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兄弟招呼二个伙计,四人合力将躺椅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向门外走去。门外众人急忙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当福生他们抬着躺椅从中通过时,众人七嘴八舌关切地问候着平掌柜。
这个道:“平掌柜,保重!”
那人道:“平掌柜,养伤紧要,多多保重身体。”
还有一位酒友则道:“养好了伤,我去找你吃酒。”
平掌柜微笑着向众人点着头。
吉祥快递铺的伙计看见福生他们抬着躺椅过来,忙跳下车,与福生他们合力将躺椅抬上车。
福生将平掌柜身上的薄被拿下来铺在车板上,招呼四人将平掌柜抬下躺椅,放在被子上躺好,再把躺椅拿下车,带着伙计回到店堂。
福生将躺椅放店堂中央,带着伙计们拣拾地上七零八落的各种木器件,不断地把它们抱上车去。
平刘氏把帷纱放下,再次遮住了自己冷若冰霜的面庞。
陈大使仿佛没有看见忙碌的福生等人,也当面前的江六和郭凡如空气一样不存在,或许是眼不见心不烦,他示意身边的那位官员跟他走。二人背着手,神色平淡,慢腾腾地走进了通往后院的小门。
平刘氏兄长看看平刘氏,再瞧瞧迈入后院小门的两道绿色背影,神色怔忡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而之前那些嚣张蛮横的刘氏佣仆,扶起了晕倒在地的同伴,窝在一边,偃旗息鼓,安安静静。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郭凡瞧福生和众伙计已将地上所有散落的傢俱器件拣拾干净,招呼江六,二人大步离开了平记店堂。
吉祥的大板车已经启动,福生和众伙计扶送大车步行跟随。
围观的众人亲眼目睹郭凡大发神威,刘氏兄妹及二位当官的亲友被震慑当场,不敢稍动,心中大呼畅快,兴奋莫名,在郭凡和江六离开时,也三三两两的散去。
郭凡牵挂与张三见面之事,让福生他们慢慢而行,他和江六迈开大步,飞奔着回到了秀山客栈。
走进大门,郭凡就瞧见张三趴在柜台里的高脚茶几上呼噜呼噜地酣睡,身上衣裳、裤腿上沾满了东一块,西一团的泥水印痕,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郭凡见状急忙和江六向柜台走过去。
老王招呼郭凡和江六道:“郭班头,江捕头,你们回来啦!掌柜和福生他们呢?”
郭凡道:“他们赶着大板车在后面,老王,我张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王道:“嗯,张捕头回来不到两盏茶的光景,他不愿回房,我便让他坐在这里等你们,可能是太累太困了,坐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郭凡和老王说了几句话,瞥见张三仍在熟睡,全无动静。郭凡知道他肯定是累坏了,是立即叫醒他呢?还是继续让他睡一会儿,郭凡稍稍犹豫了一下。
江六性急,已开口叫道:“张三哥!张三哥!你醒醒!”
江六连呼几声,张三格噔一下猛地惊醒过来,扭头一瞧,是郭凡和江六站在柜台前,他忙起身从柜台里转出来,走到二人跟前。
郭凡见他眼窝深陷,面色憔悴,胡子拉渣,一付乏累至极的样子,知道这二日里他和周四为了追寻明善小道士的下落,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精神紧张,劳心劳力之缘故。
郭凡心中感动,说道:“张三哥,你辛苦了!”
张三满不在乎笑道:“没事,不辛苦,事情总算有了眉目,但要把人带回来,还得班头和小六兄弟去一趟。”
郭凡不再矫情,时间紧迫,必须要在明日一早就得把小道士带回府城,点头道:“好!咱们走。”
江六兴奋地问道:“要带刀吗?”
张三道:“不用,带刀没用。”
郭凡说走就走。
三人一同出了客栈大门,往东便门方向急步而去。
到了东便城门的守卫岗亭前,这时守在门外的高大兵卒看见有人过来,摘下门框上的灯笼迎上前。
他提着灯打量着三人,问道:“那位是张捕头?”
