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刚到六月,在广东,六月份已经热得很要命了,常小靛又是怕热汗多的人,一到夏天就像又要高考了那样,整个人是绷紧又虚脱的感觉。她每时每刻都要拿着小手帕和小扇子,长头发被一个发圈、两个可爱夹子缠住在脑后,偶尔感觉很中学生,偶尔又感觉很成熟。
她就每天那样扇呀扇,擦呀擦,还是很热,皮肤像冒水的海绵,泛着不健康的白。覃睿语也不习惯南方这种还没正式进入夏季就已经像个蒸锅那样的炎热,但他显然还比一直在南方生长的常小靛要耐热。看着常小靛热成那样,他也很是心疼,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为恋人半年的时间了。
“小靛,你还好吧?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可以在这装个空调了。”覃睿语坐在乐队的练习房里,其他队友都没在。房间只有一个大窗户,外面是热闹的街道,噪音很大,平时他们排练的时候会把窗户关上,然后开抽风机。幸好房间里还有一台大风扇,常小靛这个时候就是在大风扇面前使劲地吹着,汗还是一直流下来,因为,那风也是热的。
“空调?”常小靛两眼放光,但兴奋的表情没有停留一秒,她明白了覃睿语的意思,他要为了她买一台空调,安在这个地方,可是,她很明确的是,一台空调加每个月的电费,用一个学期的时间平摊开支,每个月也要五六百。更何况覃睿语现在若真的决定要买的话,一下子要拿出两千多,那对于一个大学生而言,实在是太多了,接近她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我不要。”她内心很感动,可是说得很坚决,“空调不好,像我这种大汗的人吹空调很容易感冒的,我家就从来不安装空调,而且我每次进出超市,一定会发抖打喷嚏。”
她说的这些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主要是用来拒绝覃睿语要为她买空调的念头。覃睿语想了想,说,“可是我也想吹空调……”
“那就装一个吧!温度适中的时候,人的思维会比较清晰,有助你写曲呢!而且你不适应这里的气候,让空调给你调整调整,这样应该不会热坏了。”常小靛吧唧吧唧地说着,自从和覃睿语在一起后,她的话变的比刚上大学那会儿多了。但比起在徐竞航面前,这样的她还是比较可以接受的了。
覃睿语放下手中一直在调音的吉他,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常小靛一边思考一边认真地向他数着装空调对他的好处,有种温暖感。他知道常小靛心里的想法,他也故意要让常小靛发现她自己对覃睿语的关心比对她自己要多很多,所以他选择了从两个方面让常小靛发言。显然地,常小靛也意识到了她对于安装空调对于她和覃睿语的不同态度,于是闭嘴了,抿着嘴露出个不自然的微笑。
这时候的气氛是微妙的,两个有感觉的人相处久了自然会有默契,有些事情不用多说也可以很明了,这个时候就是这种情况,而且覃睿语不会做让她感到尴尬的反问。
“那个……装还是不装,你决定吧!我……”常小靛支支吾吾,像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那样。“现在都六月了,七月初就放假回家了呢……”
覃睿语笑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神情很认真,似乎想到什么事情,脸上浅浅的酒窝淡了下去,“要不,我们去度个假吧!”
常小靛听到度假时是很惊讶的,但后来想了想,去度假也好,广东热死人了,广州简直就是个煎锅,锅上堆满了饺子什么的,他们就像一粒尘,使劲想逃走,却没办法,他们被粘在了这里。他们在繁华的天河区,机动车、人流、高楼大厦没有一样不让人感到窒息,而她真的很怕热,尽管她家在粤西,温度也高,但人没那么多,相对的其他设施也没那么多,还是能生存下去的。
后来,他们就启程了。常小靛不问去哪,因为去哪儿也没关系,逃离炎热重要,而且覃睿语在身边,有什么好担心,换了谁,除了徐竞航和她爸爸,她都担心。可那是覃睿语啊!一个很懂她,又很温柔细心的男朋友,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再后来,他们就来到了彤暹,一个印象中覃睿语很在乎的地方,因为覃睿语在彤暹的那段时间里,常小靛看不到她熟悉的那个他,他总好像心事重重,但又好像可以瞬间解脱。当然,在新环境中,好奇的常小靛并没有太在意覃睿语的变化,她更享受在这里的时光。
这样一想,好像去年来彤暹的原因就是为了让常小靛能好过一点,再也找不到覃睿语要来彤暹的其他原因了。因为这样,常小靛只好把自己关在房间,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她这时候才是真的的无助。徐竞航走了,向一阳不见了,覃睿语捉摸不透,她真心感到疲惫,只能随自己沉沉睡去,又惊慌醒来。
终于这样没日没夜地两天后,常小靛突然抓到了一个非常有可能的点,也是覃睿语来彤暹极有可能会与之扯上关系的东西——音乐。
常小靛如梦初醒,她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覃睿语爱音乐如同爱他自己,离开了音乐他就会感觉自己不完整,和她一样,不,应该是比她对音乐的喜爱还要强烈得多。那么,来了彤暹,他也一定会带着他的音乐,或者,做着和音乐相关的事情。于是,常小靛急匆匆地跑去柜台询问当地的酒吧,咖啡厅等一切有可能会出现乐队歌手的地方。
柜台小姐对于常小靛最近的举动非常关注,因为她是表现最不稳定的客人,之前天天往外跑,不到晚上都不会在杏花浮岛露面。最近来了个朋友,性格变得和刚来的时候恍若两人。朋友走了以后,她又变回忧郁的状态。而且,她的新朋友,也是她在这里的唯一一个朋友向一阳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她的行为就更奇怪了,白天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半夜跑起来吃夜宵,房间的灯从未打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