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可贵,甚是可贵,自老太君走后,二人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来。
这一次,李双双很乖地跟着李从嘉学写了两个字,“柔嘉”二字,“柔”字写的甚是别扭,倒是“嘉”字写的甚是认真,只是不知道李双双是写“柔嘉”的嘉字,还是李从嘉的嘉字,但这些都无从追究了。
今日不止是李从嘉的院子,来了老太君一般的人物,就连宫中也迎来了素来不喜进宫的大儒,苏无用苏老先生。他一大早就来了,先进宫拜见了燕王李景遂,后又找着陈逸之安排着此次殿试诸般事宜。
期间,陈逸之问起苏先生为何会试未到,也不曾派人前来说明情况,先生疑惑,老早就吩咐着苏堪前去贡院说明情况,难道苏堪没去,看来回去之后要好好问问苏堪了。
殿试三百学子常年也是来不齐的,一是因为过了会试,高兴之余,喝了几杯,这第二日的殿试估计不知道在哪醉着呢!这二来便是一些不愿意惹人注目的人物,自己没来,像是此次李煜,大概就是此等缘由。
此次会元未到,着实是一大趣闻,为此,殿试比往年稍迟了半刻,陈逸之还是不得不宣布殿试策问开始,三炷香的时间,已定的题目,写出一篇策问的文章里来。
几位大人们坐在凉棚底下,喝茶小憩着,这巡视考场倒是不用他们亲自去做。再者,这偌大的广场一览无余,哪位考生在做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宫城之内,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作出越距的事情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太阳也越升越高,直至高悬正午,学子们苦思冥想,在太阳底下晒着,也是很不好受,有些或许过于紧张,竟然汗流浃背了起来。
有些人倒是很轻松,磨墨执笔写着,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甚是轻松的模样,这其中就不乏王谢,因是会试第三名,坐的也较前了些,其他人也只能瞧见他奋笔疾书的模样,心中想着,也大概只有王谢这般的人,才能什么都会吧!
会元的位置是空的,只有一张空案桌,极为显眼,所有人都能看到,原本就很神秘的长安李煜就更加神秘了,连殿试都不来参加的人,这份胆子,不是谁都有的。
会元旁侧的位置就是钱元瓘了,他倒不是不曾像王谢那般拿笔即来,倒也是不慌不忙,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这半柱香的功夫也只写了半张纸而已。
坐了许久,也瞧了许久,棚子底下的老大人甚是无聊,茶水也喝了几杯,平日里还能说上几句闲话,这时却是连闲话也不敢多说一字,毕竟是殿试,规矩还是要有的。
待三炷香燃尽之后,就算有的考生没有写完,也不得不把自己的卷子给交了,三百张卷子被移至太极殿内,由此次恩科主事陈逸之等人遍观,拟定名次,交由燕王召见学子,赐予官身。
南唐殿试规格三甲,一甲第一,二,三名极即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出身,一甲三人即刻授予官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二、三甲进士如欲授职入官,还要在太极殿再经朝考次,综合前后考试成绩,择优入翰林院。即俗称的“点翰林”,其余分发各部任主事或赴外地任职。
殿试策问说难也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似乎更凭运气一些,也看几位老大人喜欢的文章风格,近些年,一些学子为了上榜,故意练习不同的文章风格,就是为了大人阅卷时,能多掌两眼。
苏先生以前也是,遇见符合自己口味的文章,评价自然会高些,可近些年,却越来越不喜欢这类文章了,虽是经世大儒,讲孔孟之道,可苏先生近些年喜欢简单一些,务实一些的文章,倒是和南唐流行的辞藻华丽截然相反。
这也阅了几十张卷子了,老先生还是没能找出一篇喜欢的来,不是文章太空洞,就是堆砌词藻,前后不通,实难给一句好的评价来。
三百张卷子,也不是很大的量,五人依次传阅,足足瞧了两个时辰刚才全部批完,再然后,就是由礼部尚书陈逸之依卷拟定名次,呈交燕王。
待燕王拿到最后名次时,已经是这日的申时了。燕王坐在首位之上,手中拿着卷子,左右瞧了瞧,招着内官前来宣布,燕王说一句,那内官便说一句。
殿外广场之上的三百学子早已经腿也站麻了,这还不容易殿里出来人,个个来了精神。
“一甲第三,探花,吴越钱元瓘!”
不出意外,似乎钱元瓘能得了一甲前三,早已经是注定的事情,外边也没有多大的喧嚣。
钱元瓘站在阶下,整了整衣衫,昂首阔步走进殿去。
“一甲第二,榜眼,寿州张雨晴!”
一个白白胖胖的青年,只是名字过于女性化了些,看起来是兴奋极了,赶忙踏阶而上,随着钱元瓘也入殿了。
那状元必是金陵王谢的了,所有人都这么想着,看来王谢真的要为王家跻身士族了。
“一甲第一,状元,闽国金启明!”
