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的任务有两个,一是睡觉,二是教习赫雅安。
在睡觉这个方面,从那日以后我再也没有什么收获,每日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梦,要不然就是不做梦。
但在赫雅安这里还是有所收获的,自从那日她送我伞以后,我和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她每日都能按照我的要求,辰时到,轿子停在门外,自己下轿子,只带两个侍女,不带那一堆吃的。
我教了她如何坐、站、行,吃饭时怎样够淑女,待人接物如何才能圆滑,偶尔也会教教她识字。
当然,礼仪方面我自己明白一些,也有一部分是从老嬷嬷那里学来的。
至于识字,都要归功于我之前喜欢看古代文学的书籍了。
本来日子挺无聊的,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剧,花不会绣毽子也不会踢。
可自从当了赫雅安的老师,每天有她来陪我,日子好打发了许多,赫雅安也越来越依赖我,做什么事之前都先问问我的意见。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每一天都循规蹈矩的,直到这日的消息打破了原本平静的日子……
清晨,我正侍弄着几天前从赫雅安宫里拿来的水仙花,秋雨慌张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
见她如此,我问道:“可是怎么了?喝口水慢慢说。”
说着,我递了桌子上已经倒好的茶水端给她。
秋雨接过杯子干了,然后又自己倒了一杯,又干了。
她擦擦嘴,说道:“刚才,我去高司衣那里看了看太子册封大典时的衣服赶制进度,回来的路上听宫人议论大殿下,我上前打听,得知大殿下这几日不上朝也不理朝政,整日在宫外的醉春楼花天酒地,吟诗作乐……”
听到这,突然手一抖,剪掉了一朵刚开的花,我站起来拿起那花,可怎么也安不回去了。
“那皇后和准太子妃知道了吗?”我问道。
秋雨点了点头,道:“看样子是知道了,现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大殿下这是在自毁前程啊!”
我继续剪着花枝,旁若无事道:“他有娘,亦有娘子,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来管。”
“可,可尚仪想想以前殿下对你的好,他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和皇上皇后赌气,为了……”
“好了够了!”
我打断了秋雨的话,怎能不知他就是为了我?
只是不想面对。
我放下手中的剪刀,说道:“秋雨,你再去一趟昭阳殿,告诉公主今日我身体不适,不用过来了…另外,不要告诉她大殿下的事情。”
秋雨点了点头后便走了。
随后,我拿着出宫的令牌先来了到了玄华殿,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是有人想套路我就不好了。
玄华殿如同平时一般,没什么异样。
我走近,借故找他有事,让门口的侍卫帮忙通传一声,方才知赫逸辰不在殿内,且几天都没回来了。
我这下才信了,急忙跑着出了宫。
许是来的太早,醉春楼还没有开门,我抬手使劲拍了拍门。
“来了来了,谁呀?”
里面的人叫着,不一会门便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皮肤白暂,一张圆脸,宽大丰满的额头,一双大而亮的杏核眼,并未梳妆。
她欠着身子倚着门,看样子是被我吵醒了。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边打着哈欠边开口问道:“这大早上的,姑娘这是找谁呀?”
若我说找大皇子,她怕是会吓到;若我说找赫逸辰,她可能又不认识。
我思索片刻,道:“这几日,可曾来了一个皮肤白暂,气质不凡,身带龙涎香味的男子?”
那女人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开口道:“我这里每日门庭若市,皮肤白暂之人众多,气质不凡的也不少,至于龙涎香味…真是不巧,我不识香料,不知姑娘口中的龙涎香什么味道。”
看她的样子是在刻意为难我,她口中所述的“每样都有”的人确实不假,可几样加起来都有的人怕是不多。
见此不灵,我拿出那出入宫的腰牌亮给她,威胁道:“这是宫里的大事,还请姐姐您定要知无不言。”
女人仔细的看了看令牌,这才把门开大了些,直言道:“进来吧。”
我随着进去,第一次见识到了古代的“青楼”是什么样子。
那里面很大,足足有三层楼,一楼是舞台,二三楼不是贵宾隔间便是卧房。
舞台周围的瓜子皮,碎花瓣,酒坛子便布满地,台前的桌子上也是一片狼藉,看来是昨夜太过热闹,还未来得及收拾。
我随着那女人上到三楼,在一间屋子前她停住了脚步,轻声道:“进去吧,就在里面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留了点心眼,别是她耍我,再把我给卖了。
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了戳门,许是年头长了些,门“嘎吱嘎吱”的发出声响。
“滚出去!”
