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春三个人一个堵着门,一个蹲窗户,另外一个死死的盯着公孙协。
葛风才蹲在床边说道:“大哥二哥,你说他们要是没看见这小子我们可怎么办啊?不睡觉伤身啊。”
“闭嘴,老三,小心使得万年船!知道吗!你看看大哥,死守门关,等等,谁的呼噜声?这小子不打呼噜啊,进来人了!”
“二哥,好像是大哥睡着了。”
“老三,只要那小子没跑,就不会出事,你的岗位最重要,我和大哥睡了就睡了,你不能睡!”胡客说完,两眼一闭从窗户上摔下来睡着了,葛风才瞪着公孙协,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夜睡醒了,公孙协人没了。
枯木老人抱着公孙协,笑起来阴森森的,他双目枯槁,背比头都高,佝偻着腰拿了一碗黑糊糊的汤灌倒公孙协嘴里。
公孙协想吐出来,可是那人一直说这是好东西,虽然他看起来阴森森的,不过公孙协觉得他不是坏人。
“用乌鸡,乌骨熬的乌汤,明天啊,我带你去找我师哥,说不定我师哥他能帮你。”
枯木老人,其实本名叫孙槐,是孙谷同父异母的兄弟,因为练功出了岔子,脖子再也直不起来,就这样被逐出了孙家,虽然很不近人情,可这是大多数世家面对一个有辱名声的弟子时,都会做的事。
孙谷和董正得在一个屋子里,说着话。
“峰儿他身体怎么样?有教他剑法吗?”
“我说你也是,别急,就算峰儿他现在是个无底洞,还有我不是?药材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好好的打剑,打出来一把不阴不阳,谁用都趁手的剑。”
“我倒是也想,可是这天底下,哪有不阴不阳的铁啊。”
董正得在楼上看着董峰和苏梨他们说话。
“苏兄弟,想不到你还真是那么了不得的人物啊,那万骑飞奔而来的时候,绝了。”董峰拍着苏梨的肩膀说着。
王斐白了苏梨一眼,说道:“要不是我在路上看见了两摊尸体,让禁军去告诉王将军,这小子怕是早就死了,路上单单是刺客,我就遇上了一伙人,据王将军说,他们遇上了十多伙,许将军更是遇上了大霍死士,要不是两位将军拦了一路刚好走的比他快,怕不是他苏梨早就死了。”
苏梨也是早有预料,一路上不会好走,知道了王松根先他一步到了,还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苏梨就猜了个大概,除了路上先后两伙水贼,就没有遇上其他事了。
对于王松根和许献洪这种听了命令就直奔吴江,就算是那位邱家女主,和徐龙仙也没办法,认死命令,绕路又赶不上坐船的苏梨,否则这一路少说也得过五关斩六将,添几道伤才能到吴江。
苏梨见了项镇私,连忙邀请他坐过来。见了项镇私一身的伤,就问道:“项大哥,你这是路上也遇伏了?”
项镇私自然不会说出来被魏怀耍了这件事,只说自己遇上了一个无耻之徒,心计比不过,被算计了一通。
“孙姐姐,我看你和董大哥挺般配,又相爱,为什么不结婚?”邱广蓉不解的问道,孙小桂变了神色,又温和了下来。
“董峰自小阴气重,我爹治了他十几年,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必须每日运功,到了功法大成,把药草功效全化了,在修养几年才能好,实在是不能成亲,就立了个誓,董峰什么时候天下第一了,什么时候就成婚。”
王斐若有所思的样子,小时候似乎也说过什么你成了大英雄我就嫁你的话,不过某人回的却是“我为何非娶不可?”,苏梨的意思是问赐婚是什么,但是王斐会错了意,现在想起来,看着苏梨和邱广蓉,莫名的就有些不快。
段笑兵也才项府里面走出来了,里面段王爷和项泽说的话,段笑兵实在是听不进去,倒是暖玉,听的津津有味。
“诸位在说些什么呢?”
