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钟表声滴滴答答的敲着,是一个老式的钟表,声音也很大,不习惯的话是睡不着的。
空荡荡的房间已经搬得差不多了,陈钱笔直的坐在椅子上,微信:到账,还有一条信息:小浅,我们的事情到此为止了,希望不要再有别人知道。
好。回了这一个字之后,陈钱看着窗外。
深夜两点的街道没什么人,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五分钟后,司机先开口了:姑娘,几点的火车,买的这么晚。
三点十五。
出差吗?
嗯。
现在的年轻人不容易呀,看我这么晚出车的时候特别不想离开家,多想陪陪老婆孩子。
都辛苦。聊天就在这三个字中结束了。
窗外的景色在随着汽车的移动快速飞过,凌晨的街道车辆很少,自己在这个城市也见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只有离开的时候才是轻松的,而自己认为真正轻松的时刻就是静静的看着风景,不想说话。
到达的时候,打表器上显示的55,陈钱看了看微信的零钱,66.8,全付了。下车的时候司机还喊,多了,陈钱摆了摆手,自嘲的想,算不算清零。可自己深知,怎么可能清零,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自己又有几个这样的十年,来的时候是火车,回去的时候也是火车,只因为你说喜欢坐火车,每年都是这样,你一个人很孤单吧。你更孤单吧,对不起,我们都等太久了。这样自问自答的对话在陈钱心里对了好多次,卧铺上不时有人来回的走动,陈钱戴着耳机,头扭向了窗外,看不清车窗外面的黑色,却尝到了咸味,你看,每次想到你都会哭,这点倒是从来没有变过。
时间拉回那个夏天,西城的天气很热,宿舍里没有空调,快到考试月了,图书馆一座难求,纵观宿舍里也没有一个面相像是可以早起去占座位的,陈钱拿着一本书翻过来翻过去,真是食之无味,弃之补考,舍长在玩着小学三年级玩的游戏,依旧乐此不疲,时不时的叫两声考试怎么办。小八在床上半倒立举着本书看,没多久就呼声连天,学霸君回来一趟看着我们这种不成器的德行暗暗下决心绝不同流合污,收拾了几本书回家学去了。隔壁宿舍的过来借水,陈钱忍不住问老年,除了图书馆哪还能上自习,老年诧异地抬起头来,头发上滴着水,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背心露出了半个胸,说你疯了吗,要学习啦,别去图书馆,前天占座位把图书馆门口的玻璃都撞碎了,学没学成,再不小心跌倒在玻璃上划了颈动脉就不好啦,去后街有私人自习室,一百五一个月,环境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座位。陈钱立刻坐起来,真的吗,怎么联系。老年扯了扯背心想遮住露出来的半个胸,无奈两个都快要露出来了,说我一会拉你进群,自己问。然后把宿舍仅存的水全部用完了,甩着她的秀发扭着丰盈的腰肢走了。不一会就加陈钱进群了,陈钱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请问还有座位吗。群主回答,不好意思,没有了,陈钱失望的打到没关系,谢谢。正要退群的时候,有一条消息:同学,你坐我的吧,我不用了。
真的吗?
真的,我有事,给你吧。
我转给你钱。
不用了,我们加私信聊吧,我把收据给你。
陈钱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座位会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书上说所有的出现都是安排好的,那我是多幸运,老天把你安排给了我,一直以为是我陪着你,过了好多年后才发现,是你弥补了我的很多缺憾。
你一直孤单,陪着你孤单,你走了之后,我继续孤单,想着你会不会比我更孤单。
别走,这是你以前对我说的话。
好。这是我现在想对你说的话。
列车缓缓进入了隧道,车上的人都睡着了,陈钱从包里摸出一包烟,走到了车厢前,熟练的点了一根烟,又是无神的看着窗外,看着像在想什么,却什么都没想。
能给根烟吗?是一个非常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陈钱转过了身,面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温柔的笑着,陈钱把烟递了过去,男子接过去,轻声说了声谢谢。两人各站一边的窗户,没有说话。陈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也许是慢慢长夜应着景聊聊天,也许是搭个讪,陈钱都用回身拒绝了,这些年自己见的男人太多了,一个眼神就知道要传达什么信息。她懒得应付,每次刻意要找些什么来迅速搭建关系的时候都是相似的,结局也是相似的。以前的自己看电视时遇到渣男也会对着电视大骂,朋友失恋也会抱瓶啤酒陪着自醉,可你走了,连这些被大人看作幼稚不值得的行为都没有,不是自己长大了,而是不知道该对谁这样做。
如果说遇到你是最好的颜色,那么在之前陈钱的颜色都是灰色。你走后的颜色是青色,增加了想你的颜色。
列车还在缓慢的前行着,闯进前面更黑的夜色中,里面看不清窗外,偶尔有人上厕所,陈旧的门发出了在里面费劲锁门的声音,还是不想回去,在这站一晚上吗?索性陈钱坐在了地上,上次这样坐在火车过道里是什么时候了呢,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从小时候的自行车,到坐汽车会晕车,想吐又咽回去的窘迫,后来上学买不到卧铺站票站一路,然后飞机上刚开始看着窗外的云很兴奋到一上飞机就睡觉,你看,人们老说男人的话不可信,不长久,玩腻了就扔掉,其实所有的东西都一样,多几次新鲜感就会没有,想要尝尝别的,是因为喜欢别的吗,不是,只是单纯的换换而已。
大家都不喜欢一尘不变的生活。
要喝吗?是刚才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罐健力宝。
陈钱笑了笑,一般电影里给的都是可乐比较符合场景,他拿的却是健力宝,刚好自己喜欢。
谢谢。陈钱接了过来。
我是去西城出差,你呢?男人说道。
我去看一个人。陈钱回答。
男人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们之间的对话又这样终止了。
列车员走了过来,一手拿着杯子,看着他俩说四点了,不睡觉吗,还没等他们回答,他自己就走了过去。陈钱和对面的男子相视一笑,各自回到自己的车厢,到下车也没有再见过彼此,那个笑成了他们的告别方式。
回到自己的床上,听着周杰伦的晴天,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睡梦中
陈浅,我妈妈不让我和你玩。
陈浅,你能不能有点志气,死皮赖脸的,都是因为你我才过成这样。
陈浅,你就是个贱人,到处勾三搭四。
小浅,晚上来陪陪我,你房子的租金我已经付了。
陈钱,拉着你就像拉着优优,优优是谁?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被稀稀拉拉的说话声吵醒,天已经亮了,摸了摸眼角,2119,我回来了。
去卫生间洗漱之后,陈钱顶着滴水的头发走回了车厢,大家肯定也觉得很奇怪,这个女人大清早在火车上洗个头,可是陈钱不管,她要以干净的状态回来,连头发丝都得一尘不染。坐下之后就开始化妆,瓶瓶罐罐摆了一堆,对面吃着苹果的大姐诧异地看着她,上铺的中年男人爬下来之后也在时不时地瞥她一眼,化完妆之后,拿了两件衣服去厕所换了,一件黑色T恤,一条短裤,一双小白鞋,最简单的搭配也是你最喜欢的。收拾好东西后,很快就到站了。
西城的天空是灰色的,下着小雨,人们都快速跑向了出站口,陈钱用力地深呼吸,心中默念着就是这个味道,不自觉的的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