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干嘛？”
云鹿眼睁睁地看着顾胤除去衣物，大大方方地跨进浴缸里，伸手一捞，就将她捞到了自己怀中。
浴室里配置的是双人浴缸，自带按摩和淋浴，又大又宽敞，足够两个人并肩躺在里面了。
然而顾胤人高腿长，一跨进来，满缸的水顿时哗啦啦地满溢了出去，男人高大而健壮的身躯，一下子占满了浴缸里所有的空地。
云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
跟一个男人躺在同一个浴缸里，即使是顾胤，她也有些不敢动了。
竟仿佛，从未有过这样亲密的时候。
顾胤倒是坦然得很，将她搂在怀里，打开花洒，任温热的水淋湿在他们身上，很舒服。
彼此对望着，半晌的沉默过后，男人眼中最后那一份薄怒，渐渐消散了。
“不哭了？”顾胤低眸看着她，语气淡淡。
云鹿一愣，这才反应他竟是看见了，不禁皱皱鼻子，嘴硬道：“我没哭，你别乱说！”
顾胤挑挑眉，倒也不追究这个。
他只问：“为什么非要留下那只狗？”
“因为……我喜欢啊。”
“撒谎。”
顾胤平静地驳回了她的理由，又道：“你不是这么容易烂好心的人，到底是为什么？”
捡了只流浪狗，只是小事。
他还没幼稚到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云鹿生气。
他在意的，是她抱着小狗的时候，那黯然失落的神情，忽然哭了，不会只因为一条狗。
米歇尔之前告诫过他，说女人怀孕的时候，心思会尤为敏感些，情绪起伏较大，比较严重些的，甚至还会患上产期抑郁症之类的，要他多注意一些。
若是发现云鹿情绪有不对的地方，尽量多和她沟通，避免情绪恶化。
从确诊怀孕到现在，云鹿的情绪一直都比较稳定，他也没有过多在意，直到今天，她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顾胤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米歇尔说过的孕妇情绪问题，心猛地提了起来。
云鹿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倒不知怎么说了。
殊不知，她的沉默，落在顾胤眼中，已然变成了孕妇情绪的另一种症状——拒绝沟通。
顾胤见此，挑了挑眉，不急着追问。
他拿过浴巾，抹上沐浴乳，在她背上轻轻地揉抹了起来。
他的触碰，令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像是羞怯，又像是在赌气。
男人却不由分说的，搂着她的身子靠近了他，为她擦拭身体。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只是毕竟没伺候过人，动作略显得笨拙，好在这段时间因云鹿有孕，他怕浴室容易滑倒，倒也替她洗过几回澡，多少有了些经验，一边替她洗着，一边适度揉捏她的腰部与颈部。
怀孕的时候容易腰酸。
云鹿最近又总是嗜睡，一天长时间地躺在床上，骨头都睡得有些僵硬了。
顾胤只不过轻轻揉捏，却惹来她倒吸了几口凉气。
“嘶……”
又酸又胀，这滋味，难以言喻。
“痛吗？”
顾胤低头问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她腰间的几个穴位。
这是他特意从书上学的，据说，可以有效地缓解腰酸腰疼的问题，第一次用没经验，他看着云鹿脸上的表情，有些拿捏不准效果。
压穴的感觉并不舒服，云鹿蹙着眉，酸胀过后，却是一阵奇异的轻松感，仿佛解脱了桎梏一般。
她惊奇地睁大眼，摇了摇头，“不痛，还挺……舒服的？”
“是吗。那就好。”
“你什么时候学会按摩了？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就最近这段时间。”
听着顾胤平淡的语气，云鹿猛然想起，前段时间里，她似乎随口和他抱怨了一句腰酸的事情，顾胤听后，也没说什么。
他会去学按摩手法，是因为……她吗？
云鹿这样想，不由问了出来：“顾胤，你学按摩，是为了我吗？”
顾胤斜眼看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只冷冷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不然呢？”
除她以外，谁还有这个资格，让顾大少爷亲手亲为地按摩伺候？
亲儿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云鹿皱了皱鼻子，忽然感动道：“顾胤，你怎么对我这样好啊？”
“……”
顾胤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这种白痴问题。
她是他未来老婆。
不对她好，难不成，还想让他对别的女人好？
云鹿被他嫌弃的表情逗乐了，原本僵硬的身子，渐渐柔软了下来，信任又依赖地缩在他怀中。
她忽然开口：“我会想留下那只狗，是因为小狗的样子，让我联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顾胤动作一顿，然后继续给她擦洗身子，甚至都没有追问。
然而，就是这样沉默地体贴，却让云鹿感到十分安心，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她缓缓说着：“以前，就是我怀着丞丞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我被我父亲赶出了家门……那个时候，好像也是冬天，很晚了……我没有地方去，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什么证件都没带，就蹲在街头的路灯下面，茫然地发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不等顾胤回答，她忽然笑了笑，轻轻地说：“我在想，如果能有个人把我捡回家，就好了……”
顾胤的心，陡然抽痛了一下。
云鹿的叙述，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仿佛她只是在讲述自己的经历，却不会再因为那些凄凉的经历，而感到难过和伤心。
但顾胤的心却疼了起来。
他知道，其实，不是她不再难过，而是已经习惯了这种难过。
麻木之后，反而释然了。
“可是，我当时没有遇到这样的好心人，可能就算遇到了，我也不敢跟人走吧？”
“我在路灯下面待了大半夜，吹风吹得重感冒，最后，还是社区的环卫工人发现了我，把我领到警察局，警/察联系上了我的朋友，我才被接回去。”
云鹿说着，手臂抱着双膝，眼睛里流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
“可能就是这段经历，我看到小狗被遗弃在路边的时候，突然就心软了。我明知道……你不喜欢宠物，家里有丞丞在，也不适合养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