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打手气汹汹地从三面围住了郭凡。左右二人同时大喝一声,恶狠狠地挥拳便打,拳出如风,一击头部,一击胸膛。当中一人则是一声不吭,右脚绷直如枪,呼地直戳郭凡小腿。三人配合默契,分上中下三路把郭凡全身笼罩在了一片呼呼的拳风脚影之中。
二拳一脚迅捷有力,旁边的赌客们眼见着郭凡无处闪避,若是被打在实处,必定筋断骨折,不死也要重伤。
有人情急之下,惊呼出声,叫道:“兀那汉子,快躲!”
那衣饰华丽的中年男子胖脸上挂着冷笑,正洋洋得意地瞧着自己的手下教训郭凡,听见旁边赌客中有人好意出声提醒,十分恼怒地往那边瞪了一眼,心道:这时候才叫人躲?晚了!
在他瞪眼这一瞬间,耳边响起了一连串的“呯!”呯“啪!”的声音,他忙转回视线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那三名壮汉打手在这一刹那间,已同那赖雀儿一样摔在地上,作了一串的滚地葫芦,没了动静。而那年轻的汉子好整以暇地站在中间,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自己。
那胖胖的中年男子的目光与郭凡的视线两相碰撞,心中一寒,吓了一跳,面现惊恐,颤抖着嗓音地对郭凡叫道:“你……你想干……干什么!这里可是聚财赌坊!”
郭凡不答,冷冷地盯着他,向他前面踏上一步。
那胖胖的中年男子立刻惊恐地退了一步,突然大叫道:“来人啦,快来人啦!有人抢钱啦!”
三名赌坊的打手围殴郭凡,眼看着郭凡无辜,却不知怎么地,旁观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三名打手就已摔倒在地。
在大家还没弄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时候,就听到那中年胖汉子大声“来人”“抢钱”地惊叫了起来,其声尖厉刺耳,声震屋瓦,在偌大的厅堂里回响,轰轰不绝。
刹时间,赌厅里的所有人,福生、躲在一旁的九全,那些赌客还有荷官,以及游荡在各赌桌之间的看守们停下了动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呆了。
片刻后,众人明白了事情发生的究竟,经过短暂的惊愕,随即赌厅里“轰!”地炸开了,如同马蜂炸了窝似的,众人大哗。
紧接着,有五六名短打扮的场中看守,不约而同地从各个方向,绕桌过人,迅速地向大门这边跑了过去。
这时,赌厅大门左边的小门猛地打开了,从里面接二连三地涌出来五个男子。
打头的二人和最末的二人都是短打扮,身材有高有矮孔武有力的年轻壮汉,簇拥着中间一名三十年岁左右,穿绸着缎,头上戴一顶四方平定巾的斯文白净男子。
五人刚一出来就看见赌厅里的看守,有五六人绕过赌桌,从四面八方迅速地围住了大门口一位铁塔似的年轻少年,喝斥责骂,同时拳打脚踢。
跑在头里的二名汉子见状立即加快脚步,冲了上去。
刚到门边,这二人猛然发现头上出现了二道庞大的身影,正向自己的脑瓜顶门罩了下来。
二人慌忙后退,却只倒退得一步,避开了脑袋,避不开了身子,被飞过来的二人砸中。顿时,四人齐呼“哎呀!”,倒在地上,滚成了一堆。
那斯文白净男子与身后的二名壮汉慌忙齐齐止步,刚立定脚跟。那魁梧的年轻少年已冲至他们三人跟前,只见他抬起脚,就要向那首当其冲的斯文白净男子踢去。
此刻,那斯文白净男子惊骇失色,同时看清楚了飞脚踢向自己的年轻汉子是谁,吓得慌忙大叫道:“郭班头!住手!”
郭班头三字,生生叫停了郭凡的动作,此际,他的一只大脚板与那白净斯文男子的胸口距离只有了半寸,若是叫得迟了,这位白净斯文的男子便成了空中飞人,以他单薄的身材判断,郭凡的这一脚绝对能踢他个半死不活。
郭凡收了脚,直视对面这位脸色苍白,三魂已去了二魂的男子,这才发现此人面熟,竟是昨日在平记傢俱木器店堂见过的,走在陈大使身旁的那位绿袍官。
郭凡沉声道:“是你!”