张三拱手道:“在下是张捕头。”
那兵卒道:“你把大人的令牌给我吧,这是规矩。”
张三从怀里捣出一张胡杨木木牌,递给了他。
那兵卒接牌在手,提灯一照,上面刻写着一个红色的令字,翻过来是一行红色的四个小字,刻着:领东便门。这木牌正是东便门城门领的令牌。
那兵卒把那令牌收入怀中,说道:“没错,你们跟我来吧。”
他领着张三、郭凡和江六走到紧闭的大门前,对守卫在城门前面的四位兵卒说道:“大人有令,这三位捕役出城公干,兄弟们,开门吧!”
四位守卒当即摘钥下闩,吱吱啦啦地把一扇大门往外推开了约有丈许,可容三人并排出入。
张三向几位兵卒拱手道:“请兄弟们上复穆大人,就说我张三多谢穆大人关照了,也多谢各位兄弟辛苦了。”
说完转身,带着郭凡和江六匆匆出了城门,沿东便门外大道一路飞奔至东山脚下。
郭凡抬头望着隐入夜色,朦胧高大的东山,问道:“张三哥,小道士可是在山上某个地方?”
张三道:“是的,班头,他就在东山观的后山。”
江六问道:“三哥,那小道士死了吗?”
张三回道:“本来是死过去了,后来又被救活了。”
江六惊异地笑道:“乖乖,死去活来,了不得,怎么回事?”
张三笑道:“小六想知道?等上山见到了小道士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抓紧时间上山吧,有人已等得不耐烦了。”
郭凡心念周四久等,腾身而起,率先踏上山道,张三和江六飞跃跟上。
下弦月没有出来,夜色融融,星光弱弱,道路之间漆黑一团,树影叠加,更添黑暗。
秀山捕快们对这条由青石板铺成的,通往东山观的山路,上上下下走了几十遍,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一样,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走到半截,郭凡忽道:“张三哥,东山观集市有值夜的巡察道士巡逻,咱们上去后是到后山,为了不被道士们发现,咱们不仅要绕过集市,还要绕过东山观,可是除了由东山观直通后山之外,你们可曾发现有没有其它什么可通行到后山的道路?”
张三道:“没有发现,当我们探知小道士是在后山失踪的消息之后,为了不惊动东山观的道士们,我与周四弟在前面勉强找了一条通往后山的路出来,有些难走。”
于是由张三领头,三人上到了半山腰,抬头仰望,可见东山观集市中的点点灯火了,张三停下了脚步。
他走到路边,找到路边的一棵大樟树,伸手扶着树干,上下摸索一阵,接着又往前换了一棵,摸到第三棵时,停手说道:“就这里了,你们跟我来。”
他从第三棵大樟树旁边闪身而入,郭凡和江六急忙紧紧跟上。
三人进入了一片树林。树林里幽深黝黑,伸手不见五指,地面上积累的枯枝落叶颇厚,人踩上去松软不说,每走一步还发出噗嗤噗嗤轻微细响,偶尔会惊起树上一二只野鸟,扑凌凌地窜入夜空中。
郭凡和江六听声辨位,紧紧跟在张三身后。
张三走一会便停下来,寻身边的大樟树摸索一回,找到树干上的某处标记后再往前走,如此走走停停,大半个时辰后,豁然开朗,三人走出了树林。
郭凡往左眺望,已看不见东山观集市的灯火,他们这是已经绕到了另一边。他再往前看去,面前是荆棘灌木和山石茅草,其中夹杂着高大的乔木,由此攀上,再向左拐那边就是东山的后山了。
仍然是张三领路,他找到一块大石,从旁边踩着半人高的茅草摸索前行,郭凡和江六紧随其后。
一路上,蜿蜒曲折,所经过之处,树木稀疏,山石嶙峋,灌木丛生,杂草遍地,随处可辨劈倒的杂草和砍断的树枝荆条。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张三在一块丈许高的大石旁止步。郭凡和江六走到他的身旁,三人并排而站。
郭凡俯首下望,远远可见一片重重叠叠,高高低低的屋顶,透着一点二点的灯火,隐在夜色之中,那里就是东山观了,他们已经来到了东山观的后面。
张三撮唇发出了几声猫头鹰的鸣叫。
过了一会,在大石右边,离大石约有十几丈远的一片树林里响起了三声猫头鹰的回应。
张三低声道:“班头,周老四在那林子里,咱们到地方了,过去吧。”
三人往右迤逦下行,片刻间进入了那片林子里。
这时,一道黑影从一棵大树后面闪现出来,身形可辨,正是二日没见的周四。
两下里碰在一起,周四低声说道:“班头及时能来,真是太好了,那老道已等得不耐烦了,说是班头再不到,就要把小道士扔下山去,还说要教训教训我这骗子!”
