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盏厄隆业十年六月初六生,户部侍郎沈罗禹之女,行一。其母为沈罗禹糟糠之妻连栎,因难产而亡。
自幼没有母亲约束,沈老夫人又隐约有点厌弃从一介村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连带着下人们都看不起沈祈,有意无意的轻视慢待沈祈。
沈祈也不惧如此,欺负她的通通打上十来棍发配到庄子上去,沈老夫人见此便有意捧杀,下人们无人敢劝诫,久而久之,沈祈做事难免不知轻重。
昨儿打碎了老夫人的花瓶,今儿划破这个妹妹的新衣裳,明儿指不定哪个弟弟妹妹就倒霉了。
首当其冲被欺负的,自然是沈蓉了。
沈蓉是沈罗禹庶弟沈罗原的嫡长女,沈罗原早年被流寇所杀,二房这一脉除了庶出的男丁沈竞,便只留下沈蓉与其母金蕙相依为命。
沈罗禹见孤女寡母的可怜,便将沈蓉安排在了沈祈院子隔壁,也算是给沈祈做个伴。
沈祈第一次见沈蓉是七岁那年,正是孩子贪玩的时候。
沈祈一瞧沈蓉那张脸,听到那一句,“姐姐安”,突然整个人就像中了邪似的,直勾勾的盯着沈蓉。
还是红棠叫了沈祈一句,沈祈这才清醒过来,嘟囔了一句什么,红棠没听清。
沈祈听清了。
“造孽啊。”
晚上回去沈祈便发了高烧,烧了四天四夜,当时沈罗禹已经备好了寿才,只道是福薄。
第五天沈祈便奇迹般地好了,只是浑身透露出一种古怪劲,也不成日里欺负其他的人了,只盯着沈蓉这一个欺负。
沈蓉自然也是受尽了磋磨。
隆业二十一年十一月,沈祈被沈蓉推入湖中,落下了病根,身子便时常是冷的,三天两头的发热风寒,汤药不断。
说到底还是沈蓉做事不大周到,推就推了,好巧不巧的被撞见了,这不就出事了。
沈竞常年在书院学习,沈罗禹本意是想两个姑娘在一起玩耍,彼此有个伴,能互相照顾,不想出了此事。盛怒之下,请了沈老夫人的意,连着沈蓉的母亲金蕙一起被送去厄都外的庄子里自生自灭。
沈罗禹又请了顾生寺的大师算了一卦,听大师之言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那里,花了一百两银子过继了一位比沈祈大三岁的男孩养在府中,起名“应无痕”,意为希望沈祈的病能快些好。
坊间盛传沈祈之美貌,又因其多病,便在厄都中得了个‘病美人’的称号。
姜祈通过铜镜看过这沈祈的容貌,五官是美艳的,只不过日常得病之人总是脸色不好的,沈祈的面色黄中透白,目前实在是担不起美人这一说。
隆业二十二年七月,沈罗禹娶了厄都第一富户年家嫡次女年文澜为续弦,美其名曰:“沈祈身子弱,需要一个嫡母来照看一二。”
沈祈并未反驳。
沈罗禹所在户部出了点事,急需大量钱财补上亏空,年文澜进府是必然的,就算她不同意也没用。
年氏进门时堪堪二十岁,与沈罗禹差了足足十五岁。
沈祈远远的瞧了一眼,并未上前见礼,一步一咳的转身又回了怀安苑。
按理说,年氏身为继室,执的是妾礼,敬的是元妻,而沈祈执的是小辈之礼,敬的是长辈,且身为嫡女应当与年氏互相见礼,不过沈祈本就身体不好,称病闭门不出,任何人都不见,何况年氏,这也是正常。
沈罗禹倒也没到那种不近人情的地步,只面色稍有不愉,道,“随她去吧。”
年氏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年重锦,说是收的义子,已经记在了她的名下,也不必入沈家族谱了。
这倒是让沈老夫人松了口气。
他们沈家可容不下第二个“义子”。
年氏进门后,即便是挺着个大肚子,也是时常关注沈祈这边的,对沈祈照顾有加。
隆业二十三年三月,年氏在花园摔倒,小产,生下了一个死胎。府医言其再不能有孕。
嫡妻不能有孕,长房一脉又“无”男丁,于是沈老夫人做主,给沈罗禹的房中又抬了三房姨娘。
年氏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给姨娘们划了一处离前院近的院子。年氏纯粹出于好心,倒让三个姨娘惊惧不已。
隆业二十六年正月,应无痕被查出是良妃流落在外的皇子,隆业帝大喜,当即下旨昭告天下,恢复应无痕身份,封为陈王,赐府与京中,并在选秀事宜中,添上为陈王择妃一条。
宫里传来消息,准备三月底大选。
在沈家无足轻重的义子应无痕成了沈家需要巴结的帝子月无痕。
整和厄都的人都在等着看沈家的笑话。
二月初二,沈祈外出佛寺上香,路遇贼寇,沈祈有意散财消灾,不料那匪徒竟是带有目的性地想掳了沈祈去,意图毁了沈祈清白声名。
幸得遇赶回城的月无痕,在与苍容山山匪一战中,沈祈为其挡下一只流矢。
沈祈后来回想此事感觉无比的古怪,身子孱弱的她又如何能有力量推开身披甲胄的月无痕。
沈祈带的丫鬟仆役除了贴身的红棠重伤以外,其余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第二天回厄都时,沈侍郎知晓应无痕救了沈祈后,为了保全沈祈的名声,便对外称遇劫的是沈祈的表妹,沈家二姑娘——沈蓉。
沈祈则是对外宣称风寒加重,卧床不起。
于是,顺理成章的,沈蓉就这样被沈家从庄子上接回了家,成了厄都百姓口中遭遇劫匪之人,还被皇帝刚认回的陈王所救。
当今陛下虽刚至知命之年,身体却已隐隐出了油尽灯枯之相,沈侍郎心里跟明镜似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陛下活不过三年。
良妃身死多年,身后无母族支持,又无朝中势力的陈王,沈侍郎是看不上的。
不过,生在皇家的子嗣,又流落民间如此长的时间,怎会如同表面一样是个无害的呢?
沈家与陈王也算是有旧缘。
二月二十左右,三房庶女沈盈病逝。
二月二十七,陈王于陈王府摆宴,沈家只沈祈称病未去,其余人等皆去赴宴道喜。
宴席上,陈王象征的问了一句沈祈如何,又问了沈蓉的情况,毕竟是“沈蓉”救了陈王。
沈蓉得了陈王坚毅果敢,谦和有礼的称赞。
赴宴归来后,沈蓉的待遇肉眼可见的上升了一个档次。
沈祈只一瞧沈罗禹看沈蓉的眼神就知道他想的什么。
三月底大选,沈家须得出一位姑娘进宫选秀,适龄只有沈祈与沈蓉。
沈罗禹思前想后定了沈祈进宫。
沈蓉则是作为内定陈王府的人称病在家——毕竟,箭伤哪那么容易好呢。
沈祈进宫事实上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沈祈身怀恶疾,不可能为天子妇。
沈祈亦是如此想。
只是,天不遂人愿。
皇帝下旨封沈祈为太子侧妃,四月底便入太子府。
沈罗禹也是惊喜不已。
太子登基,沈祈至少也是四妃之一,若是沈祈得宠,保不准是个贵妃,距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想的倒是美,可是他错算了一个,那就是沈祈的心思。
沈祈她看上了陈王。
也许是占有欲或者其他,一见到陈王就跟失了魂一样。
同年八月,陈王请旨赐婚沈蓉为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