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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是魔鬼?

云纾将取得的这缕真气放入水冰境中,这缕黑色的真气慢慢穿透圆镜的界面,须臾间就被镜子吞没了。

水冰镜的表面泛着浅浅的涟漪,这些涟漪组成无数的银色丝线,将李银临的真气一丝丝地分解。

云纾好奇地盯着镜面的变化,这一黑一白的丝线不断地切割,再汇合,最后缠在了一起。

混沌之后,镜子表面出现了一个画面:

苍茫的黑夜,繁星点点,远处灯火阑珊,一座石拱桥边,一凉亭孤独地矗立着,四个檐角高高翘起,直指苍穹。

红色的灯火扑朔迷离,将镜中那个冰冷的世界点缀,似乎尽力给予镜中人片刻的温暖。

镜中一少年,仰面坐在石椅上,双手撑开依靠在栅栏上,他两眼出神地盯着亭顶,神情专注而肃然。

少年身着墨绿色的华服,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白玉佩。他单手提着一壶小酒,身旁亦散落着几个小酒瓶,看起来喝了不少的酒。

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老的墨绿;石桌石椅幻想的灰白;少年华贵孤独的身影,这一切组成一副美丽而又孤寂的图画。

云纾看得出神,镜中的李银临褪去一身的戾气,像一只孤鹤般清冷而孤傲。

他在想什么呢?

我又想看什么呢?

云纾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把李银临的真气放入水冰镜中,也许她只有他的真气,也许她只是好奇。

这个人为什么老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明明那么的讨厌。

云纾不停地想着,突然她看见李银临脑袋微微倾斜,似乎朝她这边看去,吓得她赶紧反扣住镜子,心头小兔乱跳。

他不会发现了吧?

云纾一脸骇然。

此刻的李银临似乎听到不远处传来犬吠声,还伴随着妇孺老幼的哭啼声。他慵懒地歪着脑袋往左手边睥睨了一会。

这西楚国还真不太平,半夜三更了还在挨家挨户搜查逆贼。

陆星禛,这几百年来年来,你可真能折腾啊。

如今的西楚国,上上下下笼罩在一片暴政的阴影之下,随着陆星禛年纪越来越大,他越来越贪婪,像年迈的雄狮,只要啃得动的骨头,绝不会舍弃。

“晦气,扰了爷的兴致”,李银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心头的怒火。

他抬手给自己灌了几口酒,并用衣袖随性地擦干嘴角溢出的清冽,然后将酒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西楚的桃花酿果然够劲!”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凭空消失了。

……

李府庭院中,十几个豪强悍兵将逆贼李中书的家眷悉数撵到院中,一番蛮横殴打。

想当年,李中书在朝廷上呼风唤雨,然而盛极则衰,一场文字狱,免不了锒铛入狱。念着李中书的三女李婞婞乃当今贵妃,李家上下才幸得不必满门抄斩,只落得个男丁充军,女眷为奴的结局。

本应明日才执行的圣旨,却因当今皇帝陆星禛的一场噩梦,则连夜让禁卫军前来李府缉拿罪臣之子——李胤。

李胤,其实就是个七岁小孩。生得乖巧可爱。

“这就是李胤?”为首的禁卫军将领冷秋易冷哼道。

“是的!将军。”

冷秋易迟疑了片刻,他星眉紧蹙,一脸凛然。

就是这个小孩威胁到皇上的统治?威胁到西楚国的千秋万代?

他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天降灾星,居然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总角小儿。

“带走!”冷秋易命令道。

一个满脸横肉,皮肤黝黑的侍卫,一把撵起跪在地上的李胤。粗鲁的蛮力拽得李胤的小胳膊差点折断,他恐惧地看着这个高大的侍卫,止不住地哇哇大哭。

年幼的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侍卫都是冷血的怪物,他们只会机械地执行皇帝的命令。

同情,他们没有!也不应该有!