周四的话,语调中带着欢喜兼及无奈,表达的内容却让郭凡感觉有些懵圈,不知他说的老道急着见他是什么意思。
郭凡问道:“张三哥,老道是谁?为何急着见我?”
张三回道:“一言难尽,我们在后山搜索明善下落时碰见的,这老道神秘兮兮,莫名其妙得很,还是老四说吧。”
张三忽然住了口,郭凡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从他吞吞吐吐的话中,张三不愿说这老道,似有难言之忍。
郭凡道:“那周四哥说吧,这老道是怎么回事,小道士又怎么在他手里。”
周四说道:“明善小道士是这老道救的,现在老道住的山洞里养伤。”
江六道:“这老道是什么人呀,如何救了明善这小道士。”
周四道:“老道不知姓什么,须发全白了,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说他八十岁也行,六十也可以,反正看不出他有多少年岁。他说,今天上午,他发现我和三哥老在后山转悠,嘀嘀咕咕地找什么小道士,以为我们是什么盗墓的歹人,要打东山观后山道士坟墓的主意,就盯上我们,故意丢些道袍碎片头巾什么的,引我们到了他住的山洞,然后将我们堵在洞里,阴阳怪气地问我们是什么人,来东山观后山干什么,寻找小道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不知道老道士的底细,当然不会跟他说实话。老道便一直追问不休,张三哥就东拉西扯胡扯了一通,老道士恼了,与张三哥动起了手,那老道武艺高强,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个高手,张三哥竟打不过他,三招二式就把张三哥拿住了,我急忙上去帮忙,没想到他住的地方到处是机关,防不胜防的,一不留神,也不碰到了什么东西,一张大网兜头盖脸地罩下来把我给困住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三哥被老道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江六奇道:“啧,啧,这老道牛,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三哥,了不得,张三哥,你没吃亏吧。”
张三气哼哼的,没有答话。
周四道:“老道没虐待我们,只是再三追问我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找小道士,我和三哥就是不说,老道问了半天,或许是问烦了,也许是到午时了,老道不理我们了,走进里面去了,把我们撂在了一边,我和三哥见这样耗下去不是个事,二人商量,为了脱困,不如实话实说。过了一个来时辰,老道重新回来,又来审问我们,我们干脆一五一十地把找小道士的目的和原因一古脑儿全说了。谁知老道听完竟笑了起来,嘲笑我们说,若早告诉他是这么回事,我们也不会被绑被困地受罪了。然后就把我们放了,告诉我们说,十五那天他正好在后山为他师父的坟墓除草,瞧见有一位年轻的黑衣汉子扛着一个小道士从东山观出来,直奔后山墓园,那黑衣汉子撂下那小道士,先在那小道士胸口上打了一掌,小道士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上,那黑衣汉子俯身查看小道士的动静,抓住那小道士的头,欲要扭断小道士的脖颈,结果了那小道士的性命,被他出声惊跑了那黑衣汉子,因此救下了那小道士。”
郭凡忿然道:“不用说,那小道士就是明善,那年轻黑衣汉子定是邓全身边那几个亲随都尉校尉。杀人灭口,以此陷害咱们。”
周四点头道:“是的,小道士就是明善,被打昏了,现就在老道的山洞里养伤。他详细说完这些,就开始耐心详细地询问起班头的情况,问你的名字是不是叫郭凡呀,家住那里,还问明前茶是不是你母亲制的,又问了你伯父和郭贤兄弟的一些事,跟查户籍似的,我们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他听完,高兴得不得了,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在原地不停转圈,活像个老小孩。”
江六问道:“周四哥,这老道把郭班头家的情况问得如此详细,莫非与郭班头有仇?”
