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海听地直皱眉,不停地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好端端的,商量事情,几人却在闲谈着,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好了,不要再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快想想办法,既然醉酒借口不成,那便想一个新的来!”安道海这一回,猛地一拍桌子,与之前那一次不同,这一回桌上茶盏掉落在地,“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破碎开来。
一声惊响,众人都回过神来,纷纷停了口,将目光重新停留在安道海身上。
“还有一个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大人需得低下身段,主动朝吴王示好,叫他撤了状纸!”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知错能改,主动向吴王示好,吴王自长安回来,还不到一个月,京中也没有什么强有力的靠山,唯一的老皇帝现如今也不露面说话,吴王若是个聪明人,自知安国公府势大,便不会与之计较,既然给了台阶,吴王是个聪明人,会自己下的,撤了状纸,那这桩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妥!”还没等着安道海发话,便有人抢了先,说道“我们这里谁也摸不清吴王的性子,可是,照他所做的事情来看,他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而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事发第二日,便火急火燎地去递了状纸,这般着急,或许早就将安公子恨透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倒是听说,那状纸可是吴王的丫头递的,那时,吴王还在昏迷当中,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怎能不知道!看那丫头的速度,想来在长安时也遇见过此类事情,处理起来也是轻车熟路,在长安都敢状告,在金陵,他有什么不敢的?”
“可终究这件事情,现如今是那丫头在处理,吴王现在有伤卧床,没有精力,也必是那丫头自作主张,想要替在自家主子讨回公道。”
“如果没有吴王点头,凭借着那一个小小的丫头,她敢吗?”
“新宋蛮人习性,有什么不敢?”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想办法,想办法,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的。”安道海站起身来,挥袖来回走着。
几人见状,方才又停了口,现在急切想要知道的便是吴王的意思,那丫头递状纸,到底是那丫头自作主张,还是吴王在背后点了头,这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若是前者,那事情就好办了,但倘若吴王一心要为自己讨回公道,那事情可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见众人不说话了,安道海也得空来回踱步仔细地想了想,看来还是得去梧桐街瞧一瞧,试探试探吴王的意思,这般凭空猜着,什么时候才能想出一个办法来。
打定主意后,安道海便背手,随意跟属下说了几句话,出了屋子,准备去梧桐街走一趟了。
九月十二日午时,方才过了一刻,安道海搭乘着轿子,来到了梧桐街,出示身份后,顺利来到了十七巷,十七巷外的街上,那白石灰画的痕迹还在,安道海左右瞧了瞧,能想象的出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巷口有金陵巡城司衙门的人在看守,要说这巡城司衙门,可真是金陵的一股清流,油盐不进的官署,这衙门由李景遂一手建立,现如今也挂在燕王名下,不管是先前的太子,齐王,还是其他的侯府,国公府,他们一概都不理,只专心办事,谁的面子都不给。
出示了身份,巷口的那几个巡城司衙门的人好生盘问,还要到里吩咐一声,才能叫安道海进去,安道海只好在巷子口等着,等着吴王下令放他进来。
这种感觉可真是有些不好,安道海在巷子口踱着步,想着一会进去该说些什么客套话,又想着吴王会不会不想见自己,很多种可能。
过了一会儿,先前去禀报的人已经出来了,说可以进去了,安道海舒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衫,走了进去。
进了大门,再进一道门,便看见了许多人,早间才见到的李双双和熊大二人,正在灶台前忙着,做着午饭,一位年轻妇人,摇着扇子,正在晒着太阳,好生惬意,李景达也在,蹲在一边,正抽着旱烟,和那妇人说着话。
“来了!”李景达瞧了,说道。
妇人偏头看了看,一抹笑意,坐直了身子“安国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燕王妃?”安道海有些疑惑,她怎么会在这里。
“哦,忘了介绍,李从嘉是我姐姐的儿子,也就是说,你儿子刺了我侄子一剑。”
姜氏缓缓地摇着手中团扇,笑吟吟地说着。
侄子?燕王妃是吴王的姨娘,似乎是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先前坊间多有传闻,说燕王和吴王有不止是普通的叔侄关系,可不曾想,竟是因为燕王妃。
“有礼!”安道海拱手全礼。
燕王妃必然站在吴王一边,李景遂又是一个惧内的人,也必然和吴王一个阵营,原来,一早,安国公府就陷入了李景遂的圈套。
安道海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吴王只是李景遂抛出的幌子,和安锦州有纠缠,也是故意为之,这件事情难办了。
“进去吧!吴王等着呢!”姜氏指了指一间屋子。
安道海点了点头,朝那间屋子走去,屋子很小,只站得下四五个人,一张床,一位年轻人正躺在床上,床边又站着一个壮汉,看起来是个护卫,有些憨憨的。
这便是吴王吗?安道海这样想着还是俯身作礼“见过吴王殿下!”
李从嘉抬眼,笑了笑“随意坐吧!”