“放过我弟弟!”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冲出来,拦住侍卫的去路。因为恐惧害怕,此刻的她脸色青白,但她还是冲出来保护自己的弟弟。

“啪!”侍卫腾出一只手将其扇倒在地,少女清秀干净的脸颊上,顿时血红一片。

“自不量力!呸!”侍卫无情地啐了一口。

“放过我弟弟!”少女许是被扇晕了头脑,跑过来拖住弟弟的手。

“求求你了!”李胤小声的啜泣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用稚气的童声请求着。

冷秋易看着这个画面,心有不忍。李中书也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人,这些年倒是为西楚国立下不少的功绩,可惜啊,为人太过孤傲,刚愎自用。

这些年,冷秋易不知看过多少这种让人寒心的事。他辞去刑部的职责,只想在皇宫中做个看门的将领,不再过问这官场中的是是非非。

然而,作为皇帝贴身侍卫的他,今晚却不得不前来抓人,陆星禛命他将李胤连夜带入皇宫中。

“放过我弟弟吧!他还小!”少女不停地请求道。

侍卫有些烦躁了,他举起一记手刀准备将少女砍杀。

冷秋易见状,正想阻止。

就在这时李府庭院中刮起一阵大风,此时正值严冬,众人不禁直打哆嗦,颈后凉飕飕的。

院中一棵黄桷树残留的最后一片叶子,被迫从枝头上落下来,像翩翩起舞的黄蝴蝶落在了少女的头上,“啪嗒”少女呆愣地抬起头。

她看见一个身穿墨绿色华服的少年,一把捉住侍卫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容,那笑容邪魅至极。

少女怔怔地看着李银临,直到那个侍卫的手被他生生扯断,鲜血喷涌而出,溅满她的脸。原来一片血红的脸,此时沾满斑斑点点的温热。

她瞪大双眼,发出“啊”的一声。恐惧,侥幸,各种复杂的心理在她心头盘旋。

所有的侍卫闻声聚拢了过来,将李银临团团围住。那个受伤的侍卫放开李胤的手,捂着残缺的右臂,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李胤跑过去抱住少女,从没见过鲜血的他吓得哇哇大哭。稚嫩的哭声,在李府的庭院上空斡旋,久久不去。

李银临用拇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此刻的他大脑一片混沌,桃花酿的后劲让他有些暴躁。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人族士兵,甩了甩自己的脖子,总算舒畅了些。

“怎么?你们还想杀我!”他狂傲地笑出声来,语气轻蔑至极。

一个不知死活的侍卫拿着刀戟就想冲过来,李银临一个瞬移,跑到对方的背后,反手将他的头拧断了。

侍卫的刀戟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滚!爷今天心情不好,别逼我!”李银临沉声道,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然而不待他把那口气吐出来,所有的人族士兵在冷秋易的指使下,纷纷向他扑来。

就在一瞬间,所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倒地不起,死相极其恐怖。

李家的家眷里有一个人不知为何,发了疯似的大声地呼喊:“魔鬼!魔鬼!”

李银临杵在原地,他没有回头看那个称呼他魔鬼的人,他只是盯着冷秋易一动也不动。他的右手全部指甲居然瞬间生长,化作利器,修长的指甲如白玉般浸润着殷红,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你不是人类!”冷秋易看着李银临冷声道。

“你也不是人类!”李银临反讽道,就在他进入这个庭院前,他就觉察到院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

“不要多管闲事”,冷秋易冰冷地说道,眼中寒光闪现。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李银临浅笑道,似乎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夜色渐浓,北风呼啸,黑暗中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暗暗地较量着,李家的家眷们全部抱头四处逃窜,那对姐弟在一位中年妇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李府。

冷秋易看了一眼四散而逃的李家人,不作任何行动,他知道如果他出手的话,李银临绝对会冲过来与他厮杀。

他看了一眼李银临,这个少年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他腰间的那把佩剑隐隐透出一股邪恶的力量,黑色的宝剑,剑鞘似乎拥有某种封印的力量,镇压着剑中的邪气。

他不敢确定自己能否打赢对方。

“皇上不会放过他们的!”冷秋易寒声道。

李家的人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陆星禛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是他们自己的命,与我无关!”李银临说道。

这一屋子的人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酒后不爽,过来发泄一下怒气。

“滚!”他再次告诫,黑色的魔力似有似无地撕裂着空气。

冷秋易叹了一口气,消失在夜色中。

院中突如其来的寂静,李银临看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呆呆地看了一会,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他将右手放到自己的面前,看着指甲上残留的血迹,他觉得有些恶心。

杀戮,他已经慢慢适应了。

那个被关在黑屋子中几百年,生性惧血的他,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杀人魔头了。

“魔鬼!”李银临轻蔑的一笑,嘴角掩不住的悲哀。

母亲啊,我最终长成你所厌恶的人。

“哈哈……”李银临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大笑出声,声音中透着悲楚。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温柔的母亲,那个会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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