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利嫂拧干了头发丝上滴挂的水,“刷拉”从河底走上了岸边,一路脚底的水踩湿了泥坑,满脚臭黄泥,身上啥都没穿也不着急人看,一路念叨着,:“这水也不深,就奇了怪你个羊水里钻出来的,怎巧就扎搁水里了,可痛死你娘我喽!死老寡妇,没了男人没了儿……可怜邻人欺我,內说我怎么活啊……哎……”
一路上了岸,岸边一个破席子和杂草搭的漏风小棚就是大利嫂的屋子,里面什么样外面一清二楚,几个旧鞋瓜子就没成双过,受潮发霉的棉被子,翻出了恶瘆人的黄褐,烂木头支着中间,上面零零散散稀稀落落的几个锈钉子是大利嫂前几年从起钉厂里边偷摸回来的,当时还是起出来顶好的几个,寻思着留搁顶上挂些塑料袋,褂子什么的,可惜这时间一长,锈完了,褂子从上面拿下来,领子口都得蹭点黄的红的,反正大利嫂也不在乎,即使弄到了皮上,也看不出来,她皮肤天生黒,又经过这么多年地里田里滚打,毒太阳下暴晒,垃圾堆里扒东西吃,早就比这铁锈更糟糕了。
“哎呦……我可怜哟……弄巧你俩龟孙一前一后的,没人罩着我喽,死了也没人问喽,我是八辈子欠你们啊!我老婆子可怜哎……”过路的那一片村庄,是三家村,可不是什么就三家的小村子,而是远近闻名的大村子。
大利嫂一突噜完澡就坐搁路边讲丧话,讲着讲着就开始大声骂,也不知是不是偏心对着对面村的,反正每次都是对面村那年龄过七十,天不怕地不怕,磕着嘴皮子能说死人的老泼妇把她给骂跑的,当然这次也是不会例外。
老泼妇撇着个八字脚爬坡来了,她那当过小兵蛋子的死老头教她的,说这样骂人更有胆!这是老泼妇几十年来听老头说过的最顺心的一句话,现在她浑身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