那男子惊魂稍定,心有余悸地应道:“是我,郭班头。”
郭凡抱拳道:“既如此,请大人让开些,好让我砸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鸟赌坊。”
那男子抽了抽眼角,耸了耸眉头,说道:“郭班头,稍安毋躁,你如此大打出手,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郭凡冷然说道:“没什么误会,我有个朋友昨夜在这里赌戏,输光了钱,还欠了赌债,欠债还钱本是不错,不过,一夜加一上午,一天不到的时间,原本欠了四两多银子却要逼迫人家归还十二两三钱多的银子,不还就要打断人家的手脚,如此强凶霸道,与匪寇有何区别?我来还钱,整整五两,只多不少,他奶奶的,这鸟赌坊不仅不收还要对我动手,小爷无奈,只好先把这鸟赌坊里的一众乌龟王八给剁了,然后拆了它们的鸟窝。”
那男子苦笑道:“原来如此,不知郭班头口中欠了赌债的朋友是哪一个?”
郭凡反手一指躲在门边角落惶然无措的九全说道:“就是他,秀山客栈的伙计九全。”
那男子顺郭凡手指方向一瞧,瞳孔一缩,然后呵呵笑说道:“是他呀,虽然他是个老赌客了,时常来这里玩耍的,却不知他就是秀山客栈的伙计,既然这九全是郭班头的朋友,这样吧,本人做主了,这赌债嘛就免了,不用还了。”
郭凡颇为玩味地瞧了这男子一眼,说道:“哦?不用还了?大人能做主,莫非这聚财賭坊是大人家里开的。”
那男子笑道:“聚财赌坊不是本人家开的,不过,郭班头放心,虽不是本人家的,本人却是做得了主。”
郭凡道:“那好,承大人情了,这五两银子给你了,这欠条嘛,我就当场撕了,本息两清。”
他把手中的五两银元宝抛给那男子,右手把那张欠条团成一团,攥在掌中握紧,五指使劲一搓,手掌摊开,那张欠条已变成了百十片碎纸片,如蝶散乱飞,飘飘而下。
郭凡转身叫道:“福生,带九全回客栈,我们走!”
福生喜应一声,走到门边角落攥住九全的胳膊,拉了他便走。九全苦着脸,跟着福生跌跌撞撞地出了大门。
郭凡扫了一眼满地正在挣扎爬起的那些打手,在众多赌客和荷官们敬畏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郭凡带着福生和九全,一路不停,快要到秀山客栈的门口时,郭凡道:“福生,你先进去与你兄弟道个平安,说一声,我跟九全找个地方说说话。”
福生闻言看了郭凡一眼,见他面容严肃,又看了看脸色已恢复如常,平平静静的九全,点了点头,带着疑惑进了客栈大门。
九全呆呆地瞧着福生的背影没入了客栈大门里,像下了大决心似的,忽地跪下对郭凡磕了一个头。
然后他起身说道:“郭班头,这次你不来,小人非被他们打断手脚不可,小人知道你要同我说什么,小人知道的,一定全告诉你。”
郭凡肃然道:“平掌柜待你们伙计个个同亲人一样,九全,你可以不回报他,但是不能害他,只要你说实话,关于你的事我可以不同平掌柜说,也不会告诉其它的伙计,为你保密。”
九全赧然点头道:“郭班头,多谢你为我着想,你问吧。”
郭凡道:“你跟我走,我们边走边说。”
九全点点头,跟着郭凡掉头回走。
走了几步,郭凡沉声问道:“九全你是什么时候答应的平刘氏?”
九全想也没想地答道:“就是平记东主过世的第二天,平刘氏派平东主的贴身小厮流儿来找小人,拿了小人一张往日在聚财赌坊的欠条,说只要答应听她的安排,为她探听一些平掌柜的消息,并且帮她找一样东西,就把那张欠条撕了,小人就答应了。”
郭凡问道:“你平时爱去聚财赌坊赌戏吗?”
