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来到院外特意把院门关好才快步绕过拥挤的车流走向李大夫的诊室。
虽然高家离李大夫的诊室并不远,但因为街上的车实在是太多了,足足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来到李大夫的诊室前。
高嘉发现李大夫的诊室前正停着一辆空马车,几个人正费力的从屋内向个抬着什么。
高嘉意识到有什么不好,加快了脚步来到诊室,这时李大夫正有些虚弱地坐在诊室内的椅子上独自伤心。
“李叔,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李婶她。。。。”高嘉话刚到嘴边,就感觉鼻子有些酸,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李大夫见是高嘉,看着他,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是的,你李婶,在我昨天夜里回来没多久,就。。。。就走了。”
高嘉闻言更加伤心了,但一路走来他意识到,这都是热病肆虐的结果,而一直被街坊四邻所信任医术的李大夫都束手无策,那肯定很严重!
“李叔我能帮你做些什么?”高嘉此时没有多言,只想多做些什么,能帮到视为已出的李叔。
李大夫拭去脸上的泪水,缓了一会说道:“刚才卫所通知把人都拉到城外集中安置,这也是我昨天在医师公会开会时商议的,但医师公会刚才紧急通知去开会,我没法送你李婶去城外了,你能不能帮我送你李婶这最后一程。”
“那是一定,就算您不说我也是义不容辞呀!”高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这时,已经有人把装有李婶的棺材抬到门外的马车上放好。
高嘉和李大夫一同来到诊室门外,李大夫站在车前手扶着车上的棺材许久没有说话,此时此景道不尽夫妻情。
李大夫看了一会儿,转身拍拍高嘉的肩膀便,没说什么便向医师公会的方向走去。
高嘉牵着马车汇入主道上拥挤的车流慢慢地向城外移动。
昨天还挂满红灯笼的安邑城此时已经被白色的帐幔和灯笼所替代,到处都喧嚣着悲伤,只一夜,这世界仿佛便被死亡所统治,家家都受它的胁迫,人人都感受到它的临近。
从早上到李大夫家牵上马上开始算起,高嘉正午时分,才勉强移动到白虎主道所正对着的白虎门,一是因为送葬的车流实在太过拥挤,二是因为安邑城太过宏大。
时间又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天上的太阳都开始向西倾斜了。
高嘉随着车流来到了指定地点,而面前的景像让高嘉震惊不已。
只见面前一个被新土所堆砌而成的小山,分开了车流向两边绕行。
而远远的可以看见,那小山上正有一个白衣人和几个青衣人,围着一个金甲武士,不时看着手中的图纸指点着什么。
自从绕过小山之后车流的速度开始变快了,因为整个车流沿着向下的坡道往一个巨型的规整深坑中前行。
高嘉站在深坑边缘的高处向下望去,只能用宏伟来形容这个深坑的巨大。
而且高嘉可以肯定的是,从白虎门出城的这个地方,之前什么都没有,只是城外的一处再普通不过的荒地罢了。
而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也只有华夏大陆上最强大的夏王朝可以做到,可以想见其所运用的人力物力之庞大。
高嘉牵着马车随着车流和沿路士兵的指挥,慢慢地来到了深坑的底部,放眼望去,深坑的四壁足有五十米高,相当于二十层楼的高度,其面积粗略计算也有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
高嘉实在想像不出这工程是如何修建而成的,而如此宏大的工程似乎只用了几天时间。
这时从深坑中隐隐传来吵架的声音,而且好像参与吵架的人数正越来越多。
“卫所通知我们是来这里集中安葬亲人的,怎么可以这样?”
“是啊,我们的亲人被热病夺去生命本就悲伤,现在却又要。。。”
“老子才不让我兄弟死不瞑目,老子不在这埋了,老子走。”
“自有夏以来,近千年都是入土为安,现在居然要把我们的亲人用火烧了?我不会让你们用火的!”
“用火烧,这是西域才用的方法,难道我夏人还要学他们不成?”
