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严渊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全身神清气爽,他睁开眼便看到一大片的石壁,原来是身在平日驻扎的山洞中,又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筑基成功后就晕倒了,他赶紧闭上眼来,仔细感受体内的情况。
如今他感觉到丹田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磁盘,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将四周的天地灵气吸入进来,然后再输送到经脉里。
这也是严渊第一次感受到天地灵气,他深吸一口气,收神外放,只感觉身体周围好像有无数细细密密的精灵在跳动,它们各自都有颜色,不过此时却是橙色居多,想来应该是身在这山洞的原因吧。
严渊回想起严辰曾经教过的学问来,他说,世间所有的灵气和灵力都是有属性之分的,而颜色就是区别它们的方法,黄青蓝红橙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
想到这里,严渊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灵力到底会是什么颜色,他再收回心神,又往经脉中探去,只见那脉道宽阔,其中密密麻麻的也游动着好多五行灵气,再往前过了第一道下丹穴,这些灵气中有一些都变成了红色,也站得更整齐了些。
看来这些便是属于我严渊自己的灵力了,原来是火属性,严辰说过,灵力的颜色代表了属性,而它们站列的方式更是主人刻上的烙印,旁人模仿不来。
严渊这样想着,有些兴奋,他看着这些如士兵一样的红色灵力,一时玩心大起,用意识试了试,果然,那些站得整齐的灵力好像听了号令一般,在经脉中前后移动,而其他那些游离的杂色灵气却是理都不理他。
不过,下一刻他便后悔了,原来,这小子指挥着灵力过了会**,又想让它们回去,这就不好了,灵力倒冲,穴位震颤,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不过还好这灵力甚少,对身体造不成伤害,却也是疼得他额头青筋凸起,半天才缓过来。
之后严渊终于学乖了,再也不敢捣乱,规规矩矩地任由这些灵力自行运转,意识再探,越往前走,这红色队伍便壮大一些,排列也更规整。
一直来到命门穴面前,只见整支红色灵力大军带着周围的五行灵气,正在慢慢悠悠地不断冲击这道穴位,它们撞在上面,引起穴门轻微地震动,腾起一圈如水流般的灵浪,扩散到经脉之外,然后浸入四肢百骸中,一点一点地滋润着他的身体,最后从皮肤上冒出来,融入周围的灵气里消失不见。
原来这些灵力也不是一直存在经脉中的,它们冲击了穴位之后便会扩散到身体里,若是不加以调用便会钻出体外,回归天地中,也不知道那灵旋期和金丹期的体内又是什么模样,到时候经脉尽通,应该是有办法储存灵力的吧,严渊憧憬着,陷入幻想之中。
正在此时,一道怪里怪气的声音把严渊从想象中惊醒过来:“严渊!你这小子又在想什么坏事情了?”
严渊睁开眼来,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床头上摆着一个大脑袋,正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啊!”严渊被吓得从床上弹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这大脑袋有点熟悉,不正是范瑜这丫头吗,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在这干嘛,吓我一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日上三竿了,你个大懒猪!我一直都在这里啊,爹爹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着,”范瑜看他这模样,笑道,“胆小鬼,连我都能把你吓到吗?你说,你刚才为何睁了眼又闭上,一会儿又痛苦一会儿又笑的,在想什么?”
严渊听她这样问,生出一丝打趣的心思来,装作自豪地说道:“哦,我昨日已经筑基成功了,刚才在感悟天地呢!”
