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心中慌乱,却无计可施,后只得咬牙领着刘武前往都尉府。
若是过多言语,恐会引起后者疑心。
心中念头百转,可伍长别无他法,再三衡量之下选择沉默,寄希望于张队率别犯傻,否则今天之事恐无法善了。
暗杀都尉?
先不说官职,即使能于事后嫁祸于外敌蛮夷,武力值却压根不在一个等级,怎么杀?
除了低头领路,伍长想不出别的法子,总不能拿自己的命跟即将完蛋的张队率赌未来。
以他对张队率的了解,恐怕此刻正搂着美人莺歌燕舞!
约莫半炷香时间,刘武在伍长领路下来到都尉府。
放眼望去,都尉府灯火通明,与街道的冷清显得格格不入,如天堂和地狱之别。
两座石狮矗立于台阶之下、左右两旁,上了台阶便是府门,金边狮子口衔着环扣挂在门的两边,左右各立一名都尉府带刀护卫。
向上望去,都尉府的牌匾即使在夜色里也反射着荧光。
站在台阶之下都能听到都尉府内的欢笑之声,击鼓弹琴,好不愉快。
还未曾入内,刘武就能想象出其中的画面。
歌姬吟唱,舞姬卖弄,侍女勾魂,男人于杯中佳酿、怀中美色里疯狂迷醉。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刘武轻喃。
见他面色凝沉,伍长便知事态很不好,心中亦在犹豫到底站哪一边,这可是决定命运的选择。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都……都尉将军,此处便是都尉府。”伍长抱拳低头,不再作声,选择沉默旁观。
然而刘武却没给他机会,轻嗯点头间翻手旋转握紧了几分战戟,“头前领路。”
战戟的寒芒在眼前划过,吓得伍长一哆嗦,竟是被刘武身上散出的气势所压迫,后脊莫名冒冷汗。
似乎只要敢说一个不字,人头顷刻落地!
现在谈的不是忠心,而是能否活命,何况他对张队率就从未忠过,有的也只是金钱利益……
所以在转瞬之间,伍长便是做出选择,抱拳称是。
乐合城权力机构将血洗换牌!
危难之际,当有危难之法,伍长似已看到张队率头颅落地的画面一般,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
刘武散发幽幽杀气,在这寂静的夜让人感受十分清晰,那白晃晃的战戟刃口不染血,却寒气逼人。
话不多言,伍长下马,大踏步朝都尉府门而去,昂首挺胸,面目清冷。
刘武下马,将战戟挂于马侧,取下佩剑悬于腰间,跟于后面直奔都尉府走去。
“来者何事?”门外侍卫伸手阻拦喝问。
“绑了!”伍长低声道。
两名侍卫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就要抽刀反抗,却先有散着冷芒的刀刃架在了二人脖子之上。
这伍长也还真算个狠人,既决定站位,行事便不会优柔寡断,毅然而又决绝。
权力中心的洗牌也就意味着官职的提升,若站对了位,像他这种没有背景的普通伍长才能有机会往上走。
谁不愿王侯将相?
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大胆狂徒,擅闯都尉府,想造反找死不成?!”侍卫被绳索捆住,挣扎低吼。
能在都尉府的全是张队率心腹,伍长可没留情,一脚一个,直接踹翻在地,“堵了狗嘴,用不了多久,你等就会庆幸自己还活着。”
如今正是战时用人之际,他还摸不准新上任的都尉是何种态度,暂不敢肆意杀戮。
但从刘武斩掉张队率管家时,不难看出是强硬的守城血战派,而这也正是伍长选择跟随的主要原因。
毕竟他的家和亲人都在这,有背景后路之人可以跑,像他们这等小人物能往何处?一旦城破,必将鸡犬不留,女的被抓去沦为玩物,男的永生为奴隶!