“跟西域征战近三百多年了,现在居然要学习失败者的方法来埋葬我们逝去的亲人,不行,坚决不行!”
参与争吵的人越来越多,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中快速的蔓延开来,吵闹中心的人渐渐开始推搡起来。
这时在巨坑底部,坡道末端的棺材接收处,汇聚了越来越多的马车、人流。
最终,排在队伍前面最早说话的几人实在气愤不已,有的人拿起了接收人员的凳子扔在一边,有的人推开拦着不让走的接收人员,准备调转马车要走。
这时两旁的武士,发现人群中的异动便冲了进来,人们看到有武士强行要往里冲,就有人喊到:“卫所的人要用火烧了逝者,让他们不得安宁,大家快跑啊!”
本已有些躁动的车流人群,听这一声喊,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有的人要把马车调头,有的人要扶住被撞歪的棺材,有的人要拦住其它的武士继续往里冲。
吵杂混乱的环境,渐渐让车流中的马匹,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这时武士强行冲破了外围人群的阻拦,也不知是谁的长矛,因为人群的拥挤,正好把矛尖戳到一匹马的眼前,顿时这匹马就惊了,被沉重的棺材车压着都控制不住的后蹄飞踹。
没几下就挣脱了马车的束缚,更加放肆地飞踹起来,夹杂着马受惊后那特有的嘶鸣。
这嘶鸣,顿时唤起了马作为群居动物的天然野性,顿时引得在场几乎所有的马匹,控制不住的后腿飞蹬,不一会就纷纷挣脱了马车的束缚。
车夫们本还想和接收人员争辩一番,可看到马都受惊了便赶忙回身去控制惊马,可此时坡道上的惊马,已成燎原之势不可阻挡了。
那些惊马挣脱束缚后便想逃脱出去,开始四下奔逃,在这人多车多道又窄的坡道上,不一会儿便有人被惊马所伤,人群顿时也混乱起来,纷纷躲避惊马,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啊。。。。”坡道上面一声惊呼就像一根导火索一样,彻底点燃了这积蓄已久的混乱之源。
原来是一匹惊马,强行要挤上坡道,把它身边的车,向坡道悬空的一侧挤去,把站在外边的一个人挤下了三四十米高的坡道。
随着那人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变成了一滩红白相间的物质之后,当场的一切都不受控制的混乱起来,更多的人和车马被从狭窄的坡道上挤了下来。
人喊、马嘶、车散架纷纷化作重重落地声,溅落的木碎、人渣、马骨头在宏大的深坑底部渐渐涂满血红,那红色的液体甚至没过了人的脚面。
“各处武士听令:立刻屠掉所有惊马,稳住乱民。”这时一个空旷带着些尖细的声音在整个宏大的深坑中回荡。
只见一个金色的瘦小身影,从坑边那距坑底足有百米高的小山上,一个闪身,径直飞向坡道末端,那最混乱的所在。
“是金斗士来了,各处武士听金斗士命令,行动!”一个军官模样的武士高声大呼道。
金斗士,华夏大陆乃至整个世界最强武力的存在。
共有十二位金斗士他们的的名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传说十二金斗士,比有千年历史的夏王朝更早的华王朝之前便存在了,最初那十二个金斗士是上古神兽所化,分别代表世间四大创世神:佑生万物的[体神]、滋养生命的[盐神]、教导众生的[乐神]和已经失传的[圆神]来守护世间。
这十二位上古神兽所化的金斗士根据所属大神的地位不同也有所区分,他们分别是归属[体神]的三位尊金神兽鼠、牛、虎。归属[盐神]的三位上金神兽兔、龙、蛇。
归属[乐神]的三位中金神兽马、羊、猴和归属[圆神]的三位下金神兽鸡、狗、猪。
因为[圆神]信仰早已在华朝中期失传,所以其所属的三位下金神兽便失去了神的统领,沦落为雇佣兵界的最强王者,后来戌狗下金斗士被夏王朝收入麾下,成为夏王朝傲世四方的四位金斗士之一。
夏王朝信奉四神之首的[体神],所以三位尊金斗士,无论是在夏王朝还是世间,都是公认的武力最强王者。