九全道:“是的,那里虽远了些,但僻静,人多,不管你赢了多少钱尽管带走,他们从不为难赌客,小人去赌过一次后,就只去那里玩耍了。”
郭凡问道:“你说平刘氏派流儿来找的你,你以前认识流儿吗?”
九全点头道:“识得的,那流儿同小人一样好赌,是个赌鬼,也常去聚财赌场赌钱的,一来二往,小人同他认识了,后来知道他是平记东主的贴身小厮,就熟悉了。”
郭凡问道:“平刘氏让你探听平掌柜的什么消息,找一件什么东西?”
九全答道:“她说平东主有一样东西,是块巴掌大的铜牌,上面刻有外番文字,是不是在平掌柜那里,叫小人探听一下,若是有这铜牌,让我弄清楚平掌柜平时藏在那里,或者找到给她。”
这块刻有外番文字的铜牌定是那什么倭国王的贸易勘合了,郭凡心想。
郭凡问道:“你探听到平掌柜有没有这么一件东西?”
九全摇头道:“平掌柜那里没有,不过,这样相似的东西小人在小厮流儿那里见到过,见得不真切,不敢肯定。”
九全的回答让郭凡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他停下脚步,盯着九全问道:“你是何时见到流儿有这件东西的?”
九全答道:“嗯,小人想想,哦,对了,是四月初十那天,小人与他都在聚财赌坊,流儿输了钱,没银子了,他又不甘心输,想再赌一赌扳回来,就捣出一钱包,从里面拿出了那块牌子,说是纯铜的,要抵给小人,当一两银子,小人那天运气好,手风顺,赢了不少钱,就说什么当不当的,直接借给了他一两银子去扳本。”
郭凡说道:“流儿身上有这块铜牌的事,你有没有告诉平刘氏?”
九全道:“没有,平刘氏让小人探听的是平掌柜那里有没有这样的物件,可不是流儿的。”
二人到了一条巷子口,郭凡忽然带着九全拐了进去。
郭凡继续问九全道:“昨夜你在聚财赌坊,有没有见到那流儿?”
九全道:“没有,他没来。”
之后郭凡不再问话,带着九全穿街走巷,到了东便门大道口,拐进左边一条狭小的巷子,一直来到侯地沟的家门前。
大门敞开,郭凡领着九全走了进去,跨过门槛,他就听到堂屋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大,响亮地传了出来,郭凡停下脚步。
只听那人说道:“师父,弟子可是看得真真的,一个当官的,还有十几个衙役,都拿着雪亮钢刀围住了那院子,没过一会,就有七八个拿刀的衙役捆了一个人出来,捆的那人个子很高,身板很壮实,头巾掉了,身上的袍子沾满了灰尘,他的脸上是连腮的大胡子,两个眼睛血红闪亮,瘆人得很,还不时发出一二声冷笑,那当官的见他们出来,招呼外面的人一拥而上,给那大汉上了手铐,推着他上了一辆黑蓬的马车,前后簇拥着走了。”
随即是侯地沟不耐烦的声音,他说道:“小九,你他娘的,说得啰哩啰嗦的,就是没说那些拿人的衙役是哪个衙门的,还有拿的究竟是不是袭杀牛大的那人,不清不楚,你叫我如何去向我郭大哥说!”
那小九嘻嘻笑道:“师父,别急嘛,你不是让我说详细些吗,后来我打听过了,那些衙役是府署刑曹公房的人马,当官的姓赵,拿的人是不是杀牛大的人,没问实在,我想这样兴师动众的,或许是吧。”
侯地沟道:“好吧,算师父错怪了你,等小七回来师父再问问他吧,然后我去客栈找我郭大哥。”
杀牛大的凶手这就被赵英年带人给拿捕住了?姜是老的辣,这位赵左司吏还是有二把刷子的,不知这位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出于什么目的敢当街袭杀人命重犯,一位编外校尉?郭凡心道。
随后他开口叫道:“侯地沟儿,你不用跑一趟了,我来找你了!”
