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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转折

郭凡扭头叫道:“福生,苟老二和姚六毛,你们上来回大老爷的话吧。”

福生、苟老二和姚六毛浑身一震,抖抖嗦嗦、参差不齐地答道:“好的,是。”

三人迈着小碎步,半佝了腰,紧紧张张、拘拘束束地从左边人缝中走了出来。福生在前,姚六毛在中,苟老二在后,依次来到公桌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拜见大老爷!”

邵光华和颜悦色地问道:“你们都抬起头来回话,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害怕,你们那位是秀山客栈的伙计福生?”

福生抬头道:“大老爷,小人是客栈的伙计福生。”

邵光华问道:“十五夜里你在饭厅吗?”

福生回道:“大老爷,小人在的,还有其它的伙计也在。”

邵光华道:“你把当晚发生的事说一说,越详细越好。”

福生道:“好的,大老爷,小人详细说。”

邵光华道:“嗯,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福生在邵大人的鼓励下,大胆地收起了自己的忐忑小心,恢复了做伙计的机灵。

他回想了一会儿,开始说道:“十五那天天黑以后,饭厅里坐了有五六桌的客人,小人和兄弟几个伙计忙着端茶送水传菜递酒地跑堂侍候着,不一会儿,郭班头他们就进来了,那天晚上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客栈饭厅里用饭,郭班头他们在我们客栈住的时日多,小人与他们都熟识得很,除了郭班头之外,还有周捕头、张捕头、风捕头和江捕头,他们坐了中间的一张大桌子,点了一大桌的菜,还有大江鲤鱼,酒水是他们自带来的,好几坛,那可是难得的好酒,玉壶春酒,怕是有好些年头了,风捕头打开酒坛子后,闻着喷鼻儿香,整个饭厅里都是酒香扑鼻,其他的客人都惊动了,啧啧……小人闻了,也是未饮辄醉。”

牛大因为带来的所谓证人,都是他的自己人,所以,知县大老爷没有让他们上堂询证。现下在询证秀山捕快的证人了,四周的人们都想认真地听一听这位伙计具体是怎样说的。

开始的时候,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伙计福生用大白话平铺直述十五日之夜的情景,谁知这福生他说着说着,忽然间冒出了一句文绉绉的语言,还是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话,邵光华和孙和等官吏们,以及包胜、戴理和肖正平,不由得齐齐一愣,随即忍不住扑嗤都笑了。衙差们不明所以,见到他们的上官大人笑意轻松的样子,也跟着呵呵地笑了。

笑声突如其来,牛大和他的一班自己人瞬间懵了,不知大人差役们为何突然发笑,其众神色茫然,彼此相顾,颇有些无所适从。

牛二趁着气氛略有松驰,官吏们注意力一时不集中之际,悄悄走到范浩身边,耳语了几句。范浩听后神色肃然,目光凝重,微点了一下头,从人堆中退了出来,向县衙大堂走去。

郭凡瞥见牛二与范浩私语,随后范浩匆匆离开,他也没在意。

上下左右笑声一片,倒把福生吓愣了。他瞪着两颗眼珠子,茫茫然问道:“大老爷,怎么了,小人说得不对吗?”

邵光华忍住笑道:“没有不对,你说得很好,继续说。”

福生道:“嗯。这时候,牛大牛爷突然就进来了,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句:‘哟喝!他娘的好热闹啊!’,把掌柜的差点儿没吓叭下。”

孙和忽然脸色一沉,哼道:“牛爷好大的威风呀!”

孙和突然插话,福生以为他有话说,忙乖巧地住了嘴。

接着是邵光华问道:“福生,这牛大牛爷你应该认识吧。”

福生扭身转头,瞧了瞧躺在担架上,因腿疼而低低叫唤的牛大一眼,忿然答道:“小人当然认识,躺在担架上的那位爷就是了。这牛爷带着他一班子手下,一个月里总要来我们客栈好几回,收保护费,不给就骂,就打,骚扰我们的客人,吓得我们的客人都不敢上门,生意也差了许多,我们掌柜伙计的见了他们就象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怕得要死!”

