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听见声音,抬头,看见顾泽默不作的站在门口,她一愣。突然想起来老爷子在这里……那么他们要想不露出马脚就得和正常夫妻一样睡一间房,她突然脸色有些苍白,别过眼,脸色微有红晕,不再看他。
顾泽似乎知她所想,他走进来,带上门,缓缓朝她走来,唐瑾手心全是汗。看着顾泽走来,唐瑾紧张极了……
“我睡地上你睡床好了。”唐瑾飞快的说完,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泽正好走过来蹲在床边,修长的手握着她的脚踝,他微微一颤,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缓缓按捏着她肿起来的脚踝。
唐瑾又惊又羞,惊的是顾泽怎么会突然这样温柔待她,羞的是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
顾泽没有吭声,仍然力度适中的温柔的按着她的脚踝,唐瑾看的愣愣发不出声来,突然顾泽按到她的痛处,她一个失神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眉头深深的蹙起,顾泽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疼?”
唐瑾点了点头。
突然唐瑾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挪动的声音:“有情况有情况,快去通知老爷子 ”一人在外面小声笑道。
“老爷子的孙子有着落了哦!”另一人的声音。
毋庸置疑是老爷子的手下,唐瑾心下无奈又好笑,看顾泽仍是一脸冷淡,没有反应,她也就静静的坐着看顾泽给她按脚踝的手,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完全不会想到这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啊!她心中微叹。
突然,顾泽快速的抱起唐瑾往床里侧一丢,自己躺到唐瑾身边,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唐瑾一惊,正准备问出声的时候,顾泽一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一手揽过她的腰,把头靠近唐瑾耳边,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唐瑾眼睛睁得很大,突然有人轻轻拧开门把,很细微的声音,唐瑾心下明白了几分,估计是老爷子查岗来了,她无奈苦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终于远去,顾泽才松开手,唐瑾心下松了一口气,谁知一口气还没吐出来,抬眼,就看到顾泽眸色深沉的盯着她,那眸线黑长的眼睛里深邃如古井,她心头一跳。
半晌顾泽收回还着她的腰的手,往旁边挪了一点位置,就那么躺在她旁边,唐瑾心中还在想着要不要实行她那睡在地上的方案。
顾泽淡漠的开口:“睡觉。”说着将被子往她身上盖好,然后闭上眼,一语不发。
唐瑾一晚无眠。
……
第二日,醒来后唐瑾不禁心中尴尬,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睁开眼一看顾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坐在床边,一看她醒了,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唐瑾也只好收拾了下走出去,脚还是有些疼,她皱了一下眉,一出门就看见顾泽和老爷子坐在客厅吃早点,她温和一笑,礼貌的说:“早。”
老爷子笑盈盈的看着唐瑾落座,又皱眉看了看顾泽:“你这当丈夫的怎么当的,老婆脚受伤了你也不知道扶她一把啊?”
唐瑾温柔笑笑:“干爹,这只是小伤,没事的。”
老爷子眉头越皱越厉害:“阿泽,你看看,小瑾多维护你啊,你看看你自己……整个冰山脸,完全是糟蹋了我们小瑾。”
唐瑾面色有些尴尬,这样当面数落顾泽,她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顾泽总是在挨骂,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好笑。
一抬头,看见顾泽一脸古怪的盯着她,她才惊觉刚才自己是不是笑的太幸灾乐祸了。又连忙缩了缩头,一起吃早饭。
吃完了早点,顾泽和老爷子一道出去了,她脚不太方便就留在这里。
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晚,没来的及好好打量这个房子,现在仔细一看,却是农家味道十足,桌子椅子柜子门全是木质的,桌子放了几个陶瓷茶杯和一个茶壶,打扫的十分干净,抬头可以看到房顶上的房梁和灰瓦,一出门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临近墙边还种了几棵果树,着实很难想象舟水黑帮势力的老大,会在乡下有这样一座房子,而且,感觉得到,老人很喜欢这里。
唐瑾站在门口,看着薄光晨雾里的蔬菜绿油油的,甚至能看到小水珠缀在上面,她一下子就感觉心情格外舒爽,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蓦地让她心头一颤。
看着日头缓缓升起,薄薄的晨光穿透云层洒下点点金黄在地上,她心头有过一丝怅然…… 为什么顾泽会想要夺取东弦的力量,为什么方哲又会说老爷子狡猾难缠?在她眼里……她只看到一个老人对儿子责备的关爱,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口中的阴险狠毒……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不明白。
这头,唐瑾望着晨光思绪万千,另一头,顾泽和老爷子并肩站在一块墓碑前,神色沉重。
老人目光如海,沉声道:“你没有和那孩子提过她?”
