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原不是平原,而是群峰一片,它位于夏国沧海县境内与碣石山隔着一县之地相望。
一泻千里的几江在这片群山脚下被驯服分流成无数渠溪,泉溪就是其中一条。
水道在群峰间纵横交织如网,涓涓细流催生出大片青苔。
其地貌极也其特殊,群山如同被一把仙剑拦腰横斩,放眼大小十数余峰山顶皆是广阔的平地。
青苔原之名便由此而来。
青苔原和灵宗七子,前者是夏国地名,后者是天下灵修对七个人的尊称。
这里的天下是指整个神州。
灵宗七子又称灵宗七源,分别代表着木火土金水风雷七系灵力的造诣顶点。
他们或因自身灵术传承,或因持有的灵器,在七系的领域中将各自灵力掌控达到极致。
泉溪观的传人就是灵宗七源中的水源。
翁天刚回想刚才那冰晶龙牙在二人之间消失的情形,心中暗道:
“难怪他第二次施展的化形术和第一次感觉不同,但那应该不是主水系灵力化形术的效果,他还没有使出全力。”
随着翁天刚的眼神逐渐的内敛,他开始对自己发出的延约有些动摇。
他低头看了看有些不知所以的燕培风,心中思量片刻,还是决定不再反悔。
“纵然是泉溪观的传人,那也得先打过再说,这小子入门后我自当全力教授,至于打人还是挨打就看他自己的了。”
他心思已定恭手抱拳,神情平静的对王步阳开口道:
“既然已经缔约,我等便就此别过。”
王步阳对其轻轻颔首,转身拍了拍夏伏婵的脑袋后,背负双手扬长而去。
夏伏婵则认真的将燕培风的面容记下,随后扭头追逐着师傅的脚步离开。
翁天刚见对方渐行渐远,收回目光后对着燕培风说道:
“我觉得五年的时间可能长了些。”
燕培风明白翁天刚的意思,他是担心随着自己和夏伏婵两人修行越到深处,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他不解的问道:“青苔原泉溪观真的那么厉害?”
还未等翁天刚开口,百骑远为戏谑的声音就在一旁响起:
“这五年里你只要稍有懈怠,这顿揍怕是就难免了。”
燕培风见翁天刚默认的神情心中了然。
他扭头看向百骑远为,面对那张英俊的笑脸,总忍不住想上去爆锤几拳。
他默默打量了一番自己如今还在进行修行恢复训练的孱弱身体,又看了看百骑远为头上的红色巾冠,只能颓然的放下心中的念头。
然而百骑远为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嚣张的咧开嘴角,面上笑容更盛。
翁天刚并未注意二人之间的无声互动,他神情认真的对燕培风开口道:
“等你身体恢复以后就立刻开始修行,此去青州数月除了吃饭睡觉,一刻也不准停歇。”
燕培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翁天刚的话语乖乖点头。
“到达青州以后,我根据你这数月的修行成果再给你制定一份更严厉的修行计划。”
燕培风面容突然紧绷,看着翁天刚认真的神情浑身发麻,他忍不住硬着头皮问道:
“…这份严厉计划大概维持多久?”
翁天刚咧嘴残忍一笑,道:
“修行章程会根据你的修行实况进行调整,一直持续到你赴约之前,总之,这五年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燕培风感觉自己的手脚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面容更是扭曲成了一团,他对自己将要面临的魔鬼五年计划忍不住痛苦呻吟。
……
燕培风随着翁天刚启程,两人的背影终于在视线中消失。
朝阳也完全越出了地平线,初生的阳光洒在济水河面熠熠生辉。
百骑远为站在土坡上,噙着笑意的眼神逐渐冷却。
他将右手抚在腰间的双刀上,随着心中念头的不停转换,手掌在刀柄上来回摩擦。
片刻后,百骑远为的右手停顿下来握住刀柄,英俊的面容变的冷峻,眉间的一丝寒意就连朝阳都无法融化。
他扭头看着从济水城方向匆匆赶来的两名黄巾力士,眉间的寒意逐渐下沉,一双星眸也变得凛冽了起来。
……
革户和胡鹏本是垚州折山军中的两名普通军士,登封二十七年冬,平皇下令西北增设四堡,革户和胡鹏被征调随军前往射雕堡驻防。
依平国军令,普通军士只需驻防满四年即可申请调任,而修行者最低需要驻防六年。
登封三十一年,二人期满,因在驻防的四年间,二人在射雕堡中接触众多修行者,依靠浅薄的灵姿被引进修行世界,学会了锻体修行法门,加上两人本就是同乡,所以一同调任农堂任职。
农堂本是一处惠民机构,多是由军中修行的军士或各地宗派指定修行者组成,成立于夏朝初期。
平国开国霸占南方以后将各地农堂保留,所以如今夏平两国都设有农堂。
农堂建立之初的目的,是想要依靠修行者的能力帮助普通百姓对抗天灾,辅助农桑。
但随着如今时代变迁岁月更替,农堂的人员渐多结构臃肿,职能已经不仅限于农课和抗灾,它还自主囊括了民间调停和部分地区有关修行事件的监察之权。
依照革户和胡鹏二人的想法,他们本想回到家乡垚州任职,但垚州农堂多由本土修行宗派把持,二人又是半路出家没有依靠,只得无奈作罢。
所幸两人在射雕堡认识了清平卫的人,这才有机会被安排到了济水城。
而清平卫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严密监视济水城主薄陈世文一家。
虽说是监视,但清平卫也没有对他们提出具体要求,只是说发现异常即可上报。
在他们眼中,陈府下人多了个乡下亲戚过继的养子显然不算什么异常,因为在平国这样的事情很普遍。
而且他们也的确到谢佰强老家卧牛谷调查过一番,确认了对方的确是有这么一门亲戚,随后便对此事不再关注。
之后随着年月日久,两人更是对这项任务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近日,二人听闻陈家将要调往平京任职,离开济水城之时就在今晨。
他们本着即将完成收尾工作的轻松心态,正准备前往陈家象征性的站好最后一班岗。
离开农堂前往陈家的路上,两人却被城南天空的异象所惊动。
同为修行者,二人很轻易的判断出,济水城南有修行者在交战。
他们根据异象了解到,交战之人的境界非常强大。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革户先是向农堂示警后才和胡鹏谨慎的向着事发地靠近。
在二人行进途中,天空异象逐渐消失,他们也未放松警惕,小心翼翼的来到在战场外围观察。
当他们躲在战场边缘放眼望去,见场中只有一位身着黑色皮甲的年青人傲然而立。
而那片曾经熟悉的土坡如今变得千疮百孔,沉重的脚步踏出的巨坑和至今还略显狂暴的灵力波动,让二人眼前的世界满目疮痍。
他们禁不住张开了嘴巴,神情发愣。
当他们看到战场中傲立的年青人向他们投来凛冽的目光时,二人也不再躲藏,从掩体后走出,警惕的朝着百骑远为走了过去。
当他们来到近前,看到百骑远为英俊的面容和头上的铁束红色巾冠,不禁再次一愣。
这样年青的红巾力士可并不多见。
二人心中思量,以对方的年纪,想必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不会籍籍无名。
只要在平国兵部有所造册,那这件涉及修行者的事件就有迹可循,好办多了。
二人环顾四周,见对方只有一人,遂摆出一副公干的面孔。
还未等革户和胡鹏开口询问,就见对面的年青人以比他们还要嚣张的态度冷声道:
“百骑司办事,闲杂人等,远离。”
二人再度面面相觑,他们发现,今日之事让他们意外的情形实在是太多了。
这…算不算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