福生越说越激动,忽然看见邵光华正盯着自己,赶紧低下头去,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然后再说道:“这牛爷带了二三十人在门外,直嚷着掌柜的请客,不管我们掌柜的如何哀求,他们一窝蜂地冲了进来,却都跑到郭班头他们那一桌的旁边,推桌挪椅的,整整坐了五桌人,把郭班头他们围在当中,然后擂桌拍椅地要酒要菜,我兄弟送了店中最好的高粱烧酒过去,却被牛爷狠狠骂了一顿。他指名索要郭班头他们桌上的玉壶春酒。玉壶春酒那是郭班头他们自己带来的,可不是我们店里的,如何能给不相干的外人,那牛爷的人气不忿,就冲着郭班头他们骂开了,怎么难听怎么骂,当时就恼了张捕头、周捕头和江捕头他们几个,一起起身冲过去,当真是快如闪电,小人看得不是十分清楚,捕头们三下五除二,卸了四五个人的胳膊肘,哎哟哎哟地躺在地上直叫唤。牛爷见手下人吃亏,呼地站起身,大声喝骂,挥拳就打。他正坐在风捕头的身后,没想到刚动手,头上就被喝醉酒了的风捕头砸了一食盘子,牛爷的头上当时就流下血来,牛爷怒极了,要与风捕头相斗,风捕头是吃醉了酒的人,那里管得住自己的手脚,力大还是力小,牛爷不知怎么的被风捕头抓住了摔在饭桌上,叮呤咣噹,桌子散了一地,牛爷的手下见牛爷头上受伤,被摔倒在地,都冲了上来与各位捕头一通乱斗,打斗当中,那风捕头看着像是有九分醉了,摇摇晃晃,不知怎么的,一脚迈过去,竟然踩中了倒在地上,来不及起身的牛爷的大腿上,牛爷当场惨叫一声,然后就晕了过去。大老爷,实情就是这样,小人说完了。”

福生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牛大的手下顿时一片大哗。有几位性急的不顾大老爷正在审案而大声嚷了起来,纷纷骂道:“胡说八道!狗日的福生放狗屁!”

孙和脸色一沉,怒喝道:“尔等放肆!衙役何在,将这几个扰乱审案,咆哮公堂的刁民给本官打了出去!”

董承、武霸及众衙役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冲入众人之中,围住了那几位闹嚷嚷,口出不逊,表达不满的牛大手下,刀棍齐举,兜头盖脸,一通乱打。那几位莽汉被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一溜烟跑出了大门,撒丫子不见了。

董承和武霸以及众衙役带着浑身的煞气,重回岗位。

牛大的手下终于见识到了官府衙门的雷霆之威,所余之人神色畏惧,再也不敢稍动。

牛大懵了,此时他心中充满了疑惑。既然刑曹马大人和东山观邓都管已经把他官司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何到实际开庭时,那些安排对广川县署的文武两位堂官似乎毫不管用?而兄弟牛二这位常人敬畏的东山观知客,虽然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此刻却又一言不发,好象事不关己一样。

他有些想不通了,心里沮丧之极,神色变幻,整个人像受了惊吓的地老鼠,神色惶恐不安,二只眯缝小眼,骨辘辘一通乱转,瞧着颇有些惊慌失措。

“啪!”,惊堂木在邵大老爷手中暴响,唬了正在惶恐中的牛大一大跳,差点儿让他蹦了起来。

邵光华沉声说道:“衙门重地,审讯事大,再有搅扰,枷号示众,绝不轻饶,不谓言之不预也!”

他顿了一顿,威严的目光直视牛大和其手下片刻之后,问道:“福生,你对当堂所陈述的内容敢发誓这都是事实吗?”

福生脸色凛然,大声说道:“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叫小人全家死绝!”

福生为证词赌咒发誓的情状,郭凡瞧着心中很是为之感动。他没有想到福生区区一客栈伙计,算得上是最底层的平民百姓了,在公堂之上,从开始的紧张拘束,继而镇定自如,叙事流利,爱憎分明,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即便是包胜,为此心中也是颇有感触,心道:这福生一番证词将牛大等人得罪至极,丝毫不惧以后的打击报复,所以仗义每多屠狗辈,诚不我欺!

而此刻的福生正暗自咬牙道:狗日的牛大,往日里常常受你们的打骂欺侮,老子们早就受够了,今日扳不倒你,老子们认栽。

邵光华道:“福生,你退下吧。”

福生恭谨叩拜,起身退下。

邵光华盯着桌前跪着的苟老二和姚六毛问道:“你二人当中,谁是苟老二,谁是姚六毛,家住何处?可有婚配?从事的是什么营生,一一如实回答。”

苟老二和姚六毛依次说了自己的姓名,二人都住在东便门大道口那一带,因巷子口有棵老槐树,就叫槐树巷。苟老二年岁大一些,二十五未到,姚六毛刚满十九,都未婚配。二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正经的营生,都是跟着牛大的一名手下,经管桥西赌坊的张二麻子的左右,在赌坊里看看场子,要要债,或者隔三差五同张二麻子一起出去,跟着牛大牛爷一伙子人去店家商铺强行收一收保护费什么的。

邵光华问道:“今天那张二麻子可有到场?”

