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古怪脾气!
也不是古怪不古怪的问题,而是这一次确实是李从嘉做的有些粗糙,凭着先前的蛛丝马迹,就要下了泻药,让老先生参加不了恩科会试。这事搁谁身上,谁都要一些合情合理的解释,早些时候李从嘉说了什么,大概意思是这样的:我没有明确证据,可我就是觉得此事要发生,我就要给你下泻药,我这是为你好,你就别生气了!
似乎是有些霸道的意味在其中,既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又耽误了老先生的正事,不生气才怪。
虽是这事真真确确的发生了,也正如李从嘉先前想的那样,恩科还真的是一些人害人的手段,下了泻药没去恩科的老先生,看似像是摆脱了嫌疑,可心里总是有些不爽。
照先生的脾气,自然不会赶来感谢李从嘉什么,反而要找些借口,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要提前给我下泻药,不知道我年龄大了,万一泻药吃多了,那个啥啥了呢?
嗯,总之,是有许多理由的,做个好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李从嘉是个烂好人,什么是烂好人呢,总觉得自己做事情是为别人好,可别人心中也不一定希望他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的嫌疑。
这一日,天气暖暖的,一大早就经历了许多事情,先后先生来过,陈逸之来过,李景达来过,张小山还在,今日见的人似乎有些多了。
“哎!这古怪脾气!”
李景达叹了一句,缓缓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背着手似是去了隔壁院子,作为好友,该劝的还是要劝的,该说的一些话,李从嘉不说,李景达还是要说的,李从嘉也希望李景达在中间做一个和事佬的角色,缓和缓和关系。
李景达走后,院子里慢慢地平静下来,李从嘉小口小口地喝着张小山亲手煮的茶汤,润着嗓子,毕竟说了一早上的话,还是有些渴的,茶汤有些凉了,不过刚刚好,也不用顾忌烫嘴的问题。
等李景达走后,张小山也随意了些,学着李从嘉随意的样子,坐在了席子上,跪坐久了太过于累人了,捶了捶自己酸麻的双腿,张小山长叹了一口气。
“非要让自己这么累,图个什么?”李从嘉举着杯子,目光转向身侧的张小山,看她捶腿的样子,不禁叹道。
只是短暂的目光接触,张小山恍然之间躲开,也不抬头了,只瞧着自己的腿,双手微微地捶着,却觉得自己的脸颊愈发烫了,也不知怎么了,本是极为讨厌的一个人,竟然也引得自己这般姿态。心中恨着自己不争气,嘴上却也不想认输,总也想辩驳几句,说道“图我的才女名声,若让旁人瞧见了我今日似你这样不雅地坐着,怕是明日我就会成为坊间闲谈的趣闻了。”
张小山说话时,也是直直白白,不过声调却是柔弱了许多,李从嘉还是第一次听见张小山这样的声音,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却意外发现她脸颊红了几分,笑了笑“小山姑娘这是……被晒红了脸颊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时候,张小山自然不会用手摸自己的脸颊,反而用手遮遮阳光,假意叹道“是啊!今日太阳确实有些大!”
李从嘉好笑似地笑了笑,也瞧了瞧这天,又瞧了瞧头顶的棚子,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原先搭这个棚子本就是为了这样,坐在棚子底下哪里能晒得到太阳,不过再直愣愣地纠正张小山说的话,那李从嘉可真就是个大傻蛋了。
“茶好喝吗?”
“还行!”李从嘉耸了耸肩。
“那就多喝点!”再然后,李从嘉也就不揪着张小山,问为什么红了脸庞这个问题了,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小山给自己斟茶,满足着自己心中的趣味,这种生活,说出去,旁人可是不信,要金陵秦淮画舫第一才女斟茶,这种殊荣,怕是没几个人能享受得了的。
李从嘉干脆用一只手臂支在案桌上,撑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张小山给自己斟着茶,连带着抖抖腿,像极了出来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
“你这样看着我,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极了一种人?”