周四道:“我和张三哥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那老道对我们说,只要能把郭班头带来这里来与他见上一面,聊聊家常,他就让小道士跟我们走。我们当然满口答应,心想干脆把江六兄弟也一起叫来,不管他是什么用意,是否有仇,有了班头在,加上我们三人,还收拾不了他一个老道士?若是仇人,正好打发了他,于是,张三哥回城送信,我就留在洞里当人质。老道士对我倒是客客气气的,就是不停地问班头你的事情,没完没了,烦死我周老四了。后来张三哥返回说信已送到,晚上会带你们过来,老道顿时高兴极了,晚饭还请我吃酒,又让见了明善,明善说他是被邓杰伤的,他对要谋害他性命的东山观邓都管、黄观主恨之入骨,一口答应跟我们走,谁知左等右等,张三哥和你们就是不来,老道等得不耐烦了,把我赶了出来,又说了那些狠话,明善小道也吓呆了,央求我找你们过来,班头,咱们走吧,那老道怪得很,说得出是做得出的。”
听了周四的一番话,郭凡这才了解张三哥原是在老道士那里栽了跟头,失了面子,所以不愿提他。不过,从周四的叙述中可以推测他周四在老道士那里肯定也是吃了苦头的。
郭凡心想:这老道士手段高强,张三和周四武艺不俗,却都栽在他手里,看来是个狠角色。东山观中何时存在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而且对自己十分关注,见面如何确是未知。
郭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面对那不知名的老道,于是,他催促周四带路快走。
周四领着三人匆匆穿过这片不大的小树林,突现一道二十来丈高的山壁,两边望不到头,黑黝黝的横在众人的眼前。
郭凡见那山壁耸立,几乎是直上直下,仿佛一堵高墙,山壁之前是一堆堆的黑漆漆的石头,面积横竖有数亩方园,块石之大者,有如房屋,小的好似车轮,形状奇特怪异,其中稀稀拉拉还夹杂着二十几竿青竹,山风振叶,簌簌轻响。
周四指着山壁道:“山洞就在里面,穿过这片怪石堆就是。”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就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声音飘渺,入耳清清楚楚。
他说道:“到了老道的门口,还说那些个废话,是不是郭小子到了?赶快把郭小子给老道带过来瞧瞧。”
周四则没好气地答道:“到了门口,还怕不到,你猴急什么,不怕郭小子不高兴了,掉头回去?”