姚六毛回头一指右边一位穿着灰绸袍,戴着四方巾,脸上坑坑洼洼的精瘦男子回道:“大老爷,他在,他就是张二麻子!”

张二麻子被姚六毛抬手所指,面现惊惧,浑身打了个冷战,往后缩了缩

邵光华瞥了张二麻子一眼,点点头道:“嗯,知道了,十五之夜,你二人可有跟牛大等人一起到过秀山客栈的饭厅?”

苟老二和姚六毛异口同声地答道:“到过,跟着张二麻子去的。”

邵光华道:“苟老二,姚六毛,你二人既是那日夜里随牛大同时去过秀山客栈饭厅,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跟本县说一说吧。”

姚六毛抢先道:“大老爷,我先来讲。”

邵光华道:“好,就你先来。”

姚六毛挺了挺身子,把十五那夜在秀山客栈饭厅里,他所看见发生的事,叽叽呱呱地足足说了一刻钟。

邵光华问苟老二道:“姚六毛说完了,该你了。”

苟老二嗫嚅道:“姚兄弟说的就是小人看见的,小人再没有别的可说的了。”

邵光华道:“苟老二既然同意姚六毛陈述的当堂证词,那么,你二人起来退下吧。”

苟老二和姚六毛立即嗵嗵地磕了头,小心起身退回到侯地沟儿的身边。

邵光华大声道:“本县询证到此结束,常秀才,包先生,你二人作为原告和被告的委托人,可有什么要当堂陈述的?”

包胜凑过去与郭凡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拱手道:“本委托人没有什么要当堂陈述的。”

常超虽然判断牛大必定败诉无疑,但是他作为牛大的辩护人,为了对得起自己讼师的身份,也应当尽尽力,何况,他看完了全部的询证后,还真找到了可陈述的理由。

他拱手道:“大人,作为原告的委托辩护人,在下在此替本案的原告请求大人一件事。”

邵光华道:“常秀才但说无妨。”

常超道:“大人因为原告牛大所带来上堂询证的人都是他的手下,属于自己人,而不被询证或者不允采信,符合本朝法例规定,本委托人认为没有问题。但是根据《太祖大诰》关于在民间诉讼中,各级官府应当保护双方当事人基本利益的旨意精神,本委托人认为,大人应该再给原告一次询证的机会。当前原告牛大并没有其它的证人到庭,恳请大人允许原告牛大再向县署衙门提供新的证人证词,如果原告不能提供新的证人证词,则大人可依今时询证及其相关审理而判决,如此,请大人务必给予原告一个重新证明的机会。”

常超此言一出,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牛二恍然大悟,转着一双眼珠子兴奋地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常讼师这是以退为进的缓兵之法,没有请错人,在未提供新的证人之前,县署就无法当场判决,案件可以押后再审,就可以再做文章了。

他担心牛大没能马上明白常超的想法用意,心下一横,仗着自己东山观知客的身份,挺身而出,郑重而恭敬地向邵光华打了一个稽首道:“无量天尊!邵大人,贫道兄长不谙法律,准备仓促,以致于未把所有的证人带来,请大人允许贫道兄长请新证人上堂作证。”

牛大顿时明白过来,忙大声说道:“大人,我兄弟他们说的对,我还有其它的证人没带来,我现在就叫人去把他们叫来为我作证。”

常超搬出了《太祖大诰》,邵光华想了片刻,几乎大概可能或许,常超所言在大诰中有相应的明文规定吧,对此,他不能肯定,又不能否定,心中犹豫,踌躇未答。

郭凡他没看过《太祖大诰》,自然无法确定常超所言是真是假,他瞧邵光华踌躇犹豫,判定常超言出或许有据。

他想:若是邵光华采纳常超的请求,让牛大重新提交证人,也用不着担心,无他,这牛大他到哪里去找新的证人来?无非拖延一下,有时间再做文章,好再想些什么阴谋手段出来。但是今日邵光华当堂的表现表明,他已经彻底地与东山观和刑曹大人那边划清了界线,广川县署这里应该无计可施了。除非牛大在广川县署受了冤屈,他去府署敲登闻鼓,喊冤上告,这种可能性或许有,但微乎其微,邵光华是不会给牛大这个机会的。

