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救你的师兄。”应淘一说法,发觉现在这个情况说她来救人实在……“对不起师兄,他们人多势众,我打不过。”
“你怎么会知道我被抓了?四叔让你来的还是皇上让你来的?”白丁一急,咳了好多下才把一句话问完。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刚好听到了,然后我就是说要来救你,他们不让,我当然不管。不过……对不起师兄……”说着说着,应淘又为自己被抓救不成白丁的事情而自责起来。
“算了淘淘,记得机灵些,很快会有人来救咱们的。”白丁此时既没有力气也不忍心责怪应淘。
应淘长这么第一次被人关进牢里,这夜肯定是睡不着了,白丁因为实在太过虚弱,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密牢门口响起哗啦啦的铁链声,接着“砰”一声,牢门被打开,一个守卫模样的人提了一个木桶走进来,朝几间牢房随手扔了几个馒头,走到应淘这间的时候,应淘伸手拉着了那人:“大哥,您等等。”
“什么事儿?”守卫口气很冲。
“大哥你能把我和师兄关在一起吗?”应淘说着指了指隔壁牢房躺在地上的白丁,“他受了很重的伤,我想照顾他。”
“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那么多要求!”守卫很不耐烦,扔了一个馒头到应淘身上就想走人。
应淘不依不饶,再次伸手拉住了那人:“大哥你行行好,如果没人照顾师兄,他会死的。”
守卫顿住回头看一眼白丁,他虽然不知道那人触犯了太守的什么忌讳,可是如果人现在就死在牢里,他会很麻烦。
看出守卫的脸上出现了动摇的表情,应淘再接再厉:“大哥你放心,进来的时候他们给我吃过药了,你把我和师兄关在一起,我不会闹事的。”被关进来之前,应淘被喂了抑制内力的药物,这是太守专门对付会武功的人而准备的东西,防止他们在牢里惹是生非。
守卫心里明显已经赞同了应淘,不过他还没有捞到点好处,不会那么快同意应淘的请求。
应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抖腿示意她有所表现的守卫时,难得很快就领悟了对方的意思,全身上下找了个遍,最后摸下耳朵上一堆耳环递到了那人手里。那副耳环还是师兄送她的生日礼物呢,翠玉的坠子,虽然小,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可光是师兄送她的这一点已经很具有价值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那人掂量了一下一对耳环,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变换,掏了挂在腰间的钥匙,开门让应淘出来后又关到白丁一起。
应淘连忙跪倒白丁身边检查他的伤势,昨夜才流了很多的泪今日又止不住开始流下来。师兄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全身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内力虚浮,气息微弱,若不是昨天那颗大还丹,此时师兄可能已经一命呜呼。
想到这里,应淘连忙又掏出一颗大还丹塞进白丁嘴里。看着还剩一颗的药丸,应淘突然后悔下山的时候怎么没有把整瓶药丸一起带在身上,而是只带了三颗下山,现在只求秦肃和皇帝可以快点来救他们!
……
白丁吃下大还丹后没多久便悠悠转醒,入目便是应淘一双担忧的眼。
“淘淘,你怎么过来的?”大还丹果真名不虚传,他昨日吃下一颗便感觉好了许多。
“我贿赂了守卫让他放我过来的。”应淘把白丁扶起来靠在在自己身上,把馒头撕成小块喂到他唇边。白丁伤重体虚,虽把馒头吞下,却是含在嘴里嚼了许久才勉强咽下。
应淘喂了几口发觉白丁吃得困难,眼泪含在框里,犹豫片刻,终是自己咬了馒头在嘴里嚼细俯低身渡到白丁嘴里。
白丁虽然受伤,但脑子清醒,应淘这样做他自然尴尬无比,哪里会真的张口。应淘的唇贴在他的唇上许久都不见白丁又反应,起身拉开两人距离,看着他的眼睛弱弱叫了声“师兄”。
“淘淘,你别这样。”白丁的嗓子干哑,发出的声音也破碎难听。
“师兄,让我为你做点儿什么吧。”这软软糯糯的请求听到白丁耳朵里瞬间击溃了他的坚持,应淘何时像这样温柔体贴地对待过他呀,虽然现下的环境实在……但当应淘再次俯低身子贴上他嘴唇的时候,白丁终是没有拒绝,只在心里忍不住悲哀——他跟应淘第一次唇齿相接,居然是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情况之下……
这密牢之内见不到半点阳光,两人无法知晓时间,仅凭守卫分发馒头的频率来判断大致的时辰。
守卫分发过第三次馒头之后,白丁满面愁容看着应淘:“淘淘,你想办法让守卫再放你回隔壁去。毕辽快要进来刑审我了,让他在我牢里见到你,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行,师兄你都这样了,再受刑会受不住的!”应淘当然不会答应置白丁的生死不顾。
“淘淘听话。”白丁没有用任何理由反驳她,只是勉强而温柔地微笑。应淘看着又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抿着唇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一年约五十,略微驼背的削瘦老头带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走到了关着白丁的牢房门口。
老头正是这府邸的主人毕辽。他见白丁靠在一个年轻女子身上,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应淘的来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当只是个不长眼的女飞贼,原来还是对亡命鸳鸯。
应淘见有外人来了,止了眼泪,既不慌张也不害怕,一双眼睛瞪着负手立在门外的毕辽,不卑不亢:“不许你们对我师兄用刑。”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现在落在我手里,由不得你嚣张!”毕辽全然不把应淘的威胁放在眼里,挥手示意身后两个侍从开门把白丁带去用刑。
应淘哪里肯让人把白丁带走,不顾白丁声音微弱的劝阻,紧紧搂着白丁的身子不放。两个侍卫是毕辽花了大价钱请来的练家子,见应淘这样自然上前动手把人扯开,应淘被逼吃了药封了内力,但招式还是在的,拉扯两下之后就跟对方动起来手。
但她功夫毕竟不好,又受了内力限制,没过几招便其中一人反锁着手臂制在了一旁,眼看着白丁就要被人拖出牢门,应淘此时急中生智,对着毕辽喊道:“我来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问我!”
