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大早。
晨曦的光线最先打在飞龙宫王殿,那高大的殿顶之上,随后才漫撒到寒意愈浓,萧瑟悲凉的安邑王城之中。
四大主道上空无一人,几乎全部人家除夕之夜挂上的红灯,都换上了白色罩布,在寒风中摇弋。
青龙主道上,一处商铺的门外角落里,正躺着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人,早晨刺骨的寒冷让他往角落的稻草堆里用力的钻了钻。
不多时,开始有人家拉着马车,把得了热病逝去的家人,运往城外的集中安置点。
“天有异象必天灾,流星破空瘟疫肆。雄鹿之女产男婴,除夕未除年又来。”躺在稻草堆里的那人自顾自的吟唱道,声音越唱越大,渐渐吸引了主道上人群的注意力。
“这乞丐唱什么呢?什么天灾人祸乱七八糟的。”
“你那天没看到吗?除夕之夜天上确实有流星,好多人都看到了。”
“大过年的扫把星破空,那多不吉利呀!你确定真有流星?”
“那还能有假,就是那天夜里,放烟花的时候,那流星叫一个亮!就连烟花的光都盖不住,直晃人眼。”
“听说了吗?就是那天夜里王后为王上诞下龙凤胎,一位王子,一位公主。”
“呀!这王后好像就是雄鹿一族的吧?。。。除夕之夜。。。生了一个王子。。。?”
“如今这王城热病肆虐,那不就跟传说中的年兽降世一样,把灾难带来了世间吗?”
“流星。。。除夕。。。王后。。。王子。。。热病。。”
街上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没过中午,整个安邑但都流传着那人的吟唱,更有甚者将流言已经传成了:雄鹿王后生王子,扫把星过闹瘟疫。
到底还是人民群众是最有智慧的,那人四句二十八个字才说明白的事,缩了一半还言简意赅,清楚明了。
意思就是这个瘟疫,就是王后生的那个扫把星王子带来的。
但凡流言一经传成了有明确的仇恨对象之后,往往更有利于它的传播,传播速度都是以几何倍速增长的。
这几日所有安邑人都被热病肆虐笼罩其中,个个都是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好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怨恨的对象,就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所有人也都会在心灵深处,深深地认定就是他带来了这一切苦难,这种坚信无论外在多么强大的力量,也都无法改变。
流言之所以谓流言,就是因为那传播速度就跟流星一样,只能以一个字来形容:老快了。
时至正午那被人民群众精炼过后的顺口溜就传到了飞龙宫。
“王上。是否责令王城卫、安邑府让全城的卫所和杂事楼出动平息流言?”脱不花请示端坐的夏王发。
夏王发,好一会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脱不花立在旁边也不敢多言。
许久之后,夏王发的嘴角微微一提,眼中精光一闪说道:“现在整个安邑城热病肆虐,百姓流言在所难免,可是王城卫和安邑府都对这瘟疫这事不甚是精通,瘟疫期间的事还是让金袍大医师去办好些,让他们协助便是。”说着侧面看向脱不花小声问道:“你说呢?”
“明白,”脱不花随即躬身,小声对夏王发说:“这流言的内容无一不是针对阿苏尔的,王上让他去处理就是想看他会怎么做,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他们的图谋。”
“暗卫时刻注意他的动向。”夏王发小声吩咐道。
脱不花应声行礼,起身后往前走了一步道:“王上有命,雄鹿城主、金袍大医师阿苏尔全力处理王城疫情和流言之事。”
殿下的文武百官闻言无不躬身行礼,分列两边的四大部族的代表只有雄鹿一族是族长,其余三族都是年纪不大的公子作为代表,这让头发花白的阿苏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阿苏尔行礼道:“谨遵王命。”
此时阿苏尔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利用此次查办流言之事清除异己,更好的增加雄鹿一族在王城的影响力,并且可以趁乱,将昨夜探子报回来的情况处理弥补一下,看来那个死士并没有把任务干好。
阿苏尔根本没想到他为王后,或者准确地说,为雄鹿一族的谋划早在夏王发的掌握之中。
唯独没被暗卫发现的就是阿苏尔昨夜突然派到高家外面的探子。
他虽然是势力最强大的一族之长,他却不知这世间有暗卫这种组织的存在,他更不知道的是,暗卫在世间有一个正大光明,甚至势力足以威震华夏大陆的职业:巫师。
当然,也不是所有巫师都是暗卫。只是在华夏大陆的巫师之中所有巫师公会全部是由暗卫建立。
最强大的几位大巫师、所有的上阶巫师全部都是暗卫,还有大部分的中阶巫师和部分低阶巫师也是暗卫,而剩下的其它各阶巫师还有正在学习修炼阶段的巫士、巫学士也大部分都在暗卫的掌控这中。
可以说整个华夏大陆的巫师职业,就是由暗卫建立起来的。因为黑龙族的灵力与金龙夏族偏战士系的罡气、红龙华族偏元素系的炎流都不同。
罡气,龙族可以通过炼体而提升,但更多的还取决于先天的体质;炎流更是由先天的元素强弱所决定且元素只有龙族能掌控;