他带着九全大步走了进去。
堂屋里或站或坐的,围着一圈有四五个年轻汉子,侯地沟居中而坐。众人闻声瞧见郭凡大踏步地进了门,站着的扭头转头,坐着的则呼地全站了起来。
侯地沟又惊又喜,蹿到郭凡跟前叫道:“郭大哥,你怎么突然来了?快快请坐,兄弟我正想着过一会儿去找你呢。”
郭凡走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其他的人都一个个上来拱手行礼。
郭凡笑着一一答礼毕,说道:“我刚在门外听见了,你找我是为了告诉我,那杀牛大的人被官府抓获的消息吧。”
侯地沟道:“是,兄弟得知牛大被人杀了,官府上下正派人到处在捉拿凶手,兄弟那日走快了些,没能赶上,回来后就赶紧派人到处去打探消息究竟,我想你用得着的。”
郭凡道:“多谢了,不过,这件事先放一放,我来找你,是另外有一件事想要托你和你的徒弟们去办一办。”
侯地沟叫道:“郭大哥尽管吩咐,兄弟一定办到。”
郭凡指着九全道:“他是秀山客栈的伙计九全,地沟儿你带几个机灵些徒弟,随他一起去把平记傢俱木器店,一个名叫流儿的小厮带到这里来,我有紧要事问他。”
侯地沟瞥了九全一眼,答道:“不就是弄个人嘛,这个好办。”
郭凡忙叮嘱道:“我知道你弄个人有的是办法,但绝对不能硬来,更不能抢人,还不能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平刘氏和她大哥,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好是想个那流儿不能拒绝的理由,诳他自愿出来,比如说邀去赌坊,流儿好赌如命,平记这几天忙着办理平东主的丧事,估计他早就憋坏了,九全你懂了吗?”
九全点头道:“懂了,这个理由最好。”
郭凡道:“还有,九全,你切记,让流儿把那块铜牌带出来,就说侯地沟他们愿意出二银子买他的。”
九全点头道:我知道了。”
郭凡从怀里摸出二块碎银子,约摸二两余,说道:“地沟儿,这银子你拿去,把流儿的铜牌买下。”
侯地沟接过银子,立即叫道:“小九、小五、闹雀儿,你们三个跟我去,郭大哥,你先在这儿吃茶,树墩,小毛,你们伏伺郭大哥,我们很快回来。”
小九五个齐声答应。
看起来有些粗手笨脚的树墩和小毛留下,小九、小五和闹雀儿三人跟着侯地沟和九全呼地一涌出门而去。
郭凡又从怀里摸出二两多的几块碎银,对树墩和小毛说道:“你们去买些鸡鸭肉卤蛋之类的熟食和烧酒回来,晚上咱们好好吃一回酒。”
树墩和小毛立即高兴地接下银钱,欢天喜地地出门采购。
屋里剩下了郭凡一人,空荡荡的,他索性闭了眼睛,坐在椅子上养神。
他决定去聚财赌坊赎人,救下九全,市恩于他,目的就是想从九全那里了解平刘氏和他兄长的一些打算安排,以便见机行事,没想到问出了流儿这么一档子事,他便临时改了主意。
他当时想:流儿和川儿一样都是平东主平渊的贴身小厮,这流儿他肯定了解川儿的一些情况,川儿杀主,其原因究竟是什么,郭凡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或许从流儿这里能查问到一些蛛丝马迹。
更没想到的是,平刘氏兄妹费尽心思寻找的贸易勘合会在流儿身上,那么,流儿为什么不把他有铜牌的事告诉平刘氏呢?或者平刘氏因为此贸易勘合无比重要,须机密谨慎,除了她兄妹二人外,家中仆人一丝风也不敢透,这些,等流儿到了就能找到答案了。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树墩和小毛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他们买了一堆鸡鸭肉食,卤蛋面饼,还有二大坛烧酒。二人进屋后把它们堆放在饭桌上,买东西还剩下二十几个铜板,树墩要还给郭凡,郭凡拒绝了。
郭凡道:“这二十来文你们分吧,算是跑腿费,另外,把这些熟食拿去厨房切了装盘,地沟儿他们回来后,咱们吃酒。”
树墩和小毛高兴地谢了郭凡,赶紧拿了东西去厨房收拾。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光,树墩和小毛将切割好的烧鸡酱鸭卤肉卤蛋整整十二大盘,摆上了饭桌,又围着桌子放了一圈的板凳。
这时,大门外响起一连串杂沓脚步声,接着听见侯地沟在院子里叫道:“郭大哥,我们回来了,流儿请到。”
话音未落,侯地沟五六人呼啦啦涌了进来。
郭凡定睛一瞧,那小厮流儿正在其中,俊秀的脸上有些发白,眼神慌乱,神色略带不安。
流儿见到郭凡背靠饭桌,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他,他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向郭凡躬身行了一揖,拜道:“流儿拜见郭捕头。”
郭凡摆手说道:“你坐吧,你们大家都坐。”
侯地沟忙招呼众徒弟和九全坐下,他自己坐在郭凡的右手边,流儿小心翼翼地坐在郭凡的左手边,身子僵直笔挺。饭桌上肉香酒香诱人,但没有郭凡的发话,众人都正襟而坐。
郭凡道:“流儿,那块有外番文字的铜牌带来了吗?”
