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凉的银辉穿过窗户洒落进屋，一阵冷风吹过，睡梦中的苏离离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等人靠近床边，才发现她白皙的额上布着层细汗，眉头也紧紧的蹙着，再靠近些甚至还能听到从她口中不断传出的呓语。
做噩梦了吗？
看着陷入沉睡的二人，萧昭业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外面的风很凉，苏离离的脸也被吹的有些凉，可她的额上却满是汗。
萧昭业细心的为她擦拭着额角的汗珠，目光又不自觉的一路向下，最终落定在她的恢复平坦的肚子上。
他隐约记得，当时在王宫之中关押要犯的水牢外，曾劫持过她……
每每想到这，萧昭业便恨不得杀了自己。
苏离离细嫩的脖颈间还留着许多细小暗红的伤痕，甚至连他当时桎梏在她后颈处的手指印也都成了淤青，可见当时的她有多么无助。
“对不起，阿离。”他低低的重复着，“都是因为我，你才会遭受到这种折磨，是我的错……”
“可是阿离，你真的，不愿在看到我了吗。”
寥落的话音落下，回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安静与不断拂进心底的冷风，处处都散着令人无法躲避的凄冷。
就这么离开，他不甘，可若是苏离离此刻醒来，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去安慰、去挽留？
他犯下的错无法扳回，留在她心间的伤也无法填补，能做的，大概就只有顺着她的心意离开了吧？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白长老……你们别走好不好……”
一句又一句的呓语落下，睡梦中的苏离离不停的摆动着双手，极力的想要抓住什么，身子挣扎的幅度也随之增大。
忽然，有什么人握住了她的手，给了睡梦中的她力量，原本虚浮的画影也都渐渐成了实物停留在眼前，慢慢的安静下去。
朦胧间，似乎有人在她耳旁满怀歉意的说着，“你如此在意我们的孩子，阿离，这样伤害到了你的我，该如何是好。”
而后，她的眼前缓缓压下一片阴影，额前仿佛被什么温软拂过，熟悉的气息与感觉瞬间将她包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难得睡了个沉沉的觉，等次日醒来后，已然日上三竿。
苏离离醒来便没有看到流月，本以为她是累了，便没有出现，可一直等到临晚时分，她都没有见到半个熟悉的人影。
来往侍候着的，全是一批没有见过的小姑娘。
她随手抓住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便问，“你可有看到之前照顾我的那位姑娘？”
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总是待不习惯，她总想睁开眼就看到认识的人，至少能让她从中找到些许归属感。
“这……”
“他们全都下山了。”
侍女犹豫的话音还未全部落下，齐渊的话音便自门口传来。
苏离离松开手，转而看向门口，“你来了。”过后，闭口不谈流月的事。
怎料，她不想提，齐渊就偏要提。
几乎不管她愿不愿意，齐渊都兀自开口道，“萧昭业体内的魔性完全清除了，昨天他就已经出关。”
听到萧昭业三个字，苏离离心头一震，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她对这个名字还是十分敏感，甚至在听到的时候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可她忍住了。
“他虽完全恢复，但魔性对他的影响却还在。”
“什么影响？”
苏离离过快的询问，使得齐渊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将她心中的那点心思全都给挖了出来，袒露在众人面前一般。
略略不自然的收回视线，苏离离自知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也没打算跟着收回。
齐渊就那般定定的盯着她好一会，紧绷着的唇这才轻轻张合着道，“你明明还很关心他，为何不亲自过去找他，看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会紧张他的情况才是正常的不是吗？”苏离离唇畔噙着抹苦涩，“如果我真的装作对他丝毫不关心，才更加不对劲吧。”
她明白自己的心在想什么，也知道这种时候只有分开才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齐渊闻言，也不再过多的追问，接着刚才的话道，“他忘记了你，忘了你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现在的他已经变回了最开始你遇到他的模样，怎么？这个结局可还算满意？”
“你是说，他忘了我？”听到这一句，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钝疼了瞬。
“是。”
短短的一个字，仿若将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般。
苏离离觉得好像回到了最开始没有与萧昭业遇见的时候，但所有的事情又已然变得不同。
齐渊又道，“你本就想要与他分开界限，又担心彼此会因此而痛苦，如今这样不是正好？他全然不记得你，以后也定然不会想起你的存在来，你便好好的待在这狐山，我自会好好照顾你。”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齐渊也没忘去时刻打量着苏离离此时的神情，他知道这些话无疑都跟刀子一样锋利，可同样的，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要助她彻底斩断所有念想。
“我明白，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她垂眸低声应着。
萧昭业若是真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对他们两人来说都该是件好事。
只是……昨天晚上，她总觉得那个影子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存在。
“她们几个是我特意派来照顾你饮食起居的，这几天你便好好想想，倘若你一定要找他当面做个了结才能死心，我也会放你下山，短时间内他也不会离开西凉。”
话音轻轻的落在耳边，陷入思绪的苏离离默默点了下头，而后却连齐渊是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未曾发觉。
她只觉得眼中流走的每一瞬时光，都极其漫长。
流月不在，萧昭业也走了，如今她身边是真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这是主子特意吩咐厨房做出来的，说是小姐最喜欢吃。”
侍女的话音响起，连带着炖肉的香味也飘了过来。
苏离离循声看过去，只见一道又一道的佳肴被端上桌，的确都是曾经她很喜欢的菜，其中有几道还是她曾在宫中吃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