“没有。”顾泽淡淡的回答。
老人头顶几缕白发被风吹起,他叹了口气:“唉!我老了,当初的事……不是你的错……”老人的声音在这空旷中显得沉寂而悠远。
顾泽没有说话。
“阿泽,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能释怀了?”老人的声音有些无奈。
“我忘不了她是怎么死的。”顾泽冷冷的答。
“我老了,阿泽,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老人微微抬头,看着远处的空旷:“该忘记的……都忘记了……我老了。”他长长输出一口气来,好像真的老了一般。
顾泽仍是表情淡漠。
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慈蔼的说:“山上风大,回去吧!那孩子还等着在了……”说着就转身往山下的路走去,顾泽看了那墓碑最后一眼,跟在老爷子后面走了。
山风吹起四处的荒草,窸窸窣窣发出响声,墓碑前一束鲜活的菊花绽放的明媚。墓碑上的照片,一个漂亮的笑颜如花的女人……
顾泽和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唐瑾正蹲在院子里的菜地里看青菜的长势,一抬头,看见顾泽他们回来了,便立刻绽放一个温柔的笑脸,她站起身来,谁知一下子脚下发麻,一个没站稳,眼看就要载到在地,谁知一双温热的手轻轻的将她环住,然后把她扶稳,唐瑾脸色微红,一抬头就对上顾泽看向她的眼睛,幽暗深邃,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回过神来,浅笑道:“回来啦?”
“嗯。”顾泽淡淡的应了一声。
老爷子在身后呵呵笑个不停:“我什么都没瞧见。”说完径直朝屋里走去,留下尴尬的两人。
“还疼吗?”就在气氛极度冰冷的时候,顾泽很随意的问了句。
“啊?”唐瑾一时没反应过来,顾泽这是在关心她吗?
“脚。”顾泽语气里明显有了一丝不耐烦。
“不疼了……”唐瑾淡淡一笑,温和如沐春风。
然后,气氛又冷淡下来,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实在是诡异得很。
……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就带着几名手下回去了,留下唐瑾和顾泽两人美其名曰多培养培养感情,老爷子走了,只剩下顾泽和唐瑾的屋子更加安静了。
两人相对无言实在是尴尬,唐瑾只好没话找话:“阿泽,你知道白欣容是谁吗?”
顾泽正看报纸的手一抖,惊讶开口:“你怎么知道?”
“和干爹有次聊天时,他无意提到的。”唐瑾温和的回答。
“果然……”顾泽放下手中的报纸,嘴角微翘,满是讥讽。
“你脚能走吗?”顾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冷漠的问道。
唐瑾不解的看着顾泽,淡淡的点头“能走。”
“那好,他既然那么希望你知道,你就去见见吧!”顾泽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唐瑾虽然不是十分明白顾泽的意思,但大概知道他要带她去见那个叫白欣容的女人。难道那个女人就住在这个地方,那……今天早上他们就是去看那个女人了吗?那她和顾泽和老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唐瑾无法问出口来,只好一深一浅的跟在顾泽身后,走了一会儿,顾泽突然停下,唐瑾跟在他身后七想八想差点一下子撞到他背后,一抬头,突然,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这里是……公墓区。
顾泽带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那个女人已经……她心下一颤。
顾泽淡漠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抬脚往前走去,走到一座坟墓前,停了下来,他侧过头看了看满脸惊讶的唐瑾,淡淡的点了一下头,唐瑾敛下心中的惊讶,朝他走去。
墓碑上是一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女人,笑颜如花,难道这就是……白欣容?她满是不解的看了看顾泽。
顾泽脸色面无表情,一脸寒意,目光飘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看在哪里,半晌,他淡漠的开口:“这就是你要找的白欣容。”
唐瑾一颤……
只听顾泽继续说道:“她是老爷子的老婆,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他顿了顿,“和杜方凯结婚的那年她才十八岁,杜方凯四十九岁。”
唐瑾心下震惊,这两人就算是老夫少妻,中间也差了整整三十一岁,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顾泽没有再开口,静静的站在坟前,目光似乎透过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唐瑾看了看不再说话的顾泽,却仍是满心疑惑,顾泽的这个故事并没有讲完,她能知道的只是白欣容曾是老爷子的老婆,而她现在已经死了,但是她还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和顾泽又有什么关系?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顾泽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目光中有种无法言喻的沉痛……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一个猜想猛地闪过她的脑袋,难道……她突然脸色有些发白。看了看身边的顾泽,一身黑色衣衫在风中微微起伏,额前的黑发也随风而晃荡着,只是他的目光……不似往日的冰寒……却无端的让唐瑾觉出一份难言的凄凉……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们之间过去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