子鼠尊金斗士代表了武技所需的“灵巧”,丑牛尊金斗士代表了武技所需的“力量”,而寅虎尊金斗士则代表了武技集灵巧和力量于大成的“勇猛、威武”被认为是存在于世间的武神。
但在夏王朝建立伊始,寅虎尊金斗士便消声匿迹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只是在民间有传说,他带着华族遗民,去往了离主神最近的地方。
而传说丑牛尊金斗士,在三百年前也突然消失了,但夏朝对外还一直宣称有四位尊金斗士。
华族奉养的[乐神]所归属的中金斗士,因为华族和夏族斗争的失败,而丧失了其在金斗士体系内的领导地位。
午马中金斗士和未羊中金斗士,传说去了北方荒原,申猴中金斗士则归顺了夏王朝,成为夏王朝武力傲世四方所仰仗的四位金斗士之一。
[盐神]地位特殊,掌管着世间所有盐的神灵,自然是无论哪个朝代都会受到供奉,所以其归属的三位上金斗士,一直受世间的尊重,还独立于王朝的管理,在东海之滨的[盐神]殿侍奉其宗主。
作为仅次于四大神的存在,除了神和其它金斗士出手以外,十二金斗士不生不灭,是世间武力巅峰,是世人不可企及的。
但在金斗士之下还有银斗士和铜斗士,他们是世间武人通过修炼可以达到的水平,当今世间达到银斗士水平的只有一百零八人,多追随在金斗士身边效力;
而达到铜斗士水平的,则在世间就是可开宗立派的存在了,据不完全统计,世间达到铜斗士水平的近千人,其中多数追随在金银斗士的身边,少数在世间开设门派教授武技;
而铜斗士之下便是铁斗士,铁斗士根据武技高低又分为:最低级的黑铁斗士、中级的纯铁斗士和高级的精铁斗士。
有专门的铁斗士公会负责定级,修炼到精铁斗士一般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成为收入较高的雇佣兵,要么就拜入门派继续修炼武技,而纯铁斗士和黑铁斗士多在军队当兵,一支军队的强弱便是由队伍中纯铁斗士的多少来决定的。
霎时间,那个瘦小的金色身影,便敏捷的飞身到坡道底部,最混乱的人群上空。
形成混乱的原因除了人群的拥挤,还有就是,已经接收的一些棺材无序地堆砌在坡道底部,形成阻碍造成的。
那道金色的身影在上空观察了一会儿,一个转身发力,朝着阻涩人群的棺材堆飞踹而去,顿时,棺材碎成了小块伴着其中的尸体飞散四处。
随着阻碍的打通,拥挤的车流人群才得以疏散开来,加之坡道沿路的武士杀掉受惊的马匹,才让坡道上的险情渐渐得到缓解。
这时负责接收的一个纯铁斗士级别的军官率领其余黑铁斗士级别的武士纷纷跪拜在地,齐声行礼道:“参见子鼠尊金斗士!”
人们见堆在坑底的棺材,被那个瘦小的金色身影一脚蹬的稀碎,纷纷想上前责怪,可定睛一看来者便都不敢上前,甚至近处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只见那个金色的瘦小身影,穿一身金色铠甲发着淡淡的紫色气息,那周身的紫色气息,就像有生命般运行萦绕在铠甲四周,头戴红羽金盔,露出不多的面部,赫然是一张老鼠的脸,只是多了几分淡然从容之色,四周百姓纷纷俯身行礼道:“佑生万物的[体神]呐,拜见尊金斗士”。
高嘉对于金斗士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只是知道夏王朝是因为有十二金斗士中的两位尊金、一位中金和一位下金斗士,由此才可以武力称霸华夏大陆近千年,平常也只是在飞龙宫前的广场上见到过四位金斗士的雕像,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活的了。
随着坡道上的混乱的车流人群逐渐被安抚下来,坡道顶部渐渐被武士拦出人墙,分了一个过道出来,一个白衣老者领着几个青衣人用方巾遮面,从深坑边的小山上走了下来。
等走那几人走近,高嘉才看出来,那个走在前面的白衣老者,居然是李大夫。
这时周边的人群中渐渐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医师的等级不是白青金三级,白袍最低金袍最高吗?怎么这个白跑医师走在正位,那几个高一级的青袍医师反倒跟在两边呀?”
