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马车缓缓停下,青黛掀开车帘,叫醒假寐的轻妍。轻妍睁开眼睛,由半夏扶着下了马车。
三人进了荣家铺子,轻妍要了个包间,点了一壶花茶、几样招牌点心。
而后她起身打开窗户,荣家铺子对面就是钟鼎楼,此时已过了饭点,衣着干净的小二正在门口送客。
轻妍把荷包递给身侧的半夏,“半夏,去隔壁的书画斋买一幅画,要有卷轴的那种。”
半夏应了声是,接过荷包便去了。
“青黛,”她看向另一侧的青黛,“等会儿照我说的做。”
简单用过午膳后,轻妍留了半夏在包间里,自己则带着青黛,绕到了钟鼎楼后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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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驰到钟鼎楼后门,卫子栩翻身下马,一把拉住此时正站在门前的轻妍。
轻妍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卫子栩一顿没来由的吼给吼懵了,“钟轻妍,侥幸逃生了还不满足吗,为什么还要找上门去送死?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可以挥霍吗,你知道钟鼎楼背后是谁吗?做事之前能不能好好想想,你不是挺聪明挺冷静的吗?”
轻妍眨眨眼睛,好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她拉开卫子栩的手,弱弱说了一句,“我还没进去呢。”
见卫子栩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又补了一句,“我现在正在你说的那个‘好好想想’的阶段,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性命啊,殿下。”但是我依然不会帮你办事的!
“……那就好。”卫子栩明白过来,他好像激动过了头了。
他是从城西的醉春苑过来的,片刻前风谌赶了过去,说祚王的手下最近行事有些古怪,接二连三地拉拢京北大营的人,风葭已经去调查了,可能要出什么乱子。
风谌又提到了在城外遇到钟轻妍的事情,卫子栩当下就觉得不好,她那个性子非同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果不其然,这时之湛正巧过来了,说在荣家铺子见到了钟姑娘和她身边那个叫青黛的小姑娘,
钟姑娘走得匆忙,他觉得很不对劲,就跟了一段,发现她往钟鼎楼后门去了。
钟鼎楼已经刺杀过轻妍一次,卫子栩怕她再出什么事情,这才骑马赶了过来。
“我想好了,”轻妍做了个深呼吸,“青黛,去敲门。”
“不行,”卫子栩出声阻止,青黛停在门口,右手保持着叩门的动作,一脸疑惑地看向卫子栩。
轻妍也在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卫子栩解释,“我跟你进去,这样安全一些。”
轻妍更疑惑了,“你跟夏贵妃……不是死对头吗?你确定你跟我进去,我不会更危险吗?”
“这样吧,”轻妍想了个转圜的方法,“如果我一刻钟以后还不出来,你就冲进去。你觉得这样行吗,殿下?”
卫子栩默认了。
“那好,殿下来您往旁边闪闪。青黛,敲门。”
青黛上前去叩了门,看门人见轻妍手中拿的东西,便完整打开一扇大门,恭敬把她请了进去。
一切都如计划那般。
轻妍被那看门人口中所称的门主请入正堂,一进去便看见了她的画像,就挂在她正对面的墙上。上面还未有朱砂笔留的痕迹,看来那两个杀手殒命的消息还未传回这里。
她走近了仔细去看,根据从前的记忆,这幅画像与她房间里挂的那一幅十分相似,估计是临摹的。再往下看,那右下角的字迹分明是,她的三妹妹轻雅的!
轻雅是苏姨娘的女儿,温柔讨喜、工于丹青,也难怪这画像摹得有九分像。她一个人做不出来这种事,所以这一定和她的母亲苏姨娘有关系。
固有印象里,苏姨娘平日唯唯诺诺的,并不擅争斗,看来她一直在隐藏啊。所以自己的存在,对她们的利益到底有什么威胁?
郑湖见她只顾着看那画像,并不作声,于是他开了口,“钟大小姐的时间宝贵,有什么事就快说与在下听吧。”
见到轻妍的第一面,他就认出了她,尚书府的嫡女钟轻妍,也是前几日收的那画像上的女子。
钟鼎楼不是没有失手过,只是还未见过哪一个人,刚从刀下逃脱就敢过来质问的。这姑娘是太聪明,还是太傻?
“听说这里做人命的生意,所以特来拜访。”说着,轻妍将手里的卷轴递了过去。
郑湖接过,打开卷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山水画。
轻妍见此,佯怒道,“怎么回事!”
她之前和青黛对过戏,青黛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反应,于是立刻跪在地上,眼里还挂着泪,“青黛一时大意,拿错了画像,小姐饶命啊。”
轻妍摆出一副不耐的神情,又很快用礼貌的微笑掩盖住,“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来拜访了。”
说罢她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站住!”随着郑湖一声怒喝,两位彪形大汉立时挡在了门口。
轻妍转身,“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郑湖冷笑道,“钟鼎楼最老练的杀手都没让阎王收了您,看来钟大小姐的命大的很哪!”
身后的大汉接道,“我们那两个兄弟的尸体呢?”
轻妍一怔,她还以为那两人无亲无故,原来也是有的,“埋在了京外的野地里,骑马从南门出去,大概走一个时辰,那两个新的坟头就是。”
“你替他们敛了尸身?”郑湖有些吃惊。
“是。”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的泥淖。
片刻后郑湖开口道,“您应该知道,钟鼎楼也有不做的生意,皇族和贵人是不接的。可您知道我们为何接了您这单生意吗?”
轻妍知道她得了转圜的余地,她自然不知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您和这钟鼎楼的主人,分别坐到了赌桌的两端。钟鼎楼杀人不二次,可您的身份实在特殊,我们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先将您暂时留在这里。”
在苏氏母女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收到了暗杀钟轻妍的命令。
这钟鼎楼是卫子祚的,但他只管着前院的酒楼,后院的事则是夏贵妃的主意。皇后召见钟夫人的事情,夏贵妃不难知道,也能推测出皇后的企图。钟轻妍是个好筹码,绝对不能让太子拿到,所以她起了杀心。
轻妍想不明白郑湖的话。
按理说,她只是个闺阁女儿,从未卷入过什么东西的争夺之中,又是如何和站到了这主人的对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