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陈问道是关山越指哪打哪。
到了平凉既没有指示，也不传达方向，几日来好像没头的苍蝇。
本来在西安分舵当一个悠闲的堂主。
每日跟侍女黄莺和翠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或者听周正扬发表一些荒诞不经的言论，看他异想天开的戏弄堂中的人。
一切都那么悠闲，舒服到令人发指。
陈问道习惯这样的生活。
首先发指的是关山越。
西安分舵、大雁堂的堂主、享誉江湖的“蝴蝶剑”陈问道。
像一个深闺的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像什么样子。
多年来，关山越总以各种理由调陈问道天南海北的处理帮中事物。
许多理由蹩脚到陈问道哭笑不得。
而关山越也总以年老体衰，向陈问道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他诉苦。
又言之凿凿西安分舵的担子迟早要落到他身上，还要多去江湖历练。
也正是这样，“蝴蝶剑”的名声近些年渐渐在江湖上响了起来。
隋琛失踪之后，洛云天让关山越相机行事，如有可能，协助一下。
陈问道的悠闲，关山越早就看不下去了，恰巧又来了一个机会。
洛云天说如有可能，关山越却对陈问道说洛云天令西安分舵前去平凉调查隋琛失踪一事。
这一杆子又把陈问道支到了平凉。
这种事情，陈问道也习惯了。
谁让关山越是西安分舵的舵主。谁让他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呢。
况且隋琛跟自己的关系向来亲密，然他调查隋琛的事当然义不容辞。
那就去吧。
临行前周正扬很伤感：
“这么大的分堂，你若是走了……哎！”
那依依不舍的神情，让人看着都感动。
“我走了你是不是没法到处野了？”
陈问道武清的戳穿了周正扬，正情到深处，周正扬听到这么说瞬间平复。
“这次早去早回，其实我也好久没出西安府了。”
周正扬谄媚道。
陈问道用一片眼白告别周正扬的深情款款，直奔平凉。
来平凉半月有余，隋舵主失踪一事却毫无头绪。
陈问道心中气馁又满腹犹疑，
平凉分舵主失踪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一个西安分舵的堂主来调查。
几次与平凉分舵各个堂主接洽，似乎几个堂主对自己多少有些敌意。
听了诸多敷衍搪塞之词，陈问道思绪反而更加凌乱。
多日的明察暗访，查来查去，毫无线索。
或者说线索太多了，因为平凉的江湖太复杂了。
他想不通的是隋舵主的武功放眼平凉早已难逢对手，怎么失踪的。
或者在平凉城隐藏着更大的实力，只是还未察觉？
陈问道一路思索。
这几日的追查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前几日夜行追查，被一女子尾随。
追踪被柳风清打断，在“凌霄楼”附近便失去了她的踪迹。
陈问道跟那女子交手几个回合，看那女子的招式有些像西域一路的武功。
陈问道一路推演，平凉难道有隐秘的西域势力？
走到城东附近看到一行马队从城东一处僻静的院中流出，约莫五六十匹。
是马帮的马队，马背上背负满满的丝绸、麝香、西域贡品。
随行七八十人，为首一人背负着厚背刀，是马队的队长杨成虎。
陈问道躲在一面墙后悄悄的注视着马队中的人。
察觉到有几人脚步虚浮，隐隐武功不弱不似寻常马夫。
又兼身形矮小，面孔白净颇似江南人氏。
那些南方人大概有二三十人，分布在马队首尾。
怎么有些挟持之意呢？陈问道心中犹疑。
马帮也是甘州大帮，虽说平凉各族混居，像马帮这样在甘州拼打出来的帮派，仍是西北人居多。
一来西北人豪迈，粗犷尚武，确实适合这种长途货运。
二来在凌冽的气候中，西北人耐力和韧劲向来为马帮所喜。
这队人中南方人收尾相挟，趾高气扬，而西北人似乎有些唯唯喏，陈问道大感奇怪。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陈问道悄悄的尾随其后。
马队从和阳门出，一路向东而去，马背上插着“平凉马帮”的旗子。
出了平凉地界，旷野茫茫，群山起伏一直绵延到天边，真真的无限风光。
若是游山玩水倒是一处圣地。
杨成虎一行却无心看景，一路风餐露宿，昼行夜伏，倒也平安无事。
平凉马帮在甘州乃至西北盘踞已久，大小山寨，各路关卡无不畅通无阻。
平凉往东至中原往往都是杨成虎领队，高坐马背之上。
在西北风的呼啸中杨成虎面沉如水，一路少言深沉，只顾赶路浑无疲惫。
马帮的兄弟也摄于杨成虎在帮中的威望不敢多言。
又其豹眼虎须，身形壮硕，一手伏虎刀在西北少有对手，马帮的兄弟对他也是又敬又怕。
况且帮主赵振声亦是对其礼让三分，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敢招惹他。
过了龙泉山，便是狼儿山，此时人疲马倦，杨成虎难得大发慈悲，让马帮兄弟歇息片刻。
陈问道远远的看着，马队中南方人氏聚在一堆，而西北人聚在另一堆。
那些南方人氏谈笑风生，而西北人则默默的在吃着干瘪的大饼。
陈问道心中更加犹疑。
杨成虎独自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打开水袋往喉咙里灌水。
陈问在马队一里之外，龙泉山腰，看了一会，也靠着大树。
从怀里掏出一张囊饼就着水袋大口大口的啃起来。
又得在这山野间风餐露宿。
陈问道看起来似乎有些满足之色。
这样寂静的山林听风吹过树叶，鸟声从叶子间传出来，说不出的舒畅。
出来也好，大雁堂的琐事就让周正扬去处理吧。
陈问道不禁笑了起来。
休息半晌，杨成虎起身，也不打招呼，跃上马背便往前走。
帮众一阵抱怨，无奈只得起身，拉起马匹，跟着杨成虎往前赶路。
陈问道看到马帮上路，忙把囊饼塞进怀里，喝一大口水，起身跟着往狼儿山方向而去。
入夜后，天空一片沉寂。
陈问道在杨成虎居住的客栈附近也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入夜的平凉也陷入沉寂。
万家灯火纷纷被黑暗扑灭，如泾河水一般寒冷，在无风的夜晚仿佛被春冷冰冻。
柳风清穿了一身夜行衣，耳朵贴在窗户上，凝神听着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