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夫人来了!”
再逢乱世,鬼市兴起。
听到银铃夫人的名号,所有的人牙子都立刻忙活起来,这可是大客户,可不能怠慢了。
银铃夫人头戴莲花银铃摇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声响,可真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银铃夫人本不叫这个,听说原本是个富家小姐姓赵,后来许了人家,娘家人后来都死光了,夫家便看不上了,只因有一副好皮囊,最后还是被迎进门了,结果刚拜完堂,谁知那新郎官就当场暴毙了。
那夫郎家一气之下便将其赶了出去,一身红嫁衣竟是无处可去,便只能栖身于空了的娘家房子,后来因为一身特殊的能耐,摸骨看相算命准的出神入化,便将家治了起来。
大家本来称呼为赵姑娘赵小姐的,只是她说,她虽被赶了出来,但是已经拜过天地了,姑娘小姐的叫不合适,娘家人已经都不在了,夫家也不要她了,便不想在与过去有什么交集了。
因为其头戴莲花银铃,于是银铃夫人也就叫开了。
身处乱世,皆不由己,冥冥众生,苦苦挣扎。
银铃夫人乐善好施经常接济穷人,帮人看病开药,根据每个人的身份定下价钱,付得起医药费的自是分文不能少,但也不会胡乱开口要钱,穷人也是分文不取。
银铃夫人的静心居自然是鬼市中的人最向往的地方了。
人牙子大汉颇有些狗腿的跑上前“不知夫人您此次想要啥样的?”银铃夫人带着白色面纱,身着青碧色的长裙,怀中抱着一只白猫,猫眼竟异色,一红一蓝,看着虽怪异却也可爱。
人人都知这白猫乃是银铃夫人的爱宠,吃的用的住的皆是上上等,让人好生羡慕,说来也奇怪,银铃夫人这般晶莹剔透水晶似的人儿,她的这只爱宠白猫居然叫招财这么俗气的名字。
银铃夫人个子不算高,只能说是矮子里面挑高的,银铃嗯了一声:“这次我要两个手脚干净麻利且有力的,我家两个门房家丁娶了亲,我便放他们离开了。”
大汉很快的就挑好了几个,都是顶好的,银铃夫人既是老主客又是大客户自然不能乱忽悠,更不能以次充好滥竽充数了。
银铃夫人虽然看了看,选了面相看着老实的,她精通看相这一块自是能看出谁好谁坏,只是不经意间的随便一瞥。
只见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儿郎跪在地上,身上捆着的是沉重的铁链,虽然面目脏污不堪,但是却引起来银铃夫人的审视。
“把他也算上吧。”
男子听了惊讶的抬头,大汉却不以为然,认为又是银铃夫人善心又犯了,况且这个男的又是个残疾,还有个快死的病弱的哥哥,卖都卖不出去都快亏在手里了,正好有人要买,大汉更开心。
“银铃夫人,这人还有个半死不活的哥哥……这……”
银铃夫人逗了逗怀中的招财,朱唇轻吐:“一并算上吧。”然后拂袖而去。
大汉点头哈腰,见银铃夫人去看了别的东西,就把银铃夫人选的两个人与男子个男子的兄长放在了一起,等待银铃夫人挑选完其他东西回来,这都已经是个老规矩,银铃夫人过来挑人,挑好人后便会去随意逛逛,逛完了就来给钱把人带走。
“上车吧。”
银铃夫人自己是坐马车来的,可是只有一辆,刚才是去叫了一辆马车过来,四个人搀扶着上了马车,银铃夫人满意的点头。
到了静心居,怀中招财喵了一声,银铃夫人笑了笑:“莫管家,这两个你去安排的,你俩跟过来。”
书房内,银铃夫人取出箱子“你们叫什么。”病弱的一位开口:“请夫人赐名。”银铃取出一套银针:“你就叫银容吧,你,就叫银霜。”
银容咳了咳:“多谢夫人赐名。”
“把手伸出来。”银容老实的将手伸出来,一根玄丝扣在手腕上:“你的身体很不好,我会尽力帮你调理。”收起玄丝,一旁的招财却跳到了银霜面前,银霜一缩,银容瞬间紧张起来。
“阴间人。”
兄弟二人瞬间跪在地上。
银铃夫人将手上的木镯取下,炽热的气息袭向银霜,银霜动弹不得,身上那些腐烂的肉都好了,招财快准狠的叼走了银霜项上的玉佛吊坠。
银铃夫人捏着玉佛:“果然。”这玉佛背后已经有了一道裂缝,显然就快撑不住了,“不用怕,我乃阳魃,你死不了。”
这几年天下几百家寺庙几乎都毁于一旦,只剩些“破烂户”而已。银霜这玉佛虽只有拇指大却也支撑了了十多个月,只因这玉佛乃是前朝被得道高僧开光过的古物。
“这玉佛暂时放我这儿,你只要不出这个宅子超过两个时辰便不会化骨。”银铃夫人将玉佛收了起来,再次将木镯带上,招财跳回怀中,“银容你可会些什么?”
银容愣了一下道:“我懂些诗书。”银铃夫人点头:“等你病稳定下来时,我正好也要需要一位教书先生,你去了吧。”
“谢夫人。”
银霜见银容有了差事就问:“夫人,夫人,我呢?”银铃夫人侧目看着:“你,替我照顾好招财,莫让它又去逮老鼠玩,免得弄的一身味儿跳我怀里就行了。”
银霜傻眼了,他这是啥差事?
“还有招财每日的吃食自有人做好,你负责投喂,别让它一次贪嘴多吃,少吃多餐,吃完后替它磨磨爪子,别钝了,若是太长了也记得修剪。”
额,这猫过得在这乱世中确实是让人羡慕,怪不得鬼市中那么多人想来静心居,更会羡慕一只猫了,这日子他墨二公子都羡慕了。
银铃夫人挥了挥袖:“下去吧,自有管家为你们安排住宿。”得了命令,银霜扶着银容出去了。
听外面没了动静,银铃夫人这才拿出一个龟壳还有一副铜钱,闭上眼睛,一排铜钱放好,睁开眼睛,再次闭上:“命,这都是命。”
你就是我的劫,罢了。
半缘半劫,大杀大凶。
半晌银铃夫人收起龟壳与铜钱,整理了衣衫出了书房。
招财跳出怀抱不知道奔哪儿去了,银铃夫人便去了后花园,后花园中有一棵老槐树,这棵老槐树至少也有三百岁了,阴气深重,她手中木镯便是这老槐树的枝干所刻,这老槐树三百年的道行,即使是一根枝干雕刻的木镯掩盖她这不足二十年的阳魃也是绰绰有余了,加上猫属阴物,阳魃的气息被掩盖的死死的。
即使这世上有人利用占卜之数推算阳魃,她易是个中高手,这天机早已加了一重又一重的封印,所以不论是谁都无法推算出她是阳魃来。
她不想造孽杀生,当年祖师中有一位抱鸡娘娘杀业深重,虽得阴间人改命,多得十五年的生命,也只能说是成也阴间人败也阴间人。
阳魃暴露在当权者眼中只是杀戮的工具,阴间人生存不易,每暴露一位阳魃便是一场腥风血雨,这等用法也是因当初抱鸡娘娘而闻名,一个被当权者利用的阳魃,虽说是为了太平盛世,可也是妄造杀业。
阳魃与阴间人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
一个是挣脱命运束缚的存在,一个是救赎的存在,这其中的纽带不该被利用。
握紧胸口的玉佛,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玉佛与银霜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