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位名士作陪,去往扶桑城这一路,便避开了岐与山不易行之路,满目苍翠清然一过,远远即可望见绮丽靡艳的花田,各色的扶桑花大肆盛开于这片土地,扶桑城亦是因此得名。
尤其是月夜,冷月清辉洒落,将整座城笼罩于瑰丽繁花映照的光芒里,仿若天上宫殿,被花朵簇拥着悬浮夜空。
在扶桑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再看到这景色,还是忍不住惊艳。
策马入城后,已是夜半时分,自是不好叨扰奈何公子,便先在客栈宿了一宿,翌日一大早便起身前去拜访。
说来也怪,这大名鼎鼎的顾氏三公子常年身处扶桑城,可扶桑城民却无人知晓他们身居何处,来往亦是神秘匆匆,只知其人,不见其影。
跟随百里尘绝前去,才知那白石轩竟是在落雪林内,顾倾觞工于阴阳八卦,在林中设了迷局,鲜少有人能绕进白石轩,大多是转着转着便回到入口。
落雪林之所以称之为落雪林,并非是顾氏三公子赐名,而是林中树木花开四季,白如雪絮纷纷扬扬,花瓣零落成泥滋养树下深不过膝的素白花丛,只要进到林中,便似入了冰天雪地,于是扶桑第一任城主为其赋名“落雪林”。
那时的落雪林仅仅是一片落花满眼的树林,后来不知为何千般变化无法走到尽头,只能绕回出口,像是被赋予神术,也因着花木四季不败被称作神迹。
传言便是,神觉得世人污浊了神迹,方赋予落雪林神术,使凡人无法再次将其玷污。
顾南寻于此处遇到鬼医南宫砚,醒来时便是在林间那方石桌,不想百里尘绝带路竟是也带到了这方石桌前。
“就是此处,稍待。”百里尘绝点头示意,正对石桌往林深处望去,长箫敲了敲石桌上一处凹陷,几次停顿,次次声响不同,而后便见原本枝丫繁复交错的树林一瞬模糊,再清明时,正对石桌方向蜿蜒出一条小路。
那条小路便是南宫砚上次离开之处,只不过顾南寻追去时路突然转折,她绕到了另一处出口。
“几位跟在我身侧,莫离得太远。”百里尘绝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那迷局之阵确实变化莫测,随着他往前走,过了先前所遇的转折处再回头,已再看不到路了,顾南寻心头震颤,忙回身脚步匆匆追了上去。
路的尽头仍是在落雪林中,只是多了一汪湖水,载着雪白的花瓣幽幽流动,还有座造型古朴的桥,踏过那座桥,便是一方院落,院门上题“白石轩”,字迹行云流水疏朗俊逸,可以看出主人亦是风流雅致之人。
院中几座阁楼错落着,看似无章实则融于五行八卦之间,只是过于复杂,只能体会阴阳交汇五行交融。
那青衣男子摇着绘有落雪林景致的阴阳扇,腰间别着一支玉箫,与百里尘绝手中渡厄不同,渡厄是银灰色,而他腰间那支却是通体莹白。
那便是天命公子顾倾觞了,说书人所言亦非虚,天命公子好青衣,执道者阴阳扇,佩白玉箫,名问天。
没人知道是那扇为武器还是箫为武器,传闻里天命公子不曾动过手,只点拨命数劫运,靠的是学识。
“百里,你终于出岐与山了。”顾倾觞眯眼轻笑,虽如是说,但并不意外,显然是早算出此事。
百里尘绝点头:“倾觞,多年不见,你还是未变。”
与往日一样的风骨,与往日一样的悠然自在不在意尘世纷扰,而他,却被情字所累,跌入尘泥。
“只是看起来而已。”顾倾觞悠悠一笑,目光在几人身上各停留片刻,而后摇动折扇,“月公子,别来无恙。”
月如阙颔首:“承蒙当日点拨,别来无恙。”
顾倾觞轻笑着摇了摇头,颇有兴致地看向另外两人,道:“这二位,想必便是二哥书信里要去鬼域求医的陆公子和顾姑娘了。”
若雪花瓣透着清逸香气散落墨色袖间,陆景止抬手时带落花瓣纷扬眼前,他扬着下颌,声音微带笑意:“正是陆某,久仰。”
顾南寻亦抬手浅作一揖,道:“还要多谢奈何公子当日相救并告知蛊毒之事,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哪怕此行……不一定能找到鬼医,找到他也不一定能医好寒蝶蛊。
捕捉她面上细微神色,顾倾觞大致明了她心中顾虑,道:“顾姑娘不必忧心,二哥传书与我便是要我替姑娘卜卦……虽然姑娘似乎命数特殊,我无法窥探……但我已算出鬼医就在鬼域极乐城中的寸草居,二位此行不会落空。”
命数特殊……顾南寻微皱眉心,追问:“公子,命数特殊是何意?”
他看了一眼百里尘绝,见其面色无恙便作了解释:“我虽通晓一些阴阳之术,但这也并非无所不能,至少你,凤倾,还有……”
他顿住,抿了抿唇,继续道:“我算不出你们任何事。我收到二哥传书时便替你卜了一卦,你的劫运似被浓重黑雾笼罩,完全无法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