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之走进督査院,正撞到曹御史跟刑部郎中袁鹏匆匆忙忙往外跑。
曹平跑过去,又跑回来,气喘吁吁的拱手道:“阁老,正遣人告知您。窝点,找到了!”
“别急,你慢慢说。”张敬之搀扶他一条胳膊。
那袁郎中也过来见礼,两人方才一起言说事情经过。
原来,昨晚刑部衙门接到线报,说有两名夏国奸细隐藏在隆庆街。于是刑部派得力差役便衣混到周围,经过一夜查访,锁定一幢院子,预计里面是夏国奸细的联络据点。凌晨上报到袁郎中处。袁郎中不敢怠慢,派军差到大街周围埋伏,并火速通知了大理寺和督査院。正好曹御史当值,接到通报即便分别差人前去刑部和隆庆街核查。上午来人回报,已经确定无误。袁鹏原本打算立即抓捕,却被两名主事给拦住了。
两位主事把袁鹏叫到一旁,告诉他说这个案子着实不简单。说它干系重大是牵扯内阁党争,甚至宫里的国本之争,说它干系不大,是上面都想大事化小。所以此事即简单,同时又潜藏危险。万不可轻举妄动。此事关键在皇上,圣心难测。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此事与夏国,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即便办成了,圣心一旦反复,那便是灭顶之灾。
袁鹏也是刚刚到任刑部郎中,之前数年都在边军。除了造就了军人做事雷厉风行的性格,不免也染上一些粗人习气。考虑的没有那么全面,同时对朝中的利益纠葛所知有限。听二人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紧张。表面上依然镇定的说:“刑部只是协助督査院办案,协查手续是有的,即便将来上面谁要怪罪,也不能拿我们来顶包!”
二人看他顽固,只得把话说重一些。问他为何不让齐阁老查,非要换成张阁老主事呢?袁鹏答不出,只说都是上面的行事,不是他能揣度的。
“这不难看出来!”一个主事说道:“齐阁老是党争之人,若他经办,自然把所有的罪责推到礼部,推到宫里那位头上。到时候当着百官,当着天下,陛下也不好定夺了。若是韩阁老的人,自然会冲着鲁王去,那赵阁老他们必然拼死力争。无论哪一方主办这个案子,都将在朝中掀起一场地震。而除了内阁那几大家,换成你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势必畏手畏脚,什么也做不了。因此,张阁老是最佳,也是惟一的人选。一个既不在党争之中,又是举足轻重的张氏家尊。如果不是张阁老今年入阁,怕是也没人能做的了这个事了。如果是功劳,那是皇上,是内阁送给张阁老的谢礼,如果是祸端,张阁老也不一定能够扛过去,何况我们。我们办好了,抢了风头,上面都不高兴,办砸了恐怕丢脑袋,前任办案的那些人就在大狱里呢!再退一步,即便办好了,张阁老不记恨,上面不埋怨,万一以后变天换日了。将来的那位陛下想起这件事,心存不满,一样会。。。”
袁鹏越听越怕,看着眼前这位咬牙瞪眼,举手为刀的人。汗都要下来了。发呆了一阵儿,问道:“那依你们怎么办?”
另一位主事见袁鹏终究是听进去了。赶紧出主意,让他马上到督査院说明情况。但凡事不要做决定,一切由督査院做主,另外也不可将前方围捕的人马撤回,或者换成大理寺的人。事成之后,如果有功,大人是抓犯人的,如果论罪,大人只说奉命协助督査院,一切都有请示,全都是督査院的决定。
“为何不干脆把人马撤下,让大理寺或者督査院差人去剿?到省了我们提心吊胆。”袁郎中没好气的说道。看来他是没有一点掺和的意愿了。
“不可撤人!”另一个主事言道。“其一,万一将来有赏,大人无功可论;其二,若是轮换过程中,打草惊蛇出了叉子,大人难辞其咎;其三,如果其他衙门围捕不力,便会将责任推卸至我部。毕竟现在情况已在大人掌控之中,其他各衙门也都通知到了,而且内阁明令各部配合,大人现在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只要控制住贼人,抓不抓,怎么抓,都要督査院的明令,我们只管配合,大人不可节外生枝,出了差池!”
“连主事所言甚是,大人三思。”另一个姓王的主事说道。
袁鹏当即谢了两位,依照两个主事的说法,到督査院索要明令。到了督査院方知道阁老面圣未归,只有曹御史在,便说明了来意,请督査院即刻传话,攻是不攻。曹御史知道事情急,自己不敢决断,但是张敬之不在,时间久了怕跑了贼人。于是一面差人去宫里打探张敬之,一面拉着袁鹏要去内阁请示。
袁鹏听了告诫,自然不乐意去,只说衙门有事,自己回衙门候着。曹御史哪里肯,软磨硬泡,非要将袁鹏拉过去。这袁鹏想着反正自己一切听令,督査院的也好,内阁老爷的也罢,反正只要自己不出头就行了。也就勉为其难的跟着走。正巧要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张敬之。
张敬之听了曹平的话,又得到袁鹏的确认。让他们马上过去,不许跑了一个贼人。自己随后就到,任何人不可轻举妄动。
二人领命不敢耽误,快马到了隆庆街。差人拉着马轻声走开,袁鹏与曹平询问里面情景。衙差细说了一编,粗略估计里面有十一人,四周都已经布控,并无一人走脱。袁鹏嘱咐差人盯紧了,不要惊动贼人。
不多时张敬之带着董行到了,袁、曹二人说明了情况,请示要不要攻进去。
张敬之看了一下周围情景,找来差人问明周围的具体形势,有无河道,无人的偏僻之初。
“回大人。这里临近闹市,周围五里无河道,有僻巷三处。”差人回道。
张敬之让袁鹏分出六队人马,在三处僻巷周围严密巡视。
袁鹏不解,想问明白,但想起两位主事的话,没张嘴,立马遣人去了。
随后张敬之下令围死,弩军进攻,步军守住门口和墙下等侯命令。张敬之说完,刑部军差没有动,都看着他,仿佛提醒他命令下错了。
气氛异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