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厅中摆了晚食,沈老夫人与金氏母女二人其乐融融时,有侍女进来道,“老夫人,四姑娘与年公子来了。”
“云姐儿终究是从宫里回来了,”金氏的笑意一下子淡了许多,“没想到还能来看我这个婶娘。”
沈老夫人察觉到金氏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沈蓉坐直了身子,伸着脖子想要瞧瞧这位传说中的女主到底是怎样一个病美人,她记得书中的那些情节,多是“跋扈,娇纵,暴躁,不计后果”这样的词眼,想着应是一个尖酸刻薄相的美人。
美中不足就是身怀有疾,活不长久。
想到此,沈蓉不由得笑了笑。如今附上了男主月无痕,往后这沈溪云能不能续命,可能也会捏在自己手中。
姜祈扶着红棠的手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一身青衣的年重锦。
姜祈与沈老夫人和年氏见了礼,又极其敷衍的一种极为不情愿的语气道了一句,“二婶娘安,二姐姐近来可好?”
沈蓉心神不宁的回了一句,“好。”
沈溪云不愧是女主,大家嫡女出身,正经的都中贵女,就算脾气不好,这通身的气质,就能让她望尘莫及。沈蓉的眸子暗了暗,尽管复仇之路坚辛,但是,她,沈蓉,永不言弃。
姜祈看了一眼沈蓉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不由得想说:想桃子呢?怕是蟠桃园都满足不了你。
代号五七默默给今天的沈蓉点了一根香。
这个神选者懒得离谱,除了“偶遇”必要的人事物,一般都是在床上、摇椅上躺着晒日头,今天大张旗鼓的来找沈蓉,肯定不只是为了与沈蓉见上一面就作罢的。
姜祈今日穿的白色里裙,上套一件云青色绣百合比甲,裙角坠着的细碎珍珠散发着价值不菲的光芒,头上戴着的不过一只缠丝合欢步摇,贵在一个做工精巧。
金氏瞧着心中有了些许有些嫉妒,她的蓉儿都没有穿过这样好的衣服,定是太子殿下为她置办的,她娘出身乡野,她倒也学了这些个狐媚的样子。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云姐儿好生光彩照人,衬得我们蓉姐儿倒是黯然失色了。”
“那是自然,她是谁,我是谁。有何可比?”刚刚漱完口的姜祈不假思索的来了这么一句,看她一脸的正经神色,金氏晓得这不是玩笑,顿时脸上红白交加,郁闷了些。
“蓉儿,”如今晚食尚未上齐,为了缓解尴尬,金氏吭了一声,给沈蓉使了个眼色,又看向了姜祈那边。
沈蓉立刻会意,掐了自己的腰一把,拉开椅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听那声清脆,似乎都快把膝盖磕烂了,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四妹妹,是我不对,有什么气你都可以朝我发,只求放过母亲。”
姜祈有意不理她,将身子侧了侧,不受这份礼。转头和年重锦说着话,“入宫了大半个月,这密云楼的朝食我可是许久未吃了,年公子明天去密云楼给我买‘每日三朝’可好?”