“那不是白虎主道上第五卫所旁的李大夫吗?”一个高嘉有些面熟的人说道,这人好像也是在他家附近住。
“是那个李大夫吗?我朝的医者多以医师相称由医师公会统一管理,只有德高望众者才会被尊为大夫啊!”另一个说道。
“就是几十年前那个被大王钦定的金袍大医师、王宫首席医官,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当成,反而让他师弟当上了有天下第一医师之称的王宫首席医官、世间少有的金袍大医师的那个李大夫?”一个人惊诧道。
“可不就是嘛?这事都快成了安邑城几大传奇之一,就差让说书人编成段子说了,谁不知道呀,原来就是他呀?”一人边说边抬头望去。
高嘉听周围人如此说万万没想到自己视为亲人的李大夫居然就是安邑城中被人们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经典故事之一的那个李大夫,从小就听周边人尊称李叔为李大夫自己便如此叫了,万没想到李叔还有如此传奇的经历,只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场合居然见到李大夫。
李大夫领着几个青袍医师,来到坡道底部那已和深坑底部血泥混为一体的棺材碎片堆前,摘下遮面方巾后说道:“老朽受金袍大医师阿苏尔大人处理王城热病疫情,没想到居然发生如此严重的踩踏事件,多亏子鼠尊金斗士相助,要不真不知怎么收场。”
“此次热病疫情事关重大,关乎王城存亡大事,王上特命我帮助医师公会处理此事,李大夫就不必客套,直接行事就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直说。我先去调配武士,李大夫自来处理这里的后续事宜。”子鼠说完便回身向坑边小山上飞去。
李大夫转身吩咐身后的几个青袍医师道:“几位就按之前商量的去办吧。”
说完之后李大夫又对刚才的纯铁斗士级别的军官说道:“请尽快整顿这里恢复秩序,把已经送来的棺材赶忙放好,并用石灰覆洒刚才破碎的棺材,再从小山那边运些土石把这坑底的血泥尽快覆盖,整理出一块地面之后让后面的马车把棺材堆码在那边。”
“是,在下这就去办。”那军官行礼后召唤武士按命各自行事去了。
“对了,虽然各位武士最少都是黑铁斗士,但这热病甚是蹊跷,让武士们都用围巾护好口鼻,也让在场的人都用布护好口鼻以防万一。”李大夫对刚走远的军官说道。
“是”军官应道,“所有武士!以方巾护住口鼻,所有人都把口鼻护好了!”
李大夫应付完这一场混乱之后有些疲惫,找了一块高处坐了下来,正准备把护面方巾重新带上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高嘉。
“李叔,您不是去。。。”高嘉园走近问道。
“哦!是小嘉呀,刚从医师公会赶过来处理这里的事,你李婶。。。。”李大夫边问边看向高嘉身后。
“我刚排到坡道下面,车还在那停着呢,没有被冲乱。”高嘉说着回身指向停在坡道那边的马车。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大夫说着说着沉吟起来。
“李叔,我刚才听说运到这里的都要用火烧了?这是真的吗?”高嘉突然想起来问道。
“。。。”李大夫半晌无语,将高嘉拉近了些小声说道:“是的,这王城的热病已成不可控之势,就连飞龙宫里都已然有人染热病了,为了尽量控制其肆虐之势,只有将染了热病的逝者都烧了才行。”
“那您还让我把李婶运来?”高嘉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李婶也是染了热病没的,没办法啊。。。。”李大夫无奈地说道。