倒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安道海这般想着,坐了下来,只是不那么自在,腰杆子挺得笔直。
“过于拘谨,国公不累吗?”李从嘉开口问着。
“不敢,不敢,只是我此番前来,是想替我那逆子,给吴王殿下说声抱歉,那日逆子醉了酒,冲撞了吴王,还请吴王不要怪罪。”安道海如实说明此次来意,也不拐弯抹角了。
“国公爽快,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安公子醉了酒,失了手罢了……”
“那吴王殿下……”安道海一挑眉,听这话茬,此事或有大转机,看来没白来一趟。
“等我说完,国公爷不必着急。”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安道海又凑上前了些。“吴王殿下请说!”
李从嘉躺在床上,尚还不能起身,只偏头说着“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打算递什么状纸,可这说来也巧,姨娘听了去,又说给了燕王听,你家安公子那日,竟放厥词,让我叫他祖宗,本来我这人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年轻人,争强好胜的心思,这都是能理解的,可这话被燕王听了去,便吩咐着我家丫头递了状纸,叫我以吴王的名义去状告安公子!”
“吴王殿下的意思是,这件案子是燕王执意要审的?”安道海微微抬眼,问道。
“嗯,没错!”李从嘉应着,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安道海心如死灰,既是燕王要审的,那便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安锦州了,死路一条,败在了嘴臭上面。
“国公爷,我求您一件事?”
“殿下请说!”
“还请国公爷不要为难我院子里的人,我家丫头,护卫,还有那些替我做人证的,这都是燕王要求的,实在不是我的意思,安公子若是被罚的重了,等我能下地走路的时候,便去燕王面前替安公子说几句良心话,兴许能减轻些刑罚。”
安道海听罢,微微咂了咂嘴,明明早些时候,进宫得了消息,燕王保证朝廷不插手的,怎么吴王却说是燕王属意的?
安道海抬眼瞧了瞧躺在床上的这个普通青年,他微微张嘴正说着,额头有汗,时不时拧拧眉,想是伤痛所致,说话时,声音不大,语气十分诚恳,不像是假话。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一次皆是那逆子的过错,怎敢叫殿下担罪,过错在安国公府,在于我这个父亲,平时没有好好教导那逆子,才惹出这般祸端来,白白让殿下受罪,实在是安国公府的不是,还请殿下多多担待!”安道海起身,表现地诚惶诚恐。
“无妨无妨,国公请坐吧!安国公府为我南唐殚精竭虑,我身为皇室子弟,应俯首感激才对,不敢僭越!”李从嘉说着,便要撑着起身,可还是疼的裂了嘴,轻轻地吭叽了一声。
“殿下快躺下吧!这伤不打紧吧?”安道海见状,上前扶着李从嘉,叫他躺好,不用起身了。
“不打紧,不打紧,国公见笑了!”
“不打紧便好,琐碎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那逆子的错,回去之后,我一定严加管教,殿下,您看能不能把这状纸给撤了……”到最后,安道海还是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实在抱歉,国公,方才我已经说了,这由不得我,这状纸也是燕王叫我递的,国公自去请燕王开恩吧!我这个小小的闲王,实在没有胆子去撤了,公爷也知道,我家刚来金陵,无依无靠,这便也不好得罪谁……”李从嘉表现得很为难,把责任全部推给了宫里的那位。
“那燕王妃不是殿下的姨娘吗?您看能不能叫王妃替我那逆子说几句好话?”安道海有些为难,再去宫里找燕王,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提这件事情。
“好,这个我可以答应国公,一会便跟我姨娘说,但是,能不能把状纸撤了,还不一定,毕竟这是大事,她的一个女子也左右不了燕王的意思!”
“那多谢殿下了!”安道海再次拱手全礼,“那在下这离去了,改日,改日再来带那逆子亲自给殿下请罪!”
“这也晌午了,国公留下来用顿便饭吧!”
“不了,多谢殿下好意,刑部事情还多,在下要回去处理,这就告辞了!”
“那就不留了!”
安道海拱手缓缓地退出了屋子,与燕王妃,李景达攀了几句客套话后,便离开了十七巷。
待安道海走后,屋内一直在的熊二说了话,他挠了挠脑袋,问着“少爷为什么要说谎话?”
“嗯,大概是想让他快些走!”
“那明日李双双还去吗?”
“去吧!”
…………
待安道海离开十七巷,乘了轿子,向刑部去着,路上,安道海有些释然,原来吴王竟是这般心思,也是一个像太子一般的懦弱存在,安国公府势大,他不敢惹,被刺了一剑,也不敢发作出来,只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身边的人,安道海一笑,掸了掸身上落得灰尘,放过就放过吧!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既是知道了吴王的态度,接下来就好办了,但也不能全指望着吴王对他姨娘说些好话,看来还是要再进宫一趟,会一会那燕王。
“改道,回府吧!”安道海掀开帘子,吩咐着。
“大人不去刑部了吗?”
“不去了,回家用饭。”看上去,安道海的心情很好,也到晌午了,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