唯有这灵力,是可以通过学习领悟不断提升,哪怕不是龙族,只要掌握了方法也会有所提升,只是会比龙族要艰难数倍,并且在由中阶巫师晋级上阶巫师的时候会遇到瓶颈,而这瓶颈是由种族所决定的,人族要想升为上阶巫师还需要一个大机缘,也就是所谓的天劫,但天劫却是未知不定的。
即使如此,巫师也是龙族与人族融合的最好的职业,让人数较少的龙族能更好的隐藏身份,并且还能融入人族之中从而更好的掌控人族。
通过两千年两代王室的扶持,巫师这个职业,在华夏大陆已经是受人敬仰的职业。
能成为一名巫师,是人族所有优秀人才的终身志向,这让龙族吸引了一大批人才。
经年累月,巫师的实力似乎也有些独立于王室的意味。
虽然巫师早就具备了独立起来的力量,尤其是脱不花担任暗卫大统领以来,更是力量大增。
但因为暗卫黑龙族和金龙夏族的特殊关系和共同利益,所以倒也相安无事,这也就是为什么明面上脱不花是飞龙宫大总管,暗地里夏王发却对他还是很以礼相待的原因。
而那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人,就是除夕之夜高嘉和陈医师在路上因为封路遇阻时,被众人打的那个不入流的巫士。
正午的太阳开始慢慢向西倾斜。
向城外的马车仍然络绎不绝,但此时城门处已经增加了不少守卫,除了原本的王城守卫,还多了不少带着金色雄鹿领巾的黑铁武士,王城卫也增派了不少人来到城门处,主道两边列队,往城内延伸过去都看不到头。
“我要回家,为什么不让我进城,我家就在朱雀主道第六卫所后面,不信你可以让卫所的人问问呀。”一个被黑铁武士挡在城门外的男子有些激动,手还指着王城卫的人大声说道。
黑铁武士二话不说,当即枪尖指向那男子,逼其后退。
这些雄鹿一族的黑铁武士,本就对安邑人毫不客气。
那男子不敢招惹这些武士,只好拉着马车走了,这一情形让那些排着长队出城的人心有所虑。
有些人当即就想调转车头不出城了,可是道路两旁的武士和王城卫,全都严阵以待,枪杆在握,手扶刀柄,根本不让那些想调头的行人或车辆从队列中出来。
人群之中渐渐有些小声议论:“怎么看这意思,城门是许出不许进了呀?”
“谁说不是呢?这不让进城可如何是好!我孩子一个人在家,我把媳妇送去安置处,这要是回不去,我孩子怎么办?“这人说着想强行从队列中出去,路边的黑铁武士用枪将他拦了回去,可是他还是要走出队列,与黑甲武士推搡起来。
这时从一旁走来一个纯铁斗士级别的军官,来到近前二话不说就抽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手起刀落,直接一刀把那男子砍倒在王城主道上,男子身体重重倒地,霎时间一滩血从身下洇出。
四周众人见状,还未喧闹起来,两旁的武士直接把枪横在腰侧,瞬时抽刀声”唰唰唰“响起,这带着寒光的刀枪之声,让不少路上的马匹不禁燥动起来,而人群却被这阵势迅速控制住,都老老实实地排着队,不敢多说一句了。
此时的李大夫诊室外,却是门可罗雀,没有一个人,只有一股邪风带起一阵黄土。
”头,都准备好了。“一个雄鹿族武士低头向立在转角处的一个精铁斗士军官禀报道。
”族长命我等将此诊室内一个白袍医师、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男婴全部格杀,绝不留活口,都明白了吗?“那个精铁斗士命令,接着只见诊室四周街道转角、房顶上探出十几个人头。
”在王城公然杀人不会有麻烦吧?“那个鹿族武士问道。
”就说不服疫情特殊时期的管理,为维护秩序格杀。“精铁斗士回道,”行动!”
一声令下,那十几个人影从四面八方飞身冲向诊室。
飞龙宫王后殿
“叔叔,你怀疑孩子的事泄露了?不是已经把他的家人都处理干净吗?又出了什么事了吗?”王后把怀中的公主交到侍女手中,起身向阿苏尔走来。
“我昨天夜里收到报告说是这孩子家的杀人案已经被卫所受理了,可返回的报告却是,死的女人和那个孩子是主家的姐姐和外甥,昨天是去串门被咱们派去的杀手当成主家给杀了,而真正的女人和孩子当时却并不在家。”阿苏尔说道。
“怎么可以这样啊?!那个杀手怎么这么笨呐,连杀个人都能杀错了,真是蠢死了。”王后甚是气愤。
“所以我夜里就派出探子继续去查探,却发现那女人和李珍时相识,昨天夜里更是去了李珍时家。”阿苏尔继续说道。
“李珍时?”王后思忖了一下说道:“他是不是昨天叔叔找来给孩子看诊的那个人?我记得叔叔说他好像还是你的师兄呢吧?”
“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师兄,要不昨天夜里就除掉他们了,本打算在此次热病疫情中能有什么用处,可没想到他却和这事有了牵连,今天我想了一下,夜长梦多,这事若是暴露太危险了,为了他一个李珍时不值得,今天王上让我全权负责王城的疫情治理,正好借这个混乱之际我便派人去处理了他们,一了百了,放心吧。”阿苏尔转身对王后说道。
”那就好,都处理干净了,咱们才能放心。”王后说道,在她口中把人处理干净就和把卫生打扫干净一样轻松。
李大夫诊室院内
“头,都搜过了,没有发现。看样子像是提前跑了。”黑铁斗士回道。
“可恶,居然让人跑了,”精铁斗士思虑了一下道:“立刻回营多带些人,拿上画像全城搜捕,现在四大主道是全是咱们的人,跟王城卫的人就说他们是疫情嫌犯也让他们一起捉拿,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十几个黑铁和纯铁斗士应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