“恶霸?俊俏公子?纨绔子弟……你说我像哪一种?”好吧,李从嘉倒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张小山只是不曾想,李从嘉有这么厚的脸皮问出口来。
原先想着钱元瓘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今日见了李从嘉,张小山愈发觉得钱元瓘简直是斯斯文文的人了。
“你在长安就这样吗?”张小山也不示弱,斟满一盏茶后,干脆也不躲闪李从嘉投来的目光了,也直勾勾勾地盯着李从嘉的眼睛,问道。
李从嘉微微翘起嘴角,眉毛上扬,歪了歪脑袋,说道“嗯……不这样的,长安可不流行这样,在那边,我们都要装作是个正正经经的人。”
“那你是怎么学的这般……轻挑!”
张小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李从嘉,只好这么想了一个,随口说了出来。
“轻佻吗?”李从嘉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又凑近了些,仔细地瞧着张小山红红的脸颊,离得这样近,李从嘉不得不佩服张小山的皮肤是真的好,细滑润色,如今红了,倒是看不出有多白,只是脸上毛孔很细小,鬓间有短短的白色绒毛,眼睛竟是单眼皮,不过很大,也很好看,眉毛像是修过的,直棱棱的,倒不是想金陵寻常女子那样修的弯弯的,给人弱小的感觉,这种眉峰,简直让人瞧了,生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嘴唇不薄也不厚,早上上的唇粉,大概是因为饮茶了的缘故,湿润红了许多,最灵动的便是那鼻子了,刚刚好,不太挺立也不塌,只是刚刚好,脖颈很细也很长,当然很白,这般看来,张小山的肤色确实很白了。
张小山怔在原地,也不敢动,只瞧着李从嘉的眼神在自己脸上乱瞧着,嘴角的那抹笑意更引得人往轻佻那方面靠,因是二人离得特别近的缘故,李从嘉还好,似是经历惯了这种场面,呼气平稳,倒是张小山有些镇静不住了,呼气有些重,胸口大幅度起伏着,脸也越来越烫。
“哎呀,今日的太阳这么晒吗?”李从嘉故作惊讶,赶紧往后仰了仰身子,抬手假意遮了遮太阳。
不得不说,李从嘉这一手缓解尴尬的方法,还真是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往后仰身子,用手遮阳光的时候,李从嘉的余光可以瞟着张小山,只瞧张小山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抚着胸口深呼吸,不过脸颊的颜色却是很难退下来。
过了许久,张小山才恢复原状,心中总是忍不住冒出一种想法,李从嘉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想看自己出糗?
心中一冒出这种想法,张小山就偏头瞧一眼李从嘉,李从嘉现在倚着身子,还在喝茶,时不时打打哈欠抖抖腿,一副悠闲的模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哎,对了,此次恩科会试会元,长安李煜,你有没有什么额外的消息?”张小山换了话题,问道。
“你还去查人家了啊?查出什么了?”李从嘉笑了笑。
查倒是查了,不止是自己在查,许多人都在查,不过似乎有人刻意隐瞒长安李煜的消息,只知道他的名姓,其他的倒是一无所知了,还有的就是那些参加恩科会试的学子说的,只是说的都不一样,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只知长安李煜,还知道殿试未到,其他的倒是查不出什么了?”
“哦!”李从嘉稍稍放下心来,又说道“和你知道的一样,我近日还打算写封信回长安,问问长安那个李煜是不是真的来金陵了?”
开玩笑的口吻,张小山听罢,眼神一闪“不过殿试之上,听说是李煜觉得自己压力太大,一时没有发挥好,就使了手段,干脆说自己未到。”
“怎会!”李从嘉一时急道。
“怎么不会?这种说法传的有鼻子有眼,我瞧像是真的!”张小山再次强调道。
“既是能夺得会元,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他也不会这样掩饰,他……”
额……似是说多了话,李从嘉现在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多嘴,竟然掉进了张小山设的圈套里面。
“吴王殿下,说说吧,你是不是早就晓得长安李煜要来参加会试!”张小山也好笑地问道,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怎会?”
“别掩饰了,刚才都说漏嘴了!”
“有吗?”
“看天没用了,来,看着我,说说实话。”
“哎……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你刚才不是喜欢盯着我看吗?再看看,看看我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我哪里盯着你看了,你不要如此不知廉耻!”
“呦,现在说廉耻?吴王殿下真是耍的一手好手段!”
“我可没骗你!”
“那就说说啊!”
“说什么?”
“长安李煜呀!”
“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老早就说过了嘛!他是一个无耻至极,贪恋美色的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