包胜对常超的提请,牛二的说话用意也沉思了一会。他瞥了郭凡一眼,又看了看肖正平。二人神情自若,对常超的提议和牛二的请求表现得丝毫不在意,即知他二人已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他袖手旁观,等待邵光华的决定。

戴理瞥见邵光华仍在犹豫,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在他的公桌上。

邵光华用余光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神色一正,当即说道:“《太祖大诰》至高无上,既然大诰中有此训示,为臣子者必当遵守不敢违背,常秀才为原告之请求,本县准了,牛大,你的新证人何时能够到堂,现在乃申时中刻了,本县可没时间久等。”

知县大人准了自已的请求,牛大面上一喜,随即又犯了难,他不知从何处去找新的证人来,二颗小眼珠子转来转去,心想:要不再找二个人来扮演自己的证人?

这时,他忽然心里一阵懊恼,开始后悔他刚才的蛮撞了。

兄弟牛二本来在他跟来的人当中选了几名手下扮作当晚在秀山客栈饭厅里吃饭的客人,自己趾高气扬,得意忘形,把所有跟来的人都肯定是自己的人,把马大人和兄弟的计划安排彻底给搞砸了。

新证人存不存在,能不能来县署作证,牛二心知肚明,这一切自然是没有的。他只能故伎重施,准备再找几个与牛大不相干的人,算作当晚在场的客人,出庭作证。然而重新计划安排,且要万无一失,完成这些准备需要时间。眼下邵光华正等着询证新的证人,短时间内他可变不出来,只能请求延后了。

他瞧了瞧兄长牛大,正躺在担架上抓耳挠腮,一筹莫展,显然指望他出面请求是不可能的。常超也不行,假扮证人的计划不能让他知道,思来想去,只有他牛知客出面了。

他道:“邵大人,我兄长的新证人住处离县署较远,一来一往,差不多要一个时辰,大人,可否把询证原告证人的时间改为明日上午?”

邵光华一愣,随即明白了牛二所言之意,心里怒气陡生,忿忿地想:该死!无耻之极!尽敢当面欺诳本县,这新证人,原来子虚乌有,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好让本县今时无法判决定案,哼!哼!本县偏不如你等小人的意!

邵光华圆脸一肃,冷如铁板,说道:“一件案子哪有分成二截来审的,本县闻所未闻,荒谬之极,既然牛大的新证人今日到不了堂,本县现在就宣判,牛大你若不服本县的判决,找到你的新证人,去府署法曹公房喊冤吧!”

说罢,邵光华拿起惊堂木就要拍下。

正在此时,从大门外慌里慌张地冲进来一个穿绿色衣袍的男子,他的突然闯入,立即打断了邵光华的行动。

邵光华定睛一看,这急匆匆冲进大门的,却是之前悄悄从庭上溜之乎的刑房主事范浩。

范浩跨入门槛,高叫道:“邵大人!邵大人,刑曹公房有十万火急的公文行到,请邵大人面接。”

邵光华尚未回答,大门口又出现了二位绿袍吏员,走在前面的是个小个子男子,左手拿着一只公文袋,右手摇着一柄描金折扇,一步三摇,旁若无人地跨入大门。

此人是郭凡的旧识,与他打过二次不愉决的交道,刑曹马大人的小舅子,朱环朱案书。

邵光华和孙和是认识朱环的,二人站了起来。

邵光华拱手道:“朱案书,别来无恙,马大人可好?”

朱环摇头道:“我很好,大人却不好,操心太多,为手头的几件案子吃不好,睡不香,这不,他知道邵大人在这县署大门里标新立异,审判牛大的案子,关心审判结果,特别吩咐本案书过来给邵大人送一份紧急的公文。”

朱环话中带刺,邵光华不以为意,双眉一抬,说道:“哦?那么邵某多谢马大人关心了,有什么样紧急公文,请朱案书拿过来给本县过过目吧。”

朱环迈开大步,走到邵光华的桌前,把公文袋直接撂在桌上,把邵光华伸出的双手闪在了一旁。

邵光华被朱环当面羞辱,心中怒极,面上却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地收回双手,低头拣起了桌上的公文袋。

朱环对一县知县如此无礼,顿时恼了左右的孙和及戴理。

戴师爷涨红了脸,呼吸渐粗,气呼呼的,胸臆难平。孙和则双目喷火,怒视着浑不在意,若无其事的朱环,再不移开。

郭凡见状,暗自乐道:这位马大人的小舅子,仗着姐夫的名头,宗室的身份,有恃无恐,真是个惹事的班头,招祸的魔君,如此无礼,可把广川县署上下给得罪狠了。转念又想这马大人的公文不知写了些什么?