董峰笑着说道:“说没想到咱们小小的一条船上,你们看看,边伯候,安都候,天底下六个王爷,咱们撞见了俩,你们看看,这得多巧。”
段笑兵也是笑着坐下了“是啊,苏梨兄弟,你骗我啊,回头得罚你多喝几杯。我啊,也跟你们讲讲我的事,这里都是侯爷,武林世家,还有公主,也说的放心。我从小,父亲就一直不怎么待见我,把我放在段府外面,一副我不是他儿子的样子。后来,我父亲突然告诉我,我会是未来的安都候,把我接回去了。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回去啊,回去了能干什么?我在段府外面住的好好的,没人打扰的,后来住进了段府,睡得床,吃的肉,睡床上不敢闭眼,吃肉非得备根针。”
段笑兵抿了下嘴唇,看着项府里面段王爷和项泽并肩在说什么,又接着说道:“其实我挺怕我父亲的,尽管我和他都没有见过几面,在以前。后来我听说了,我母亲就是我父亲杀得,不怕你们笑话,估计更荒诞的事你们都听过。我父亲有一次喝醉了酒,和几个人在府里射箭,那箭不偏不倚的射在了我母亲胸口。”
“知道了这件事,我有一天晚上拿了把刀,进到我父亲房里,捅了他一刀,刺的浅,没敢用力。然后我怕极了,我父亲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似乎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看着他自己熟练的把刀拔出来,包扎好,向我靠过来,我觉得他会杀了我,可是他没有,现在我才明白过来,我父亲一个喝酒都要别人试的人,怎么可能喝醉。”
苏梨他们都低沉着,突然说这种话,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段笑兵突然笑起来“怎么可能,我母亲可是贤亲夫人,怎么可能死呢!哈哈哈,我啊,其实从小就想说一会书,各位看官听……好了。”
话说那有一天,安都候出了门,见门外有那么一个女子,生的傲眉雪谷,面容娇艳,安都候着了魔一样把那女子接回来府中,给她换上了金缕衣凤挂长裙,白莲藕布丝薄靴,头上别了一颗明晃晃的凤凰木,唇上涂的是江南龙鲤粉桃红,到了成亲那一天,你们猜怎么着?我也不知道了。
董峰笑了笑,把一直別在腰间的但笑无妨递给段笑兵,这是打赏你的。
段笑兵笑着接过去,说了句“谢这位打赏,再过一个月,便是家父的寿辰,里面那两个人,正在商讨呢,怎么样,赏脸吗?”
苏梨有些为难,这两年时间走遍天下本就是个难事,要是天天赴宴,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刚要开口拒绝,董峰却说道:“到时候,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我和苏兄弟一点会赴宴。”
苏梨他们散了之后,回了船上,苏梨问董峰:“董兄,你为何就替我也答应下来了?”
董峰不像是段笑兵那个做事凭心的,说了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深思熟虑的。
“段王爷和你一样,都是六候之一,说不好听的,这天下,就是皇上和你们六位侯爷的,你想着,段王爷他的寿辰还要跟项泽商议,这怎么会是些小事,苏兄弟,我跟你讲,不看定会后悔。”
苏梨这会也迷糊过来了,是了,段王爷上次说的话恐怕不是让他接过去嘉定道那么简单,一道交接,怎么可能会是没经皇上同意就擅自到了苏梨耳朵里,想来是段王爷还有别的意思,怕不是得了云骁铁骑的信,故意派了那老人在船上等着。
“幸得董兄提醒,不然可真错过去这场盛会了。”
晚上,苏梨待在自己房间里,段王爷到了苏梨门口,看见苏梨正一个人待在房里,这种有风险的事,还是不让那两个妮子知道的好。
“边伯候不亏是苏万里的儿子,虎父无犬子,想必已经是知道在下为何而来的了吧。”
“跟我商量,让段笑兵上位。还有要借云骁铁骑,不对,是借许献洪将军一用才对吧。”
“边伯候倒是聪明,不过接管嘉定道这件事,最为明显,为何,你偏偏不提?”
苏梨笑了笑,倒了杯茶,递给段王爷。
“您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试探过我了,跟我讲了个故事,说您杀了他的母亲,可要是拿里面的人换换,那不就成了他段笑兵,喝醉了酒,不小心杀了我苏梨?”
“这孩子总是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我的本意是若是你不愿意接过去嘉定道,再让笑兵来守。这六个候位看着是诱人,怕是没人不想要。可是啊,就你来说说,一年里,得烧多少尸体。自己一句话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早些年的时候还没这感觉,直到我有了三个孩子,三个都不是省心的孩子。老大看似精明能干,实际上啊,只是跟着我吃过苦,突然有了权,已经心里不拿人当人了。老二一心沉溺京官,就打算哪一天跟着老大打天下呢。也不想想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老狐狸是哪个,不就是画下了这六张饼的那位皇上吗?我可不想让他们蠢死,本以为笑兵会是个让我省心的孩子……。洪伯,把那东西给拿来。”
洪文洛拿出来一柄白玉折扇,上面歪歪曲曲的写着几个字,天下易,春秋难。
段王爷把扇子递给苏梨,苏梨虽然幼时即逝父,可是对于苏万里的字还是认得的。
“还是苏兄厉害啊,谁能想到这么几个字就把天下给写出来了呢,六字,定了未来的天下啊。现在的局面是,外面的十一洲完全不如我们这一个鼎盛天神洲。不过我们这里看似安定,实际上一乱就是下一个春秋。你且看,看似位于六国之间的大统坚不可破,其余六国任意一国都撼动不了大统,大统也没有胆子再去多吃些地方。可是,若是塞北,云都,中土,嘉定,江南,西山,里面随便一个侯爷反了,那不就出事了,大统顷刻间分崩离析。到时候,不说别人,就说我段正!也有去争这天下的心。中土的那位王爷,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要说他没反的意思,你会信?”
