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桃又看了眼方保全，“我爸从病发到现在多少天了？”
“从第一个人发病到现在二十多天了！你爸是感染比较晚的！所以病情并不算重！”张科长说。
病床上的方保全嘴唇干裂起皮，应该发过高热。
疟疾感染后有十来天的潜伏期，然后进入高热和寒颤交替的时期，从方保全的状态来看，应该已经处于发病期了。
正想着，方保全突然全身缩紧，不停地颤抖起来打！
“爸！”方秋桃扒在小窗上，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疟疾就是这个样！挺过去就好了！”张科长小声安慰。
方秋桃对疟疾这种病多少有些了解，却还是放心不下。
如果方保全只是得了疟疾，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是绝对要不了命的！
那上一世方保全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治疗费单位全全负责你们不用担心，叔先带你去招待所休息，明天养足精神再来看你爸！”
时间也不早了，方秋桃不好让张科长一直陪着，拎上行李跟着一块出了医院。
船务处给家属安排的招待所就在医院临街的地方，整个招待所的二楼，都被船务处包了下来。
到了招待所，方秋桃被安排进了走廊把头的第一个房间，是个三人间，屋里并排放着三张床。
方秋桃挑了靠门的一张床，放下行李方秋桃赶紧启动了空间系统领了当天的任务。
两个小时后任务完成，方秋桃退出空间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
按方保全现在的情况来看，方秋桃怎么都想不通上一世方保全怎么就会突然病重离世。
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要是有，会不会是张春枝和方秋正两个人捣的鬼，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方秋正和张春枝都有病在身，能不能来还两说，就算是来了，也不可能让方保全的病情加重啊！
天快亮的时候方秋桃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才一闭上眼睛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哭声。
刚睁开眼，想坐起来细听，房间的门就开了，张科长带着个四十来岁干巴瘦的妇女和一个十岁左右的黄毛小丫头进了屋。
这个女人瘦的就像生过一场大病，脸色灰黑两腮凹陷，就连眼窝都塌了下去，一双眼睛像嵌在两个深坑里的黑石头，盈满了泪水都没有一点光彩。
身边的小女孩看起来也是灰扑扑的，焦黄稀疏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细细的马尾，头发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垂下的几缕发丝都打了结。
娘俩的穿着跟时代脱了轨，像极了逃难的难民。女人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压抑沉闷的呜呜声。
方秋桃一看有人来，赶紧坐了起来。
张科长一看她醒了，满含歉意地点点头，“把你吵醒了吧，这是刚到的家属，才从医院过来！”
方秋桃点点头。看样子她们的家人应该病的不轻！
母女俩坐在床上不停的抹着眼泪。
“张科长，你跟我说实话，丰山是不是活不成了？”女人雾蒙蒙地双眼盯着张科长。
张科长眉头微蹙，勉强挤出个笑容，“别瞎说，咱们对待问题得乐观！”
“我家丰山要是没了，可叫我们娘俩咋活啊！”女人再也压抑不住搂着女儿嚎啕大哭起来。
张科长想要安慰，嘴唇动了动却啥也没说出来。
方秋桃默默起身倒了杯水递到女人手里，“姨，您先别急，人已经在医院了，我们得相信医生！”
女人接过手杯紧紧攥在手里，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她洗的泛白的藏青色裤子上。
“那你们先歇歇，我下楼给你们弄点早饭！”张科长感激地看了眼方秋桃，转身出了房间。
屋里一下静的只剩下母女俩呜咽的哭声。
船上的船员大多都是一家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看这娘俩的样子，家里条件肯定不怎么好，要是叫丰山的男人再有个三长两短，对她们娘俩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方秋桃叹了口气，坐回床上细细打量起这娘俩，突然心里咯噔一下目光落在小女孩空荡荡的袖口上。
这小女孩竟然没有右手！
这么热的天，她穿着长衣长裤，站在那默默淌泪，时不时用左手擦一下眼睛，手背上还有一块鸽子蛋大小的淤青。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方秋桃想打破这压抑的沉默。
小女孩转过挂着泪珠的小脸，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她叫乐乐！”女人把小女孩往怀里搂了搂。
方秋桃眉头一蹙明白了，乐乐是个哑巴，打一进屋方秋桃就没听到她的哭声，原来她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空气一下压抑到了极点，方秋桃躲去走廊透了口气。
这娘俩真是太可怜了，可命运依旧没有眷顾她们。
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毛毛细雨，方秋桃沿路往医院慢慢走着，如雾的细雨打在脸上很是舒服，她深深吸了口气，享受着细雨带来的清凉。
快到医院的时候，方秋桃找了个小卖铺给程琳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程琳情绪特别低迷，昨天医院破例给许芸做了手术，从手术室出来，许芸一直昏迷，到这会都没一点要醒的迹象。
“秋桃，我特别害怕，怕我妈再也醒不过来！”程琳抽泣着说。
方秋桃刚刚有些舒爽的心情一下又跌入谷底。
沉默片刻，电话那头响起程文俊的声音，“琳琳，你怎么跑这来了，给谁打电话呢？”
方秋桃的心一下缩紧，有种做了贼一样的感觉，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愣了一两分钟，方秋桃才回过神来，这么会的工夫她出了一身汗，衬衣的领口都被浸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可她就是怕，怕程文俊问她钱的事，也怕程文俊问她在哪，更怕自己会忍不住把方保全的事说出来。
似乎她所有的脆弱都会在程文俊温柔的声音下暴露出来！
津港工人医院。
医生正给方保全做例行检查。方秋桃到的时候正赶上方保全在寒颤期，浑身抖的跟筛糠一样，两个大夫按都按不住。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方秋桃万分揪心，却使不上一点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