那老道顿时急了,叫道:“小子,你敢!惹恼了我,再给你吃一顿竹笋炒肉。”
周四哼一声,不再回嘴,领着郭凡三人往前走,郭凡提气蓄力,小心戒备。
周四小心翼翼地在怪石之间忽左忽右,腾挪闪避,落脚却很有分寸,郭凡和江六在张三小心机关的告诫下,亦步亦趋,盯着周四落脚的地方,一步不敢踏错,很快到了山壁之前。
只见一块凸石如伞盖,在之下左侧有一块巨石,约半人高,平整如桌面,而其右边则是一道半掩的木门。
这时,一位身形瘦削,须发披散的男子正坐在巨石之旁,适才发话之人就是他,夜色之中,不辨形相面貌,但双目灿然生光,有如天上的明星。
不用说此人就是那老道了。
郭凡离那老道约摸一丈左右的距离,拱手弯腰拜道:“小子秀山郭凡拜见道长真人。”
那老道朗声答道:“好,好!好!待我老道士先仔细瞧瞧你的模样。”
他拿起石上一根细长的物件,晃了一下,冒出一团小火光,原来他拿的是一根火折子,点燃了石上三根半截蜡烛,烛火熊熊,老道及郭凡等人的形貌在明亮的烛光映照下,清晰分明。
那老道一双寿眉,长须浓密遮了半边脸,头扎吕祖巾,穿一身素蓝布道袍,气派从容,神在物外,目光明亮,直刺人心,左手里握着一把青花茶壶,石上则摆着五只小巧玲珑的茶碗,应是在周四走后,他便一直在此吃茶坐等。
郭凡在与那老道目光的对视中直觉此老道似曾相识,恍恍惚惚地像他记忆中的一个人,但因时间久远,形相稍异,不敢确定。
那老道则是直勾勾地盯着郭凡,从头至脚,又从脚至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目露欣喜,微笑道:“果然是郭小子,两个小家伙没有骗我,郭小子你不认得我这个老道士了吧,也难怪,你那时还小,于今长大了,雄纠纠的样子,与你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你母亲可好?很多年没吃到她制的茶了,老道士可是想念得紧呀!”
老道士所言,分明表示他是郭家的故人,不仅熟识郭凡的父母,还是与郭家来往密切之人,并在郭凡少幼之时见过他。
张三、周四和江六愕然,一齐看着郭凡,想要郭凡给个答案。
老道是郭家故人,大出郭凡意料之外。他放下戒心,左思右想,就是想不起这老道是谁,何时何地见过他,抓耳挠腮似的,神情颇有些尴尬。
那老道呵呵笑道:“想不起来不要紧,当年老道士不是这般模样,怪不得你,现在老了哟,得,光顾着自己说话了,郭小子快坐下,咱们爷俩好好聊聊,嗯,你们三个小家伙也都坐下吧,吃一杯老道自制的清茶,老道还有话说。”
张三和周四都是四十开外的壮年人,被人称作小家伙,也是苦笑不得,同着郭凡和江六忙寻地上可合适落坐的地方,地上石头多,几人陆续在巨石边上都找到了一块平整些的石头,恭恭谨谨地坐了。
那老道逐一往茶杯里倒满了茶水,郭凡他们见状,忙起身一一取了杯,正襟而坐,品起茶来。
郭凡瞧手中茶杯,竟是青玉所制,形如花瓣,再闻茶香,淡雅悠远,不同于明前茶的清香,自成一脉,仿佛明月清风,足以忘俗。
他浅尝一口,茶水入口清淡,回味甘甜,香气隽永,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他一口饮尽,叫道:“好茶!多谢道长。”
那老道乐呵呵地笑道:“能得郭小子的一句夸赞,老道士心满意足,没有白费工夫制这道茶,十五年前老友邀我秀山会面,那时你母亲制的这明前茶出来不久,尚未在广川风行,老道士有幸在老友那里吃了一杯,从此恋恋不忘,寝食难安,没有办法,第二年老道士不请自来,由老友领路,去到了明前村向你母亲求讨这明前茶,你母亲爽快,二话没说,把家中仅有的二斤极品,明前银锋全部给了我,老道士是喜出望外,喜不自胜,但是无功不受禄,无以报答,只好在秀山留了半个月,把老道士的荡寇诀传了给你。”
忽然,郭凡腾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叫道:“小子我知道了,你是梁先生!梁师父!”
他扑嗵一声跪在了那老道士跟前,嗵嗵嗵连磕了三个响头。
那梁老道哈哈笑道:“终于想起老道士是谁了?不错,不错,老道士十年没在这尘世间走动了,还没让人给忘了,好孩子,快起来吧。”
张三、周四和江六突然瞧见郭凡向老道行跪拜大礼,口称师父,是他们同事三年来所仅见,不禁面面相觑,惊异之余,好奇心勃勃而发。
江六最是忍不得,急问道:“班头,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郭凡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长气,缓了缓神,声音颤抖着,说道:“道长,便是我习武的授业启蒙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