果然,毕辽听了应淘的话止住了拉着白丁往外的那侍卫,一双细眼在应淘身上打了个圈最后落到她的脸上:“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应淘心里腹诽着毕辽那句绕口的话,但此时为了不让白丁被他带走,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死撑:“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好,那我问你,谁派你来的?”毕辽气定神闲,对应淘似信非信。
“没人派我来,我自己来的。”这是实话。
可毕辽不会相信。
应淘话音刚落,毕辽那双细眼就眯成了一条缝儿,看应淘就跟看杀父仇人一般,鼻孔里又是一声冷哼,示意侍卫继续将白丁往外拉。
应淘急了,在钳制着他的侍卫手下跳脚,扑腾了好几下都没有挣脱,口不择言道:“你个猪脑子,他是我师兄,我来救师兄还要人派啊?你不会问点儿别的?”
毕辽眼里依然有火,但还是停下了带着白丁离开的脚步,隔着牢房的栅栏看着应淘,又问:“那好,我问你,你可认识京里的达官贵人?”
“认识。”应淘干脆答道。
“那人是谁?”毕辽急忙追问。
“淘淘别说。”白丁虚弱的声音让毕辽开始相信应淘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于是更加急切地追问起来。应淘看一眼皱着眉头的白丁,又看一眼满脸急切的毕辽,舔了一下唇才道:“工部尚书王大人。”
这工部尚书王大人的全名叫王书财,应淘自然是不认识这劳什么子的王大人,会知道他的名号,却是上京途中一个机遇。
应淘一边上京一边管点闲事,一日正巧帮了个被小偷顺了钱袋的少年,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王书财的侄子。侄子为了感谢应淘见义勇为,把她请到家中吃饭答谢,席间聊天说起京城里的事情,便说到了这在京中当尚书的王书财。
毕辽微微皱眉,思考片刻,又道:“可有证据?”
“王大人喝茶有个习惯,不加糖不喝。”这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习惯自然也是那日聊天时应淘知道的。
毕辽微微吸气,摸着下巴开始思考。
应淘对毕辽胡诌了一个王书财的本意自然是不愿说出秦肃的身份,但她却不知道,在朝中,王书财和毕辽同是宰相一派的官员,毕辽不仅知道王书财,还正巧知道他那个只喝加了糖的茶的怪癖。同是宰相党的王书财为何派人来盗他贪赃违法的证据,难道是宰相对他起了疑心?
应淘的无心之举歪打正着,乱了毕辽的阵脚,为她和白丁拖得了宝贵的时间。
毕辽心声猜忌,对应淘又提了许多问题,应淘真真假假说了一番,毕辽开始还相信一些,后来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刚对应淘起了疑心,一直没有出声的白丁却在这时咳嗽起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钳制着应淘的侍卫在毕辽对她问了一番话后,对她的钳制松了不少,应淘此时终于能够挣脱了他冲到白丁身边去查看他的伤势。
白丁一阵猛烈的咳嗽,最后一下更是咳出一口鲜血,应淘又急又乱,最后一颗大还丹喂他吃下,不停抚着他的胸口:“师兄你怎么样,你可别吓唬淘淘啊。你快点给我师兄找个大夫来啊,你没见他都咳血了吗?”后面那句自然是对着毕辽说的。
毕辽此时对应淘正是将信将疑之际,哪里会听她的话,正准备吩咐人把他们重新锁进牢房之时,躺在应淘怀里的白丁却发了声音:“难道毕大人就不想知道宰相大人为何派我夜探毕府了?”
这一句话又生生止住了毕辽准备离开的脚步。若说应淘对毕辽是在瞎编乱造,白丁对这背后的事情却是知道几分的,他见应淘的一通胡言乱语已经迷惑了毕辽,于是决定顺水推舟,拖得一日是一日。
“我好言相劝时你不肯说,怎的现在倒是愿意开口了?”毕辽生性警惕多疑,若是白丁没有说出一些有分量的理由,他也不会轻易上当。
“我身体受不住了,我需要大夫,而且……我不想让师妹也受我这样的折磨。”白丁前半句的理由或许不足以说服毕辽,但后半句话却是真的,加上应淘担心他而流的那一脸泪水,毕辽此时大概也明白了他们的关系,所以不怕毕辽不信他。
果然,过了良久,毕辽咬着牙道了个“好”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