张队率等人毫无战意,最后的狂欢过后必将弃城而逃,尽留平民被屠戮。
对如此贪生怕死之辈,下面之人早有微词。
进入都尉府,穿过院子直通大堂。
青石路面两旁种有青草树木、挖了假山堆流水,还真是一幅享受养老的好画卷。
刘武左手托着剑柄,随伍长缓步走进大堂,众人哗啦啦立于两旁,原本卖弄舞姿的女子立刻识趣的弓着身退到一旁。
“汉阳到来,可是队率家眷已平安出城?”一名身穿军服的大汉松开搂住身边女人细腰的手,衣服凌乱又松垮中起身,摇晃着走到伍长面前搭住后者肩膀,递上满酒的杯子,道:“来,尽饮杯中酒,兄弟情常在,队率可说了,明日便可带你我出城离开这是非之地,你……”
话未完,伍长便猛地抬手啪地打掉酒杯,神色温怒。
这算什么事?
百姓尚处惶恐之中,大敌当前,身为守城将士竟在此莺歌燕舞,还明日离城躲灾,成何体统?
他们能走,百姓岂能走,他的家眷亲人有当如何?
为了一己私利放弃如此之多,他还真做不到这般冷血无情!
大汉眼眸一眯,旋即拉过一名长相颇好的女子推到伍长怀中,道:“汉阳可是担心家人?大丈夫在世何须忧弱寡断,你我尚是壮年,天下女子这般多,还怕寻不到俏妻子?至于孩子,再生便是了……”
“竖子!”
伍长拔刀,铮地轻鸣,刀刃直接抵在大汉脖颈之上,怒眼圆瞪,如此行径真作畜生所为。
哗啦啦!
坐于两旁的数人同时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佩刀,一个个酒意瞬间清醒大半。
“苏汉阳!”大汉头皮发麻,脖子上传来的凉意令其后脊冒冷汗,“同为伍长,你敢动手造反不成?!”
嘭!
坐于首位之上的张队率猛地将酒杯摔在地面,杯体支离破碎。
“把剑放下!”
嗓音低沉而冰冷,张队率是个皮肤黝黑、身如蛮熊的汉子,此刻穿这常服,左臂搭在膝盖上随意地坐着,身旁屈膝跪着两个貌美女子,姿色比下面这些都要美上些许。
苏汉阳握剑的手轻微抖动,倒不是犹豫,而是极力压制心中的杀意。
刘武走上前,抓住苏汉阳的手腕,将之抬了起来,面含微笑扫量四周。
好家伙,桌上摆放的全是佳酿好菜,一个个养得肥头大耳。
大堂内共有九位男子,除去张队率,其余八人应是其麾下伍长,尽皆聚集于此欢乐,独让苏汉阳前去执行任务。
好事他们来,坏事汉阳做!
由此可见,苏汉阳挺不受待见!
苏汉阳收刀,退到一旁,低头未语,胸口却起伏不停。
“你是何人?”张队率见状,内心暗叫不妙,起身站直身体郑重了些。
“刘武,新任都尉。”刘武取出玉简甩出,被张队率接住查看一番,后者急忙走出位置,站在堂中央,抱拳道:“属下见过都尉将军!”
其余人见状,立刻醒悟过来,尽皆起身快步走到张队率身后,抱拳沉默未语。
张队率低着头,神色阴沉难看。
这时候派来都尉,这是要打乱他的部署,断绝他过好生活的机会。
心中忽起杀意,暗道:“识趣也就罢了,否则送你见阎王!”
拿回由张队率双手捧着递来的玉简,刘武可不管对方心里怎样想,收起玉简后笑道:“诸位无需多礼,刘某来城途中巧见敌军正整装待发,似要夜袭乐合城,各位赶紧收拾一番,随我速速离城避难。”
一听这话,大堂内异常寂静。
张队率片刻愣神,原来新上任的都尉竟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此一来便好办多了,日后大可用糖衣炮弹,他仍旧还能做乐合城的土皇帝。
苏汉阳傻了!
敌军夜袭?
是他听错,还是刘武说错了?
不领兵守城,反而出城避难,这与张队率等人又有何异?本以为能有明主,哪知刚出虎穴又入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