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头不也是这样叫的么?”君离酒一脸茫然。
“三姑娘是他们叫的,你不同,”月寒笙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叫我阿三吧。”
天牢门外,两个守卫远远地瞧见一个红衣女子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她步子迈得不大,速度却极其惊人,仿佛脚下装了两个轮子,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两人跟前。
“郑……郑大厨,”瘦一些的守卫眨了眨眼,语无伦次道,“今天怎么……怎么是你亲自过来?小鱼儿呢?”
郑嫦无视两人的惊愕表情,一脸无奈道:“我那不争气的徒弟啊,早晨吃鱼吃得仓促了些,让刺儿卡着了,喝醋没用,后来吞了个馒头,结果大出血了,现在还躺着呢!”
“噗嗤,小鱼儿让鱼刺给卡着了,她不是最会吃鱼吗?”稍胖的守卫忍不住笑了笑,忽然脚上一疼,连忙正色道,“她没有大碍吧?”
“无事,我送得及时,”郑嫦苦笑一声,“只不过她手上的活儿可全落到了我头上。”
“郑大厨能者多劳嘛,反正你腿脚利索,要不了多长时间。”瘦子守卫打趣道。
“唉,”郑嫦摇摇头,抽出底层的盒子,拿了两个肉饼分给两人,“这是我特意给你们做的,趁热吃啊。”
两个守卫没有犹豫接了过来,乐呵呵地说道:“多谢郑大厨,那你快进去吧,饭菜冷了三姑娘会不高兴的。”
“好嘞!”
郑嫦刚进天牢便收起了和气的笑脸。
小鱼儿说这三姑娘来历不明,却颇有本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公孙泽身边的大红人。
她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地诬陷主子。
郑嫦走了好长一段路,那牢房是最靠里的,极为偏僻。
“哟,郑大厨亲自来送饭啊!”狱卒眼尖,看见郑嫦过来立马迎了上去。
“是啊,徒弟有事不能来,”郑嫦游刃有余地扯出一抹自然的浅笑,同时把一个温热的肉饼塞到狱卒手中,“我想和三姑娘说几句话,你看方便吗?”
一般人行贿用金子、银子、票子,郑嫦比较省钱,饺子、包子、饼子随便扔出一个都能把人支使得团团转。
“好说好说,”狱卒当即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牢门,笑眯眯地道,“进去吧。”
郑嫦进了牢房后,那狱卒满足地坐下来,盯着手上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肉饼寻思道:“上头早就交代过,不管谁来探望三姑娘,一律放进去。虽然想不明白,但有一口吃的也算一大收获,毕竟御膳房首席大厨的手艺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尝尝的。”
牢房的隔音效果好得出奇。
月寒笙此时正在书案前聚精会神地看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三国演义》,不用猜也知道是公孙泽挑的。
离书案不远的美人榻上,君离酒正打坐练心法。
之前在狐九那里断断续续练了一阵,收效甚微,一方面是狐九一看见他就催他做饭,另一方面,他当时被困在那种鬼地方,那妖女又喜怒无常,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他是万万不敢放宽了心随意入定的。
伏三说,这次“天牢之旅”可能要持续七天左右,而且大部分时候无人打扰,非常适合“颐养天年”。
但君离酒除了练功,也做不了别的事了。他其实有一种想要舞剑的冲动,因为这间牢房比他在千觞阁的院子还要宽敞。
君离酒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不知道伏三是什么来头,伏三也没问他师从何派,可两人心里对彼此的身份多少存着几分好奇,先前他与黑衣人对战时已经暴露了一些,倘若再出手,岂不是把家底全透出来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伏三暂时没有害他的意思。所以君离酒安心闭了眼,放空脑袋冥想起来。
然而老天好像偏不让他在心法上有所进益,君离酒还没入定多久,牢门便从外面打开了。
郑嫦不过三十出头,面容清秀,皮肤白皙,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满头青丝用一根红绳随意地束起,紧身的红色劲装将她完美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脚上穿着黑色短靴,乍一看像个女猎人,跟厨娘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她径直走到月寒笙面前,把食盒放在书案上,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眼:“三姑娘请用膳。”
月寒笙没有看她,骤然往后退了三尺,两条长腿吊儿郎当地搭在书案上,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真是没礼貌,进来也不知道敲门。”
好大的威风!
郑嫦眯了眯眼,二话不说拿起食盒往门口走去。
“咚,咚,咚。”机械的敲门声响起。
月寒笙唇角一勾:“进来。”
郑嫦将食盒里的饭菜一盘一盘取出摆好才恭敬道:“这是今天的膳食,三姑娘请慢用。”
“嗯,”月寒笙倨傲地一点头,随后笑着朝君离酒招了招手,“过来吃饭。”
“好。”
君离酒早就从冥想中回过神,但人家找的不是他,他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伏三出风头。
两人摘了面巾坐在饭桌前用膳。
月寒笙没有认出君离酒。
她的眼力不及水凝苏,一个月前两人同去阁主府试探时,她站在树上完全看不清那少主长什么模样。
郑嫦还没走。
月寒笙给君离酒夹了块肥肉,也不管他吃不吃,就冷冷地说道:“你也要吃么?”
她没有抬头,但这话明显是对郑嫦说的。
“不不不,”郑嫦摆手道,“民女怎敢和三姑娘分食……”
“那你还不走?杵在那里干嘛?”
月寒笙直截了当地“送客”,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把自己当犯人。
“是,民女告辞。”郑嫦低眉顺眼地退下了。
这个三姑娘,不简单啊……
月寒笙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铁弹子,猛地砸向牢门,一声脆响过后,铁弹子又飞回她手中。
“三姑娘有何吩咐?”
牢门再次被打开,狱卒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
“小萝卜,刚刚那女的是什么人?”月寒笙用完午膳回到书案旁,看着方才自己双脚留下的灰尘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