流儿应道:“那块铜牌在侯大哥那里,他给了小人二两银子。”
侯地沟从怀里捣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黑紫红的牌牌来,交给了郭凡。
郭凡低头审视掌中的铜牌。
这是块紫铜铸的信物铜牌,一面刻铸的是倭国文字,一面刻铸的是中文字,刻写着敕倭国国王足利氏,关防第零陆号。左看右看,看不出个所以然,郭凡把铜牌放入怀中。
他说道:“流儿,你知道我找你为了何事,你家主人死的凄惨,虽说川儿自首了,但我不相信他一个人能犯下这滔天的大罪,其中必有人配合,或者他配合的别人,你与他同在平家几年,朝夕相处,总有些香火之情,你也不希望他一人受那千刀万剐之刑,而让别的凶手逍遥法外吧,希望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流儿咬牙道:“郭捕头,你放心,你叫九全找了小人过来,九全也没向小人隐瞒,小人知道了何事,其实小人也不相信川儿一人能犯下这滔天大罪,也不想他一人去受这剐刑。”
郭凡道:“好,我们慢慢说,我问你,你和川儿是那一家的小厮,是刘家还是陈家?”
流儿答道:“我原本是陈家的,大小姐出嫁那年,我十二岁,由陈家六少爷的母亲,大小姐的姨母赠与刘家的,川儿是刘家的。”
郭凡问道:“那么,你们是家生子还是后雇的呢?”
流儿道:“小人是后雇的,川儿是家生子,自幼跟刘家主的,嗯,就是大小姐的兄长,大小姐出嫁带去的平家。”
郭凡道:“川儿的父母在吗?你的呢?”
流儿黯然答道:“川儿的父母早已不在了,他有一个姐姐,去年也病死了,留下一个外甥在刘家。小人一家不是本地人,因水灾,冲毁了小人家的田地房屋,活不下去了,从宁州那边逃难过来,一家人都靠与大户人家帮佣过日子,直到去年兄长结婚生了侄儿,又攒下了些银钱,这才租了铺子,开了一间包子馒头小食店。”
郭凡忽道:“九全对我说,你常爱去聚财赌坊去赌钱?”
流儿赧然道:“小人是在陈家染上这赌瘾的,那时候年纪小,陈家要训练一批赌坊的荷官,小人被陈六爷选上了,跟着师傅学习,日赌夜赌,后来又不让小人去了,送给刘大小姐来了平家,这赌成瘾却再也戒不了了。”
郭凡道:“这么说,那聚财赌坊是陈家的?”
流儿道:“也是,也不是,是陈家与人合开的。”
郭凡问道:“那川儿平时都有什么个人嗜好?”
流儿说道:“川儿呀!他会的可多了,打双陆,下大棋,拉胡琴唱曲儿,还会画画,又能说会道,大小姐和平东主都喜欢他,一刻都离不得的。”
郭凡道:“哦,这样呀,哪我们来说一说,这平东主和刘大小姐是如何喜欢川儿,是如何也一刻都离不开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