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义想再开口,但是雷子恶狠狠地说:“我早说了我们谋财,但不害命。你照我说的去做就好!”
既然这样,那就听天由命吧。
之前车辆出了四环一直往西北行驶,拐进小路后到了郊区的一个村庄。这里有些农田和一些废弃的厂房。
雷子找了一处园林场,顺着昏暗的小路继续向前行驶,直到大铁门前才停下来。
他收走了思义的手机,叫他先待在车上,自己和镰刀一起下了车。雷子悄悄对镰刀说:“我以前就在这上班,晚上下班以后就没人了。”
然后他拉开驾驶室的门对思义说:“先下车!”
思义看了看四周,走下车。雷子又命令道:“往树林里面走!”
从树林深处向外看去,树枝遮挡了一切,几乎看不到外面的车辆和行人。思义无奈,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做。
走了一阵,雷子叫思义停下脚步,然后说:“把银行卡给我!”
思义把钱包拿出来,取了一张信用卡给他。雷子仔细一看,把卡丢在地上:“耍我呢?!我要的是储值卡!”
思义弯腰把卡捡起来:“你们不是要两千嘛?这里面可以取五千。”
正说着,他的电话突然响了,把雷子两个给吓了一跳。这冷清清的地方猛不丁响起手机铃声,是会引人注意的。雷子连忙按了界面键。
思义冷冷地说:“这是我爷爷打过来的。我不接的话,老人家可能会报警。”
雷子想了想把电话交给思义:“别耍花招!”
思义淡定地接了电话。
电话里爷爷问他为啥这么晚还没回家,思义看了看雷子说:“晚上和王鑫一起吃饭,晚了点。待会可能会去唱歌,您老人早点休息哈。”
爷爷嘱咐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不想让爷爷担心,心想待会把卡给他们,他们取了钱就放自己走。如果对方贪得无厌,还要逼他的话,他会暗示爷爷自己被绑架了。
挂了电话,思义感觉到对面这两个人明显变得不自然起来,似乎有点慌。
思义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是什么事让他们这么不自在呢?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雷子一听到思义提到王鑫的名字时就慌了:原本只是讹点钱就行了,但是事情发展得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其实已经不是有点了,而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现在他一方面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一笔钱;另一方面,他觉得事情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刚才对方提到王鑫时,似乎是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雷子觉得他已经看出来自己和王鑫之间的联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别说对方给他两千,就是给他二十,他也不敢拿了。因为当他逼着思义开车时,连自己都觉得事情的性质已经发生变化了;而且现在到这种偏僻的地方,他瞬间想起了一些凶杀案,即使他是绑架者。
怎么办?雷子不由得手心出汗,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看雷子都犹豫着,镰刀更不知所措。原想他只需要躺在地上,雷子会出面替他抱打不平,然后多少讹点钱就行,哪知现在事情居然变成这样了。他虽然吸毒,但还是分得清轻重,绑架杀人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现在对方一直在配合他们,可是他们自己却乱了方寸。
镰刀望望雷子,雷子也望望镰刀。
雷子之前的计划是要多讹一点钱,而且他生怕思义跑了,所以才把他带到这。本想着拿卡取钱完事,但是对方无意间提到王鑫,这让他彻底慌了神。
思义见他们有点不知所措,便掏出烟给他们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之后,他才说:“究竟要咋样,二位兄弟不妨直说。我看你们也不是坏人,大家相识一场,我愿意给你们钱,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但你们如果还有别的想法,后果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思义的意思很明了:两条路,你们自己选,反正他是一条砧板上的鱼。
不过说起来,思义这会儿都完全可以逃跑了——他俩在绑架上显然没什么经验,居然没给他上绳子,现在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甩掉这两人。
唯一让他忌惮的是雷子手里的刀。虽然他不像是要致自己于死地,但是人这玩意很微妙的,说不准会意外地发生什么事情。
他想还是先稳住二人,再找机会跑。
烟抽完,雷子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把卡给我,我们取两万就行。你也别报警,钱取了我就放你走。”他对思义说。
思义觉得事情要这么操作还行,于是说:“行!”一边把信用卡递给雷子。
雷子摇摇头:“我要储蓄卡。”
镰刀急切地说:“哥,只要能取出钱就行啊!”
雷子冷笑一声:“我就要储蓄卡!”
思义笑了笑,就把储蓄卡递给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这个叫雷哥的人要多加提防,必要时都可以咔嚓掉。
思义猜想雷子会安排他的小弟去银行取钱,他会盯着自己,那个叫镰刀的兄弟他实在不放心。
果然,问到了密码后,雷子就叫镰刀去附近的ATM机取钱。他则又跟思义要了根烟继续抽,思义干脆把一整包都给了他,一边暗暗观察着对方。
雷子估计心里斗争得厉害。他很贪婪、也很残暴;不过毕竟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他觉得自己在违法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心里想:老话说得好,不忘初心!你最初的心愿又是什么?不就是讹两千块钱吗?是讹不是勒索,是两千不是两万。
他被这思绪弄得很焦虑。就在这时思义的电话又响了,雷子一看便浑身发抖——这个电话是王鑫打来的。
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思义也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接与不接都不好,怎么办?
最终他示意思义接这个电话。思义接过来:“喂,王鑫啊。”
王鑫问他在哪里,换了之前他可能会敷衍过去,但是自从雷子非要储蓄卡之后,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了。于是他说:“和几个朋友在新都附近的小树林呢。”
思义这么一说,王鑫立刻明白了,他被雷子绑架了!于是他胡乱说了句“到家之后给我个电话”,就匆匆挂断了。
思义故意大声回答他:“行,到家我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交给雷子,同时暗暗观察起四周,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防身。镰刀走了,时机已经成熟了。
雷子的电话紧跟着就响起来了,不用说雷子也知道是王鑫打来的。他故意稍稍避开思义,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此时站在ATM机前的镰刀目瞪口呆地看着卡上的余额,足足有好几亿啊!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都傻掉了。也就在这时,他的电话也响了,他接通了才知道是王鑫打过来的。
王鑫问他是不是和雷子在一起,镰刀说是啊,接着又赶紧否认:“没有,我一个人在上班呢。”
王鑫说:“镰刀,你怎么还犯浑?这特么是钱的事吗?你在绑架啊!你以为跑得脱吗?”
镰刀吓得都快开哭了:“王哥,我不知道咋办啊!是雷子逼着我干的,不关我的事啊!”
听到这话,王鑫立刻意识到出大事了。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可能会有大麻烦大危险!一方面他有些担心思义的安危,更重要的是,雷子他们的罪行败露的话,自己吸毒的事情肯定会被查出来。如果再被抓起来,到时候老婆孩子可就全没了,他自己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于是他赶紧对镰刀说:“你们在哪?给我微信上发个定位!”
镰刀战战兢兢地赶紧给王鑫发了位置,然后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王鑫冷静下来:“你给雷子打电话,就说附近没有ATM机,要走很远。不见着钱,雷子是不会伤害他的。然后你在ATM 机附近藏着,等我过来。”
镰刀连忙说:“好好好,我这就找地方,你赶紧来啊!”他退出卡,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雷子见镰刀半天没回来,就一直打电话催他。镰刀一会说他迷路了,一会说找不到ATM机,弄得雷子更加着急了。但是他也没办法,谁让他自己安排镰刀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