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个面子呗!
这话一准没错,放在王谢身上准保没错了。
…………
十一月十一日,王谢与谢绣娘大婚。
往常这等商贾人家大婚,都是大操大办,一来摆阔,二来既是没有士族荣耀,那便让士族瞧瞧,商家是如何荣耀的。
之前五日,王谢与谢绣娘的婚事算是传遍了整个金陵城,两家联姻,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往年,这两家互娶互嫁,倒也很多,要不然两家也不会像现如今这般,同气连枝,同仇敌忾。
要说阔气,倒也十分阔气,足以和当年燕王的婚事媲美了,只是没当年燕王身份的加持,一些越距的事情,王谢两家还是不能做的,像这红绸,他们也只能挂五里,再多就不成了。想当初,燕王可是将整个秦淮河畔都挂满了红绸,为此还被御史给上书告了,所以,这王谢就算是想摆阔,也只能挂五里,要不然,倒也是有可能会被御史给告了,王谢可没有燕王这等硬气,自然还是要收敛一些。
“苏先生到!”
乌衣巷王家门口小厮高呼,一早站在门口的王谢赶紧附身去迎。
这一幕自然很快就传到王家谢家两家的德高望重的老人耳朵里面,他们一听,惊的吓了起来,慌忙拄着杖,出门去看。
“承蒙先生抬爱,请!”王谢表现地谦卑有礼,附身摊手请着先生入了王家。
“吴王殿下到!”
老先生刚抬脚进入,便听到王家小厮再一次高呼,王谢又赶紧去迎。
“承蒙殿下抬爱,请!”
跛脚的李从嘉如今倒是一个人也没带,拄着杖,缓步随着先生入了王宅。
老先生与吴王殿下相继入了王家,自然被所有人看见,这王谢两家的长辈们纷纷诧异,站在门口,一脸吃惊的模样,心中叹道,王谢这厮是如何请的动这两尊大佛的。
“王谢,待会燕王也要来,好生招待着!”李从嘉进门时,似是故意吼了一嗓子,然后便消失在了门口。
燕王!
燕王!
燕王!
几个本来还不愿意做王谢证婚人的几个老者,纷纷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其实,在今日之前,已经有些人等着看王谢的笑话了,这么大的排场,到时没几个压的住场面的大人物前来,这婚事也就瞎了,说到底还是些商贾,上不了台面的。
可今日似乎有些出乎人的意料,苏大儒,神秘的吴王殿下,还有燕王,这哪一个说出去,都是一尊天大的佛啊!这王谢是何时认识的?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不消半个时辰,乌衣巷门口忽然来了许多人,自称什么侯府伯府,再有什么的就是侍郎,中丞之类的全都送了礼过来,说要参加婚礼。
王谢倒也不吝啬,一一招待,陪着笑脸,毕竟,之前还没有商贾人家能得如此殊荣,侯府伯府赶着要来送礼,观摩婚事,还说能喝得上一杯喜酒就成。
之后,婚事顺理成章,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像先前李从嘉预测的那般,王谢去对面谢家接亲的时候,一个伴郎也没带,一个人迈着大步,在谢家人的笑脸当中,迎走了谢绣娘。
之后,该吃酒席就吃酒席,苏老先生做了王谢与谢绣娘的证婚人,堂上,念了早就准备好的祷词,别的不说,就苏老先生这一副大儒做派,念起祷词来,像模像样,一众人等是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竖起耳朵听着,完了,都是贺王谢与谢绣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当然,今日还有些意外状况发生,就是一些未曾发请帖的大人物,纷纷其聚,一时间先前准备的酒席竟然不够,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王谢似早有准备,将乌衣巷这一街巷全部清空,一连数里,全部摆上方桌,设置长凳,并言道,见者有份,贺一句,便能上桌吃席。
于是,乌衣巷原本该做的生意也就不做了,一干人等纷纷上桌吃席,贺王谢与谢绣娘百年好合,天生一对之类的话来。
待王谢和谢绣娘三叩九拜之后,苏老先生到此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也不搭理旁的人,只招了招手,叫王谢过来听几句教训。具体说了什么,旁人也听不清楚,只是瞧见王谢似与苏老先生的关系很不一般,苏老先生素来不与人亲近,更别说屈尊来主持这场婚事,做证婚人这等掉身价的行为了,也不知道王谢用了何种手段,竟能请的动苏老先生。
苏老先生随意和王谢说了几句话后,便自顾地去寻李从嘉了,毕竟,在场的人,他也不熟悉,贸然坐在一起吃席,实在有些别扭。
远远地瞧见李从嘉坐在一张桌子上,因是来的早的缘故,李从嘉往那桌子一坐,倒也没有旁人敢上前,毕竟吴王的名号摆在那里,在场的,也没有资格与其同席,所以,这么久了,还是李从嘉一人占了一张桌子。
“你家李双双呢?怎么没见她?”老先生也不客气,拍了拍李从嘉的肩膀,坐了下来,问道。
“说是外边有赏钱可以领,她去凑热闹了!”李从嘉如实答道。
“哦!”