年重锦一脸的平静的吐了口中的漱口水,“是。”
姜祈这才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茶,余光瞥了一眼散发着一身的白莲气息的沈蓉,仍是不想理。
“沈溪云!你那是什么样子?蓉儿给你赔礼呢,还不赶快让她起来?”沈老夫人瞪了一眼姜祈,语气不善的道。
万一蓉儿跪坏了可怎么办,这四月的天,可要心疼死蕙儿了,沈老夫人的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比起沈罗禹那个老油条墙头草一般,沈老夫人的偏爱不会因为沈溪云被封了太子侧妃就会往那边转移,如亲生女儿般喜欢金氏就会一个劲的护着金氏,爱屋及乌的也护着沈蓉。
这也算是一个优点罢。
“我是什么样子?”姜祈罕见的在沈老夫人面前如此失态,“沈蓉她是我的姐姐,尽管她有错,可是断没有跪我这个妹妹的道理。”
见沈老夫人的面色逐渐从不善变为凝重,姜祈添了把火,“传出去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编排我,怎么编排我父亲呢。百姓编排也就算了,要是那些个御史参父亲一个教子无方……”
沈老夫人也算是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该明白这个道理。
也不知道是一脉相承还是什么,沈蓉姐弟俩个都爱跪她赔罪,她可受不起。
“蓉儿,你起来罢,好好给你妹妹奉个茶赔个罪,这事就揭过去了。”沈老夫人想通了其中关节,又想着门外挂着的御赐匾额还是新的,不免退了一步。
沈蓉抓住机会立刻奉了一杯茶,竭力的放低姿态道,“求四妹妹原谅我,无论妹妹想怎么拿我出气,我绝不会有半分怨言。”满脸的楚楚可怜。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姜祈都要心疼死了呢。
沈蓉也是受女主光环照耀的人,容貌上定是个美人,美人落泪也算是一道风景,若是她不是沈溪云,那事也可能在今天过后翻篇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姜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毫不犹豫的扮演一个娇纵的姑娘,又欺负年重锦,“年重锦,把门外的冰水提进来。”
年重锦一脸无奈的走了出去,眼尖的人能看到他紧握的双拳。
比如,沈老夫人,她哼了一声,一脸的鄙夷。
比如,年氏,她在品茶,眼皮抬都没抬。
比如,沈蓉,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年重锦出去的背影,又看着姜祈,不会吧,来真的?这种时候不是走个过场就行了吗?
“沈溪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四月的天,春寒料峭,你真要让你的姐姐如此受辱?”沈老夫人一拍桌子,这下是真的怒了。
沈蓉站了起来去追年重锦,“年重锦,你,你敢!”略略思量,将“你别”换成了你敢,一下子将气势做足了。
“你别忘了,陈王殿下曾有言让沈家对我多加照顾,你敢拂了陈王殿下的面子不成?沈溪云,你置沈家与何地!”
年重锦突然停下了脚步,沈蓉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他的后背,以为他同情了自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喜的道,“算你有眼色。”
“你太吵了。”只见年重锦面无表情的道,“还有,陈王殿下刚回宫不久,就如此明目张胆的拉拢朝廷官员,若是传出去,你觉得陈王殿下是会与你撇清关系,还是会继续护着你?若是你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无论如何,今天这桶冰水是你该受的。”
姜祈不由得嘴角上扬。
沈蓉尴尬的后退一步,又看向姜祈,“沈……四妹,你!”是不是疯了!
“怎么,不是我怎么拿你出气,你都没有怨言的吗?祖母和这厅里的每一个人可都听见了。”姜祈又笑着瞧指上的寇丹,“四月的一桶冰水而已,比不得腊月的莲心湖,好姐姐,你就安心受着吧,这可是妹妹我的心意。”
沈老夫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捻了手上的佛珠,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云儿,别太过了。”年氏的的好看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年氏手中才会没有账本。
有时候姜祈都怀疑这个年氏是账本成精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在看账本。
“夫人放心,我省得。”
在看到年重锦真的提来一桶冰水时,上面甚至还浮起几块冰块,沈蓉倒是没有失去理智,她走到花厅外面,面朝着花厅门口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祖母,蓉儿知错了。”
又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道,“请吧,年公子。”
姜祈的食指轻轻的有频率的敲击着桌子,想着雁九方才已经悄悄出门,这时候按照剧情惯性,就要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就在年重锦的把桶中冰水浇下的那一刻,门外的侍女匆匆跑了进来,道,“老夫人,有贵客光临……”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身影就已经闪进了院门,年重锦向旁边倒去,那道身影将浑身湿透的沈蓉打横抱了起来。
“沈四姑娘,沈蓉是我的人,你算是什么东西?”
合理?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