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天,气温就低两个度,直冻得人连棉衣大氅都裹上,苏离离什么都没感觉到,毕竟她皮毛挺厚的,完全隔绝了寒意。
只是最初的对海上旅行满怀期待的她,现在已被磨平的只剩下日常一问:还要多久到啊?
趴在晾台上,苏离离翻了个身,呈大字型躺着盯着空中翱翔的咻咻,它长得太快了,刚出生的时候跟自己爪子一般大,这才过去半个多月,都赶上她了。
小旋风的威力也跟着增加,好几次差点把流影给煽下船,要不是他身手敏捷的话,恐怕早被冻死在这寒冰腊月了。
咻咻在天上飞累了,就爱往苏离离身边凑,可如今的它早已不是苏离离能承受住的,眼瞧着咻咻朝她而来,苏离离简直就是翻身跳下台撒丫子狂跑。
她刚回到房间,身后就是咔嚓的木头断裂声,转头望去,果不其然萧昭业才给她打的晾台再次牺牲,这是第三了吧……
真是让狐苦恼,苏离离想。
抵达郴州是清晨,天刚蒙蒙亮,江边雾气大的人睫毛上都凝了冰霜,流影提前跟当地官员联系过,所以岸边排排站满了郡守官员以及跟萧昭业同时出发的军队。
“微臣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昭业的身影刚出现在船边,一众人等同等跪下高呼。
苏离离看着这群人膝盖底下厚厚的雪,不由替他们感到冷。
“平身。”萧昭业虚抬了手。
官府。
萧昭业看着院子外忙忙碌碌的郎中,和空气中消散不去的血腥味,眉头紧蹙。
“末将参见皇上,”从京城跟过来的将领上前禀报:“一路上军队共遭遇三次袭击,对方来势汹汹且留下的痕迹有限,末将未曾发现线索,而且……”
“直说。”
“对方似乎都冲着皇上来的,见马车里无人后迅速撤离,再也没来过。”
这个结果萧昭业早就猜到了,不仅如此:“军中有对方眼线,想办法找出来。”
虽说百人车马很引人注目,但走的都是山野大道,一路上来郴州少说也有十几条路,对方连续三次围攻明显有人泄露踪迹。
“末将领命。”
将领退下,郡守这才上前询问:“皇上,臣已命人备好膳食,是否先用膳?”
“嗯,”萧昭业颔首,又补了句:“再准备两十斤生肉给它。”
它自然是指见到雪就跟二傻子一样冲上去玩的不亦乐乎的神鹫咻咻。
郡守怪异的看了眼扎在雪堆里的傻鸟,又撇了眼皇上怀中兴致缺钱的狐狸,一时间神情微妙:“是。”
“说说雪崩情况。”在主位上落座,萧昭业就直奔主题。
“三日前又发生了一场大雪崩,不仅覆盖了山脚下的村庄,连树林也都淹没,死了数百只羚羊,如今百姓们只能凿冰打鱼为生,但鱼冬季不产卵,如今尚且能维持,若再拖下去,只怕……熬不下去啊。”郡守满面愁容。
郴州地区偏远,又因过于寒冷而导致许多家禽不能饲养,羚羊可以说是一户人家中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无比珍贵,数百只至少会让两三百人丧失生存的钱财,情况比萧昭业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用完早膳,萧昭业就带着人马朝雪崩地方赶去,还在城中都能看到许多蜷缩在角落互相身体取暖的一家人。
苏离离有些心酸,他们一辈子勤勤恳恳只求平安团圆,如今这一场灾难,不知要带走多少人的性命,让多少人眼睁睁看着亲人或冻死或饿死。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秉持着二十一世纪好青年的标准,苏离离用爪子勾了勾萧昭业的头发,强迫他低头下来。
“吱吱吱?”这些人都不管的吗?
萧昭业垂眸,对上苏离离泛着泪花的眸子,先是一怔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罢了,难得它有良心一次。
“李郡守,朕前后拨了三批物资,这些人怎么还流落街头?”他停下脚步,朝街边不停祈求过路人给点吃的,救救她们的难民看去,语气甚是严厉。
“皇上,微臣绝对没有贪污半点!”李郡守急了,连连解释:“只是物资实在有限,这一家人老老小小少说也有四五口人,一个村庄上百号,微臣的大宅院都分了一半出来安顿,连后厨的开销都是省了又省,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确实如李郡守说的那般,一条街看过去百人是有的,安顿是个大麻烦,萧昭业沉吟片刻:“让人从银库取钱,把城中所有酒楼都包下来让这些人住进去,房间不够就让两家挤一挤,总之朕回来之前不想在看到街上还有难民。”
“是,微臣这就让人去办。”
来到雪山脚,光是看着威严耸立,直冲云霄的白皑上山峰,苏离离都能脑补出雪崩是多么恐怖的存在,一时间有些怂,朝萧昭业怀里缩了缩。
“皇上,前面危险,还是让微臣去吧。”李郡守拦住萧昭业。
“不用。”萧昭业摆手,既然来了,他就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过寻找崩落点的活就只能交给苏离离了。
流影上前,递给萧昭业一本画册,后者翻开摊到苏离离面前,紧随其后的是淡薄的命令:“阿离,让它照着去寻。”
什么吗?还真把我当你的下属了?
苏离离不喜欢他的语气,要不是眼下情况特殊,她才懒得理会。
画册是他专门吩咐流影去画的,简洁明了的标明了崩塌点的特征,可以说一目了然,苏离离很快看完,就招呼咻咻,一狐一鸟跨种族吱吱喳喳半天。
流影等人早就习惯了狐的人性化,可一旁的李郡守等人脸色就:……难以形容。
好了,搞定!一炷香后苏离离回到萧昭业的怀里,说实话,还是有些冻脚。
“流影,你带人在后面跟着,它落下的地方打洞埋火药。”萧昭业继而吩咐。
“是。”流影带着人马,扛着火药举步艰难的上山。
李郡守心里没底,他想问能行吗,又怕冲撞圣颜,只能憋着很忧心的盯着众人。
咻咻虽然平时蠢了些,但每次做正事绝不拖后腿,它在空中盘旋寻找,很快就在一处落下,乖乖巧巧的等着流影追上来。
流影有轻功走得不算难,看他身后都是普通士兵,只能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