酒菜上桌,二人也不客气,吃吃喝喝,倒也十分自在,二人独吃了一桌酒席,着实羡煞旁人。
倒不是说这酒席有多么多么丰盛,旁人没吃过似的,只是众人一致觉得,这种落差实在有些大,王谢家的院子里摆了几桌酒席,能坐在这里吃席的,无非是与王谢十分亲近的本家人,也是商贾人家,早已经尝遍了山珍海外,每次用饭,那不得几个仆人伺候着,这种有优越感到了今日,似乎消失不见了。
本在外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何时与人挤过一桌酒席上,这份拥挤,不适感着实让这院子里的人如坐针毡,不似李从嘉那样,二人独占一桌,既不会有一个人的寂寞,也不会有许多人的拥挤,嘈杂感。
待吃到尽兴,王谢一人穿着大喜的喜袍,上来敬酒,倒不是不想带着谢绣娘,而是新娘子刚嫁入夫家,这盖头还没揭开,实在是不好出来见人。
王谢自带着一壶小酒,每到一桌,总得寒暄几句,喝上一杯,这也算是敬过酒了,本来这在寻常人家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王谢做起这等事情来,像是有人在逼他是的,看起来极为不愿。
但说到最后,这也是他自己的大喜之日,自然不能总是塌着一张脸,每每陪着笑脸,寒暄几句,逃似地离开酒桌。
虽说这大院吃席的都是自家人,也是王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可王谢总也不愿意再多说几句。
商贾世家,最是逐利,这句话总是没错的,王谢能活在现在,而且隐隐有王家当家人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些年躲过了多少暗箭才能走到这一步。
虽说王谢两家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同气连枝,好似穿着一条裤子,可也只有生活在这里的王谢知道,表面一套背里一套,活着是何其艰辛,什么皇子夺嫡,大臣争宠,都和这深宅大院里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陆陆续续地敬完各位长辈,王谢来到了苏老先生和李从嘉二人的席前,要说今日,还非得好好感谢先生和李从嘉不成,要不然,门外也不会来了那么多的达官贵人,酒席也不会似如今这般热闹。
“什么也不说了,我敬二位一杯!”王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站在二人面前,仰头就饮,足有那些绿林好汉的豪气意味。
李从嘉和苏老先生一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耸了耸肩,回饮一杯,确实要让王谢这小子好好感谢一番才是,要不然功夫就白忙活了。
“你且去外边招呼着吧,来头都不小,莫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二人你就不必再费心了!”老先生好心提醒道。
…………
待王谢走后,李从嘉放下酒杯,嘬了一口小菜,叹道“今日过后,王谢两家府邸必是水涨船高,旁人一时无人能望其项背啊!”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有吗?我这只是感慨一句罢了!”
若是感慨一句也成了多愁善感,那怕这世上都成了多愁善感的人物,没几个日日心向光明,日日开心的人物了。
有时候多愁善感并不是一件坏事,人呢!总有些时候会发出几句牢骚话,再感慨一下人生,感慨一下岁月,有几分才气的人,写几句诗,于是,诗人便诞生了,,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日日感慨,那就是废人一个了。
这得看你怎么利用多愁善感这一种情绪了,这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东西来,相反,世间有了多愁善感,变得更加精彩了一些,女子多愁善感,会叫人顿生怜惜,年老的人多愁善感,会叫人认为他或她十分仁慈,此类种种,都不是什么坏事。
“你羡慕吧!”
“嗯?”
李从嘉不知道老先生从哪里看出了自己的羡慕,也不知道老先生为何这句话说的如此确定。
“我看见了你眼里的一道光,散发着对这一切的羡慕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憎恨!”
“哈?”李从嘉扬起眉头,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老先生从哪里知道这些的,难道老先生还有透过人的皮相看出人的本质的本事?
“人越老越妖,准没错的,我现在就是一只老妖怪!”
“这是自夸吗?”
“妖怪有什么不好,刺破表象,看到你的内心!”
“和算命的说的一样,都说自己有通天的本事!”
李从嘉最后将这件事归结于老先生猜的,和那些街头算命的一样,通过一些旁人不注意的事情,进而一步步挖掘真相,结合自己年龄,处事积累,所有准确概率高了一些。
到底羡不羡慕?
也只有李从嘉才知道吧!眼中的一道光,散发着对王谢的羡慕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憎恨!
羡慕王谢有这般排场大的婚事,憎恨自己误了那个心尖上的人!
“我是老妖怪,逍遥又自在……”老先生自嘲道,倒是不再去和李从嘉争辩了,相处久了,看出了李从嘉不愿再谈及此事,若再谈下去,怕这些年都白活了,白白惹人不高兴,图个什么呢?
“话本看多了吧!”
“要不要我推荐给你一本,神话故事,我最近瞧得,里面有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近几日读读,甚是钦佩!”
“不了不了,我还是相信这老天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