戒尺来,重重地打在他手心处,边打边说道:“一令不可违背天道,二令不得欺师灭祖,三令不许同门相残,四令不能欺辱弱小,五令不入邪魔外道,六令不行违心之事。今日戒尺加身,望你谨记在心,日后行事皆按此六令为准,否则为师将出手清理门户,知道了吗?”
“是,弟子记下了。”严渊答道,眼中擎着泪花,虽然此时手心疼得厉害,但他却是高兴得很,不为其他,心之所归是为家也,从前跟随哥哥一起漂泊四海,虽然日子也照样过着,但心头总没有一点念想。而另一边生前,或者说穿越之前,也并未得此良师。总的说来,如今拜得范归雁门下,总算是有了归所,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实在难以自持。
“好,好!”范归雁也是高兴,连道几声好,又说道,“你坐下来,再跟我仔细说说这功法的事情。”
“是,师父!”这一声师父叫出口,严渊觉得胸口温暖如冬阳,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继续道,“我这些日子以来修炼的功法是哥哥传授给我的,据他所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名为《真龙功法》”
“《真龙功法》吗,听这名字,不像是燕家一脉传下来的啊。”范归雁疑惑道。
也难怪范归雁会误解,之前赤翼对严渊青睐有加,又加上他姓氏,以及体内的火灵力,实在不能不让人往燕家去想。
“嗯,以前哥哥说我们是燕家的人,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就改为严姓,可是后来凤姨和崇唤却又说我不是燕家的人,而是龙家子嗣。”严渊答道。
“龙家?!”范归雁听他这话,大吃一惊。
他脑子急转,严渊的年纪,玉京城陷落的时间,繁花,真龙功法,木灵力,将这一个个细节联系起来,恐怕这孩子还真是这龙家的后人。
“难道这龙家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何你们好像都知道一样。”严渊问道。
范归雁看着他,将龙家的事情在脑中捋了捋,说道:“这龙家可是大有来头,相传他们体内流淌着真龙扶桑的血脉,而龙这个姓氏,也是自扶桑之后才有的,整个大陆仅此一家而已,恐怕除了你,整个仙门中人都是知道这龙家的。”
“什么?龙家这么强大!”严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
“不仅如此,这龙家也是人才辈出,历代以来更是有达到金丹甚至元婴境的高人,只是不知为何,但凡有新出现的龙家强者,最长也只过得一百来年便销声匿迹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久而久之,都认为是死掉了,”范归雁说道,“不过要说到龙家历代最负盛名的,当属龙腾帝国开国先祖龙腾,这人天赋奇高,文韬武略无不精通,二十岁便铸就金丹,五十岁便臻至元婴,此后建立帝国,结交天下强者大能,至他死后千年,也无人敢于冒犯龙腾帝国,全是依仗其威名,实在是千古一帝。”
“那他还真是厉害!”严渊感叹道。
“但自龙腾以后,龙家便开始逐渐没落了,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强者,直至十年以前,魂域攻打玉京城,龙家人尽皆战死,龙腾帝国灭亡,可以说,现在除了你们兄弟两人以外,这世上便再无龙家的人了。”范归雁叹了口气道。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父母应当也是那时候过世的。”严渊听他讲完,心里有些悲伤,但却也不恼怒,倒像是在听一个睡前故事一般,毕竟他除了哥哥以外再无亲人,这龙家的事情他今日也是头一次听说,除了父母之仇或许当报之外,其他的事情实在与自己无关,他可没有什么复国扬名的伟大抱负。
范归雁说完这些事情,看严渊的样子并不在意这龙家的过往,心中甚慰,他就怕这孩子钻了牛角尖,那便不好了,没想到他心胸豁达,实在难得,往后便不用担心他误入歧途了,于是又继续道:“看你修炼的这部功法的名字,应当是龙家绝学,真龙扶桑与繁花大人同出螣蛇一脉,应该都是木系功法才对,按道理说,你若是龙家的人,又修炼了这功法,体内应该木灵力更多才是,为何现在却是火灵力居多而木灵力几乎没有了呢?”
这算是范归雁在自言自语了,他料想这种事情严渊也是不太可能会知道的,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问严渊也是徒劳。
师徒两个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像两尊石像般枯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