说完还骄傲地对着范瑜抖了抖眉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什么?!你已经可以修炼了!”范瑜大惊,又有些难以接受。
“不错!那个谁,小鱼儿啊,去给本仙人倒杯茶水来,我要起床漱口了。”严渊故作颐指气使地道。
不料范瑜却是满眼含泪,重重地哼了一声,哭兮兮地往外跑去,来到门口,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事情来,在身上摸了摸,再隔着老远砸过来一个东西,又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对方这反应是严渊没想到的,他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却不知为何引她这么生气来。
严渊有些莫名其妙,再从身边拾起那东西,原来是一张叠好的纸,打开一看,里面包裹着一颗洁白的石子,纸上有字,竟是一封书信,上书道:
“吾儿严渊,见字如面。
昨日你筑基之事已成,骤开三穴,实为罕见,有子如此,为姨甚感欣慰,留简一枚,或有帮助。然修仙炼道之途漫漫,仅此起步而已,日后需勤学多练,切忌焦躁贪功,切忌好逸恶劳,否则姨定不轻饶。
修炼之时,若有惑处,虚心向范归雁夫妇请教,当可解之。余将日后之事尽托于范归雁之手,其人德武俱佳,忠诚兼备,汝当持后辈之礼待之,不应怠慢于人。
世道险恶,仙门尤甚,余思你心性纯良,亦年幼懵懂,需凡事留意,免遭小人祸害,切记切记。
汝兄长之事切莫执念,缘至人归也。
鹰击长空会有时,不贪温巢应如是,羽翼之下庇雏鸡,风雨之上腾真龙。
吾已伴你日久,恐生依赖之心,进而有误前程,故唯惜别。然面辞难去,故此趁你熟睡之际,不告而走,料你见书戚戚,余亦刀斧剜心,难舍难离,望勿见怪。
今日一别,待你束发之年,剑鸣书院自来相见。
纸短情长,务自珍重,吻颊万千。”
这封书信到此便没了,落款赤翼。
严渊呆呆地坐在床上,心中有些难受,然而赤翼在信中诸多良言,又让他感到幸福,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了被长辈疼爱的体会,这与兄弟之情不同,是能直接感受到的疼爱,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便只是为了不堕了凤姨的脸面,也定要好好修炼。
严渊这样想着,感觉体内有无穷的力量催使着他努力,当即便收拾心情,将书信和这石子包好放入怀中,又盘坐于床上,脑中回忆起哥哥曾经教过的基础功法,开始了生平第一次修炼。
引气期的任务就是不断地吸纳天地灵气,再转化为自身灵力,然后一次又一次冲击穴位,实在枯燥乏味,却又磨砺修炼者的心性。
修炼之中无日月,当严渊再睁开眼时,已是日暮黄昏,洞里都照起了蜡烛,整整几个时辰,他都处于忘我忘物的境界中,要是让别人知道他第一次修炼便能入定,肯定是要叫一声天才的。
不过严渊并未多想,只是他从未体会过身体这样舒服自在,用他以前的话说,便是感觉身在一大堆馒头中一样,满足!
一想到吃的,肚子便开始咕咕叫起来了,一整天没吃东西,实在有些受不了。
严渊穿好衣物,便走出门洞来,却看到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因为赤翼的关系,范归雁便把这洞里唯一自成房间的内洞让给了他们,其他人俱都挤在外面,所以这一整天也没人过来打扰过他。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范归雁和范瑜,只看到童晚梦俏立在山洞口,严渊走上去打招呼,没有办法,这里的人除了童晚梦以外,其他的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范夫人好!”严渊礼道。
童晚梦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喜道:“严渊,你醒了!身体无碍吧?”
严渊规规矩矩地答道:“是,小子并无大碍,昨日只是劳累过度昏迷了过去而已,劳烦宗主夫人挂怀。”
“饿了吗,来,早已给你准备了吃的。”说着,她便拉起严渊的手,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从石桌上的篮子里摸出一只烤山鸡递了过去。
严渊道了声谢,乖巧地接过来,入手温热,应是不久前拿去蒸过,他实在饿得心慌,也管不了什么礼数了,张开嘴就猛咬起来。
“味道如何?”童晚梦看他吃得起劲,便问道。
“香!”严渊头也不抬地答道,嘴里还使劲咀嚼着。
童晚梦掩面一笑,也不再打扰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终于等到他把整只鸡都造进了肚子里,这才从袖口里抽出一只手绢来给他擦了擦嘴。
倒是严渊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却也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只得又闹了个大脸红,忙岔开道:“范夫人,他们收拾行李干嘛,是要准备走了吗?”