邵光华按下心中愤怒,打开公文袋,拿出一份盖有鲜红官印的文件,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反手递给孙和道:“孙大人,奇文共赏,你也看一看。”

范浩受了牛二的吩咐,从后门出去,快马赶到府署找到马亮汇报了广川县署的审理情况,并把牛二请求刑曹公房干预的要求转达。转眼间他就带回来了刑曹公房的一份紧急公文。

牛二不知马亮如何安排,先强压下紧张的情绪,在心里隐隐地期待起来。

而牛大瞧见马大人出手了,神情却是陡然振奋,一双小眼睁得老大,闪闪发亮。

在包胜和肖正平二人不约而同的分析看来,若是马亮以刑曹公房的名义干预广川县署审案,必然是把县署上下官吏衙差一概得罪了,为了一件案子,得罪一署官吏,如此行为,殊为不智,堪称愚蠢。

果然,孙和看完了公文,脸色顿变,如同猪肝,气冲冲地说道:“就因为二件案子涉及到相同被告,就要把此案上调,二案并作一案,交由他们处理,岂有此理!如此行为,欲置我广川县署的管辖权于何地,大人,下官认为,封驳而回,不予理睬!”

孙和怒气冲冲的一番话,把刑曹公房公文的内容大致说了出来。刑曹公房认为明日开审的东山观控告案和牛大的控诉案,被告皆为秀山县的捕快,是相同的一班人,所以要求广川县署即刻停止审理牛大一案,并移送至刑曹公房与东山观控告一案并案处理。

牛二和范浩如释重负,仿佛天降甘霖,脸上立刻露出欢欣之色。那牛大更是喜色溢于言表,满脸放光,神情雀跃。他的手下,有些机灵的,从牛大的神色转变中咂摸出些味来,朱案书送来的公文,对他们定是大大有利,众人憋屈了一下午,此刻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交头接耳,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包胜皱眉心想:马亮想二案相并,由刑曹公房统一审理,釜底抽薪,好算计,但是能如愿吗?

郭凡设身处地,却是知道基层的官吏对自己所经管的范围,及所拥有的相关权力看得极重,好似母狼护崽一般,对上级官署部门随意践踏自己的职责权力之举动行为,往往十分反感,并且会想方没法地予以抵制。所以孙和对刑曹公房的公文表达出强烈的抵触情绪就毫不奇怪了。

邵光华没有回答孙和的问题,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弊。

这时一直旁观,从未言语的肖正平看出了邵光华的顾虑,笑了一笑,走了出来。

他对邵光华拱拱手道:“邵大人,无论怎么样决定,但凭本心,不必瞻前顾后。”

邵光华点点头,侧转身对孙和说道:“孙大人,你我无奈啊!任职在附郭府城的县署,平时这些肮脏之气还能少受了?刑曹公房既然要并案,你我就不必麻烦,劳心费力地审一通了,交吧。”

孙和见邵光华心平气和地劝自己,心知抵制无益,只能移案,于是气忿忿地把自己摔坐在椅子上。

朱环摇着折扇,以不耐烦的口气说道:“邵大人,既然说了交案,那就赶快办理移案的手续吧。”

此时,县署大门前的巷子里响起了一片嘚嘚嘚的马蹄声。

转眼间,一队黑衣劲装打扮,挎着腰刀,约有七八骑的一支快马队,威风凛凛地来到了大门口台阶下。

马队为首的一位黑衣年轻壮汉甩鞍下马,噌噌噌地跑进来大门,来到公桌前,唰地立正,向邵光华行了一个军礼。

然后他从怀里捣出一本蓝色驾帖,打开后大声宣读道:“广川府法曹公房护卫队奉知府杨大人之官令,即刻逮捕杀人重犯牛大及其相关的从犯,张二麻子,刘四九,汪光大三人,邵大人,请接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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