突然,屋子里面传来一声咆哮,吓得我心一颤,手一抖,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刚想着这女人八成是在骗我,想把门再关上,一抬头,却看见了赫逸辰坐在那里。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空酒瓶,发型凌乱,浅紫色的袍子上也有酒水干后的道道印子,他手里攥着酒,还不停的往嘴里灌,如同疯了一般。
我心头一紧,当日那个极为注意形象的翩翩公子怎的如今沦落成了这样?
许是心痛,接着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我走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狠狠的搁置在桌子上。
他蹙了蹙眉,没好脸的猛地抬头,见到是我,脸瞬间软了下来。
他的眼睛红肿红肿的,像是哭过,黑眼圈也很重,看来这几日他都在这没日没夜的喝酒,几乎没有合眼。
他抬手理了理已凌乱不堪的头发,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柔声道:“遥遥,你怎么来了?”
我强压怒火,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笑道:“喝酒啊,你要喝吗?”说着又俯身拿起刚才那坛酒递给我。
我手一挥,坛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酒也跟着撒了一地。
“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不就是订了个婚,至于吗?”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对他大呼道。
“订婚?哈哈哈哈哈,凭什么?凭什么他一句话就把我的终身大事给定了?”
他晃悠着身子,语气也跟着重了几分。
“凭他是皇上。”我瞪着他,坚定的回答道。
“皇上?对,你说的对,他是皇上,他可以为所欲为。”他淡淡的说道。
本以为古人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是很在意,因为大家都是身不由己,都已经习惯了。
直到看到赫逸麟和赫逸辰我才明白,原来他们一点也不愿意,一点也不习惯。
我望着他道:“他可以的,你也可以。”
他突然转向我,身体也不摇晃了,一副严肃的神情看着我。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他把目光移开,然后淡淡的笑了笑,道:“没什么,我是在想,那人若是你,该有多好。”
“不可能!”我坚定的回答,又补充道:“以后我们都不可能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看了看我,然后直接将我打横抱起来,直奔一旁的榻去。
他把我放在榻上,然后欺身压上来,盯着我,志在必得的说道:“那今日,我就让这不可能变成可能。”
说罢,一头埋在我的耳边。
“赫逸辰!你放开我!!”
我疯狂的对他拳打脚踢,他急了,用手死死的按住我的手臂,让我动弹不得。
我一时着急,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异样,这才愣了愣,停了下来。
这时,门被人一脚踹开,我只听外头的老鸨谩骂着:“这些个姑娘家家的今日都疯了不成?一大早的都往这跑,真的是不知羞耻……”
我侧目看去,娄娇正气急败坏的走进来,瞪着我们两个。
“你们!!好一对狗男女,宫内偷腥不成竟然跑到宫外来了,我就说这宫外是有多大吸引力,能让大殿下乐不思归,原来是你这贱人!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姑母!”
说罢,娄娇转身就要走,赫逸辰见状,猛地从我身上起来,然后三两步飞走上前拦住了娄娇。
“你放开我!”娄娇一把将他甩开,愤愤的说道:“今天我就让姑母好好看看这贱人的嘴脸。”
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赫逸辰的一巴掌重重的落在娄娇的脸上。
屋子里雅雀无声,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我和娄娇都傻在那里,我没想到赫逸辰会打她,娄娇可能更没想到。
赫逸辰并没有半点后悔之意,他愤慨站在那,一字一句的开口道:“这一巴掌,我忍了很久了,若是你以后你再敢捏造事实,你大可试试。还有,今日你的所见所闻,若被第三人知晓半分,你也大可试试。”
娄娇张大了嘴,手捂着脸,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时间哑口无言。
赫逸辰越过她走到榻边,伸出一只手来意思拉我起来。
我心里对他的恐惧还没有消除,回想起刚才他的举动,我的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况且娄娇还站在那,我好歹也知道避嫌。
我自己站了起来,理了理袍子和头发。
“刚才……对不起。”他贴着我耳边柔声说道。
我没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大步走了出去。
我想不出若是娄娇刚才不来我们两个会发生什么,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又或许别的。
我明白他是一时冲动,也明白他心里的苦衷,所以我不怪他。
只是,娄娇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屈辱,换成谁也会受不了,虽然这件事是过去了,但总觉得以后在南赫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过。
奈何,就算梁子越结越深,日子还是要过,人还是要活。
走了许久才到了宫门口,刚进去,看到一队人马飞驰而来,脑子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学骑马。
像我这种整日闲不住往宫外跑的人,早就该学学骑马了,不然走来走去的还真是累的腿酸。
眼看着赫逸辰是教不了我,想来自从那日婚后就没有再见过赫逸麟了,趁着今日赫雅安放假,倒是个学骑马的好机会。
心里安奈不住的激动,脑子里的破事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