童晚梦把手绢收好,笑道:“你不用这样拘谨,你的年纪跟小瑜一般大,就叫我一声伯母便好。”
往后说不定还要一直跟着他们,太生分了反而不太好,既然凤姨让我对范先生持后辈之礼相待,那叫这范夫人一声伯母应该也没错。
想到这里,严渊点了点头,叫道:“童伯母。”
童晚梦嗯了一声,这才回答他道:“如今万花坳已经不复存在,况且此地涉及三大灵兽的争斗,实在不宜再复重建,我跟你范伯伯商量之后,决定重新择一块地方建立万花宗。此间事情已了,赤翼大人也离开了,所以才让这些弟子们收拾东西,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发,先去黑水城,一来是帮你寻找兄长,二来也是采购些物资。”
“原来是这样!”严渊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来,赶紧站起来对童晚梦说道,“童伯母,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事,要到万花坳一趟,去去就回。”
他一边说着,一边脚就往外奔去。
“哎……”童晚梦还想嘱咐几句,却看着他几步便没了身影,不由得苦笑道,“这小猴子,怎么跟小瑜一个德行!往后要带两个混世魔王,日子难过哦!”
能把灵旋强者逼得日子难过,范夫人口中这两位定是实力超群武功盖世,实在令人羡慕!
再说这严渊从山洞中出来,一路狂奔到万花坳中。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往日里以这样的速度跑不了多远便要气喘吁吁了,今日竟只是微微有点出汗而已,难道这就是修炼带来的好处吗,实在是妙极啊!
就着月光,远远地便看见那一道倾泻而下的瀑布在空中闪闪发亮,最后落入下方的水潭里,发出轰轰的声响。
严渊又跑了不久,终于来到这水潭边,静静地站立住。
此地大战的痕迹已经被赤翼清理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这一方矮矮的土包,这是他和赤翼亲手堆砌起来的,是繁花的坟墓,上面没有任何墓碑,也没有烧过什么香蜡钱纸,只留了半截铁剑在其中,他不敢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繁花已死,否则会给万花宗和赤翼带来天大的麻烦。
严渊就地跪在这土包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立起身来,已是泪流满面,他哭道:“繁花哥哥,严渊要走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但你放心,严渊这条命,是你给的,我定不会有所辜负……”
“青衣姐姐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但凤姨说她暂无大碍,等我有机会,便把真龙逆鳞修复好,到时候就可以让她得救了……”
“不过,目前暂且还要委屈你在此将就一下,我将那英魂剑的另一半给你留下,盼你不再寂寞……”
“你一定要等我,等有朝一日,严渊若有大成,一定回来将你风光大葬,将你的事迹传便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
一想到繁花,严渊心中就悲痛不已,脑中一片混沌,只能想到哪说哪。
说完这些,严渊深深地叹了口气,呆呆地坐在地上,静静地陪伴着繁花。
这些日子的经历太过离奇曲折,他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地将这些事情消化淡忘。
枯坐了一会儿,严渊又起身来,用剑在那水潭边的崖壁上刻下一行字来,上书道:“黑水城,渊。”
严渊刻完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这几个字呆呆地陷入了思考,从自己离开严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也不知他是不是着急得到处找,若是能被之前灵兽大战的异象吸引过来,说不定便会发现留言了,到时候就能在黑水城和他相见,唉,但愿他能来到这里吧。
正当他发愣之际,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道欢快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严渊,你在这里做什么?”
严渊循声看去,原来是范归雁父女二人。
“多嘴!”范归雁怒斥了一声,他知道当日的事情,大概猜出严渊来此是为了告别,不过他也不知这一方寻常的土包便是严渊给繁花砌的坟墓,也更不知道里面埋着一柄断了的铁剑,只道是严渊在此缅怀往事而已。
严渊回过身来对范归雁行了一礼,说道:“我没事做,便来此静静地呆一会儿。”
“嗯,夜已深了,我们一道回去吧。”范归雁说道。
“好。”严渊点点头道。
三人缓缓地行在这夜幕下,偶尔传出小孩子软糯的声音,和着些嬉笑打闹的欢乐,渐渐冲淡了这漫山谷的愁云,直让月光温柔地投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