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不知，求姑娘宽恕。”红棠听了吃里扒外这几个字就跪了下去。
“起来吧，你和红玉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我不怪你。”
正是这句老人刺痛了红棠的心，她和红玉伺候姑娘十几年了，姑娘从未短过她们的吃穿，也从未苛待过，如此这般真叫人心寒。
姜祈演了一下午了，如今是恹恹的神色，躺下后，盯着床顶垂下的帐幔上绣着的兰花，若有所思。
兰花象征高雅，与她不大配。
良久，吩咐了在一旁伤神的红棠，“让严嬷嬷去盯着她，让她边扫边自个好好想想错在哪，若是敢不仔细，不用客气，让严嬷嬷直接给她一棍子。”
不多时，又加了一句，“别打的重了，我有话问她。”
红棠面色凝重的应了一声，慢慢的退了出去，先去给外面一直站着的红玉传话，又去叫醒了严嬷嬷。
严嬷嬷被叫醒时一脸的不耐烦，嘴里骂骂咧咧的。
红棠看她这副样子，也是一脸的厌恶，哪有主子没睡，奴才就先睡了的。
严嬷嬷看起来是领了个监管的差事，实际上也是一种磋磨，一夜不睡，就为了看守一个犯了错的奴婢，这事本不会轮到她做。
只不过主子吩咐，她也不得不去。黑沉着脸从柴房中挑了一根细细的棍子就去了院中。
看着红玉气势汹汹提着棍子的严嬷嬷向她走来，红玉再不清楚情况也察觉到了什么，试探的喊了一句，“嬷嬷……”
话音未落，那细长的棍子就落在她身上，红玉吃痛的躲开了去，尖叫了一声。
那棍子就跟长了眼睛一样，这一声，又是一棍子。
“不许出声，去花园，别给你我再找事。”
若是红玉再敢乱喊乱叫，她的棍子立刻就到。
当初她挑着这细长的棍子就是为了方便。
院中眼尖的侍女拿来了一个暖炉递给她，她冷哼了一声，抱着那暖炉推搡着红玉去了花园。
瞧见这一幕的红棠看了眼天色。
阴沉沉的，后半夜不是有雨便是狂风，真够红玉喝一壶的。
在红玉求救的眼神中，冷笑了一声，拢了拢袖口，挑了帘子，进了内室。
红玉既是吃里扒外，那她也就不必求情了。
后半夜果然狂风大作，院中的桂树被风吹折了不少枝条。
姜祈睁开眼睛时，似乎还能听到打扫院子的人在叹气。
至于红玉，早上便跪在了怀安苑外，叫嚷着见姜祈，着实精神不济的很。
“我要见姑娘！我……”
跪了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严嬷嬷嫌她晦气，不愿过去查看，只派了个小丫鬟过去看了看，说是身子滚烫，烧得厉害。
正在吃早食的姜祈得了这个消息，漠然的吩咐了一句，“去请府医，好好的看，别让她死了。”
若是一不小心死了，那就更好办了。
吃完早食，姜祈感觉这副身子爽利了不少，一想到每早那碗黑漆漆的药食，姜祈只觉得舌头现在还苦的发麻。
喝药后吃蜜枣，那味道真的是诡异至极。
毕竟只是以第一视角经历沈祈的一生，五感是断开的，沈祈怕是早都习惯这种苦药了。
姜祈打起精神坐在梳妆镜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沈祈这张脸。
眉眼处像沈祈的母亲，眼角上翘，因着长期梦魇的缘故，致使眼袋有些浮肿，吃了那道药食，面色效果显著的红润了不少。
算不得丑，也说不上很美，最多是个清秀。
若是人人都认为她是个病美人，美则美矣，却恶疾缠身，以后有哪家府上敢娶她做当家主母？
娶妻娶德，娶妾娶色。
一个病秧子如何压得住下人？门当户对的官家看不上她，寒门学士，沈罗禹看不上，若不是后来沈祈进了太子府……总还是逃不过一个被送进皇家做妾的命运。
姜祈叹了口气。
代号五七也叹了口气。
沈祈的身体伤了根基，纵然是原定的天命者，即使治好，也是个不能承受的。
【大人，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愿如此。”姜祈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如今不劝我了？”
【哪敢】
“趁着今个日头好，我们去花园那转转。”
“奴听说花园里的瑞香花开的正好。”红棠附和道，“只不过昨夜的风怕是会吹落不少，姑娘身子弱，还是等日头大了再出去，免得着凉。”
姜祈透过镜子看着红棠担忧的神情，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微微一笑道，“好。”
便悠哉悠哉的躺在屋里的躺椅上，看着书。
红棠则是吩咐丫鬟们清道，怀安苑僻静，距离府中花园还有些距离，要是出个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午食过后。
红棠为姜祈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簪上一对素雅的百合钗，用唇脂遮了遮毫无血色的唇，换了一身青绿色的广袖裙，也许是心境不同了，姜祈现在看起来真不像个久在病中的人。
“姑娘真好看。”
红棠不好意思的笑。
姜祈也笑，伸出食指点了点红棠的额头，“就你贫嘴。”
在代号五七看来，姜祈对角色的融入能力属实厉害。
姜祈起身，由红棠扶着，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去了府中花园。
如今沈罗禹升了尚书，自然是要迁府的，府中各处基本都搬空了，只留一个没多大用处的花园，搬起来费劲，不如重新修一个。
对姜祈来说，如今沈府人少，倒也是清净。
随手折了一束瑞香花拿在手中把玩，一行人在园中慢慢的走着。
“瑞香花开的确实极好，不若剪上几枝放在房中……还是算了，不久就要入宫了，这些花放在房中也留不长久。”
姜祈眼中有可惜之意。
这盏厄朝臣迁府，只不过是从一处搬到另一处，最多只留一月时间，一月之后，旧府便得易主，迎接下一任官员。
也有个例，比如这沈府原不是朝中分配的宅子，而是圣上御赐过了户的，即是说属于沈府私产，便不用守着一月时间，可自当老宅使用。
是以新府只能叫做尚书府，而非沈府，以及亦无权用“上佑沈氏”匾额。
新府确实比沈府大了不少，却也与旧府只一墙之隔，为的是体现对皇帝的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