苏梨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段王爷倒真是好嘴皮,说了这么多,还不渴?”
“说天下大事,我纵是身死又如何?”
“段王爷,你说那么多,可是,若是要反的人就是你呢,嘉定看似与大霍对峙,但又何尝不是最有可能通敌的那一个。我可是听说,段王爷你的发妻就是大霍人,段王爷您也是大霍遗民吧。若是你反了,那大霍岂不是,后背无忧,只专心看着中土就成了?”
段王爷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我段正想回去,怕是也要被骂死吧。
苏梨刚要开口,就看见邱广荣王斐回来了,苏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合上了门。
房顶上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徐化义和江绕湖浑身是汗,怎么得,听这话,段王爷是想和苏梨一起反了,实际上,西山和嘉定,中间隔了云都江南不说,旁边还有塞北,怎么反的了。
两个人都不敢再听下去,悄咪咪的走了。
苏梨熄了灯,让洪文洛锁了门待在门口。
邱广蓉看见洪文洛在这里,好奇的问道:“洪伯,您在干嘛呢?”
洪文洛装作要走的样子说道:“我家主子和苏大人出了门,我被吩咐下来替苏大人把房门锁了。”
王斐不快的说道:“苏梨这人怎得忘了锁门,待他回来我肯定说教他一顿,您且安心。”
说完了,王斐和邱广蓉对视了一眼,本来想给苏梨带些吃食,可这人居然居然出了门。
苏梨点着灯,接着质问段王爷:“段王爷,我就直接问了,若是你是大霍叛敌,那素来以侠风著称的大霍自然是接你不得,可若是你就是大霍大势已去,放出来的苗子呢?”
“苏梨,你敢直接问我,不就是信我不是那种人吗?若是大霍遗民,何不直接去找云都那人,那人是昔日大霍太子,素来以神勇著称,若是他反,泰安必破。那为什么大霍太子霍寰不敢反?因为我,段正,是昔日的大霍兵司相,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苏梨和段王爷在房里交锋,外面枯木老人和江家三兄弟也没闲着。
枯木老人瞪着江家那三兄弟,呵斥道:“孙和,孙森,孙临,你们三个逆子!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是吗!”
江未春嘻笑着说:“老爹,当年可是您跟我们做的榜样啊,是您还改了名换了姓,非要去学什么毒医,说什么孙家不能让人欺负了,你看看大伯,用医术也能当上天下第七,再看看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吧,老二老三,小森小临。”
“就是啊爹,当年不是您把我们三兄弟害得在族里谁都看不起,最后还被赶出来了。”
枯木老人气的抄起拐杖就想打三兄弟“我被逐出去,是我做了毒药杀了人,我活该!可你们是干了什么勾当!孙和,你是得了失心疯?把鹤翅嵌进别人背上别人就能飞了?没那个本事给别人移什么腿!孙森,我问你,我手上这根拐棍,本来是上等枪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个两条腿都让那离南九给废了,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爹我现在就连路都走不了!老三,你喜欢拿人练药是吧,长生丹,你吃人就能延寿?!”
孙森委屈的说:“你看老大老三那么罪大恶极,我就折个棍。”
“你这混小子,你爹我就不算人了!是你大哥的忙你没帮,还是你三弟的忙你没帮!”
枯木老人死死的护住公孙协,公孙协开始脸色紫黑,口吐白沫。
孙和赶紧冲到枯木老人旁边,枯木老人抬起来拐杖,终究是没舍得敲下去。
孙和给公孙协把了脉,知晓了这是七节蜈蚣毒发了,哪有没有毒的大补之物。
七节蜈蚣虽有改善体质的作用,可是后果就是浑身乏力,有什么病都一起发了,这是第二重毒,白骨肉的毒,白骨阴毒,按理来讲,把那朱果的药性给用出来,只要这小子撑住不死,也就没事了。还能平添许多真气。
苏梨推开了屋门,把段王爷请了出来,倒是没想到,这还是皇上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