额……
似乎出了意外……
这个前一个月还臭名昭著的金启明竟然是此次状元?
说出去,这谁信啊?
可那内官就是这么扯着戏腔的嗓子叫着。
见无人上前,那内官又叫道“一甲第一,状元闽国金启明!”
有旁人推着,阶下的金启明方才反应过来,赶紧提着衣摆,进殿去了。
王谢落榜了?
也不算是,好歹也是过了会试的人物,只是没入了一甲。
王谢竟然不是状元,可真叫惊奇,就犹如江州刘锦城不是会元一样,令人啧啧称奇。
阶下的王谢倒是不在意的样子,随意站着,歪着脑袋,似乎正在乞求着早点结束,好回家去。
钱元瓘,张雨晴,金启明三人进殿,拂袖跪拜,燕王摊手,叫几人起来说话。
钱元瓘和张雨晴还好些,似是见惯了大场面,镇定自若,不像金启明一样,还在浑身颤着。
“金状元似乎过于拘谨了些?”燕王站起身子,来到跟前问道。
“臣一时惶恐,万望恕罪!”金启明话还是能说得出来的,到现在,他也感觉跟做梦差不多,这竟然是状元了。
“哎!金状元惶恐什么,这殿内的又不是什么猛兽,还会吃了你不成?倒是前些日子听闻金状元与人有些过节,本王还是希望,状元能不计前嫌,为我南唐真心效力!”
过节?与吴王的?
金启明一抬眉,赶紧跪了下来,说道“臣惶恐万分,与吴王过节,是臣之过错,虽臣籍贯乃是闽国,但亦是我南唐的臣子,自当真心为南唐效力,万死不辞!”
“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燕王现在倒是表现的像一个礼贤下士的明君,附身亲自扶着金启明起来,又交代着“本王省得,万望状元今后省自身,明事理,为我南唐效力!”
“臣遵旨!”
文章写的再好,自身品德有问题还是不行的,燕王的一番提醒,已经给了金启明莫大的面子,若不是因此,怕是他与吴王的那些过节,会导致他连这大殿也走不进来。
安顿好金启明后,燕王又来到寿州张雨晴身边,拍了拍他有些肥胖的身子,说道“本王听说过你,寿州张雨晴,家巨资,其父仁善,其名在寿州早有流传,只是你这肚子可要好好减减,我朝少有这般肚量的人物!”
张雨晴嘿嘿一笑,拱手应道“臣遵旨!”
表面话是这么说的,可心里却是嘀咕个不停,我胖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
可后来一想,整个南唐都是他李家的,自己还真的吃了他家的大米。
说起要减肥,可真是难为人,张雨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有些不舍。
“钱大才子?”
钱元瓘轻咦一声,抬眼道“臣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你在我朝为质也有七八年了,没想到竟有如此出息,看来吴越果然名不虚传,出美人更出才子呀!”
李景遂这话说的,过于孟浪了一些,可这里他最大,倒是也没有人纠正他。
“臣深受南唐恩惠,自然为南唐效力!”
“本王原想着放你回去呢!你就这么想留在这里?”李景遂伸头,问道。
钱元瓘一时怔住,只怪自己多嘴,可话已经说了出去,也不能收回不成。
李景遂看出了钱元瓘的尴尬,拍了拍钱元瓘的,笑呵呵地说道“本王说笑的,可千万别当真啊!若是想回吴越看看,那便请旨,本王会答应的,不过在次之前,你依旧是我南唐的探花郎!”
“臣遵旨!”钱元瓘附身作礼,本就是与吴王一样,在异国为质,虽然在南唐混的风生水起,可也比不上回到自己的国家。
一圈问话下来,昭示了皇恩,本就是走个过场,往年也如此,不过今年似乎更加玩笑了一样,谁叫是燕王主持呢!
问话结束之后,燕王重回位置,接下来便是几位老大人接着训话了。
李景遂坐在那里,听得直头疼,一些忠君爱国的大道理,简直令人烦躁不堪,那三个人还要每每低头受训,几轮下来,倒早已经是疲累不堪了。
这磨磨蹭蹭的也到晚上了,学子们陆续出宫,只是待一甲三人出宫门的那一刻起,宫门外便开始骚乱起来。
有抢人的,尤以金启明被抢的最厉害,到最后不知道上了哪家的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苏先生累了一日,拄着手杖站在宫城外,回头再看了一眼后,便笑了笑,头也不回地上了车驾,回家去了。
驾车的是苏堪,已经在外边等了一日了。
“苏堪,我有事问你?”
“先生,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回去再说吧!”
“你知道?”苏老先生掀开帘子,有些疑惑。
“知道!”苏堪专心架着马车,走在街上,这件事,是他瞒着苏老先生的,起初还不相信,可嘉少爷说的言之凿凿,他也冒不得这险,直到江州刘锦城落榜之后,苏堪就更加相信了,自己跟着嘉少爷赌对了。
也希望这次先生能躲过这劫,,专心修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